“太子？”小胤礽驚訝極了。

　太子平靜的臉龐浮現微笑：“你我太子, 我你保？”

　小胤礽尷尬笑。自己和自己面對面說話，覺怪怪的。

　太子席地而坐：“坐吧，我只是第一世的執念, 馬上快要消散，想和你聊聊。”

　小胤礽乖巧跪坐。

　太子無奈笑：“你和我……格真不一樣，就像是不同的人。”

　小胤礽干笑：“每個人在人生不同階段格都完全不同，何況轉世？”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的確。”

　兩人相對無言。

　半晌，小胤礽主開口問道：“那個，太子，您想和我聊什麼？”

　太子無語, 他無語的模樣特別像康熙：“你對自己用敬語，不尷尬嗎？”

　小胤礽再次干笑：“是、是有點。”

　“別張。我不過是第一世殘存的執念, 有什麼張？”太子單手托腮。

　小胤礽小聲問道：“你是因為見到了岳父才被激活嗎？那個, 我到了你對太子妃的愧疚和對那段婚姻的不甘。放心！有我在, 什麼悲劇都能扭轉喜劇！”

　小胤礽掰著手指頭, 數著自己已經扭轉了多悲劇。

　太子想要的父，太子想要的兄弟, 太子想要的既不攬權又完的太子, 還有索額圖、常泰, 所有太子第一世的不甘, 小胤礽都會幫其抹平。

　太子妃也一樣。

　太子靜靜地托腮看著小胤礽手舞足蹈。

　待小胤礽炫耀完之后，太子才收起笑容, 平靜道：“那你豈不是很可憐？”

　小胤礽呆滯：“啊？”

　太子道：“轉世之后, 就是不同的人。你這一世只為重復我的過往, 抹平我的不甘, 你豈不是可憐？”

　“說白了, 我的不甘和你有什麼關系？我錯過的傷害的人，和你又有什麼關系？憑什麼你要用你的一輩子來平別人的傷口。”

　“你的格和我不同，喜歡的人和我不同。石氏是最完的太子妃，所以你絕對不可能和心。”

　“我相信你，你會用一輩子對好，容忍的一切，讓為最幸福的人。”

　“可憑什麼？”

　太子淡淡道：“造我和悲劇的是皇家。只要我被廢，我們就注定是悲劇。而我注定被廢。和我沒關系，和也沒關系。”

　小胤礽攥膝蓋上的布料。

　他知道太子說得對。

　這輩子他可能不會被廢，是因為他的人格和記憶都是第二世，他雖然廢，但也算個心智的年人。

　若一個真正的孩子于這種境地，除了被廢，沒有其他未來。

　太子走向毀滅；太子妃想活著，想保護家人，只能和太子漸行漸遠。

　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如此中二病發的一句話，居然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寫實。

　“你……不是我。”太子道，“這個世界也不是我的世界。已經發生的事不能改變，你已經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太子低頭：“謝謝。”

　小胤礽小聲道：“但你也是我，你是第一世的我，你的憾也是我的憾。”

　太子搖搖頭：“可你也該為自己活。你的父親、兄弟、舅舅……所有邊的人，都是第一世記憶中的人。你被這一切束縛，說是生活，卻像是贖罪。”

　贖罪……

　小胤礽仰起頭。

　是嗎？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他心中縈繞著的淡淡灰暗緒，原來是這樣。

　小胤礽蘇醒第一世記憶之后，總會忍不住自問，千錯萬錯，難道自己沒錯嗎？被瘋了也好，養那樣的格并非自愿也好，他終歸做錯了許多事，害死了許多人。

　所以，他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已經固定好的劇本中演出。說是在改變，也是在重復。

　有時候，小胤礽會想，他真的活著嗎？

　太子站起來，抱住和他一樣年紀的另一個世界的小太子：“所以，夠了。至你的枕邊人，陪你走一生的人，選一個第一世不認識的吧。”

　“何況，石氏那格要強極了。你若娶，這輩子還是完的太子妃。累，你也累。”太子勾起角，“上輩子說過，不愿意再皇室。你幫選一個合適的適合的、家世不那麼復雜的男子，我知道你做得到。”

　太子說起記憶碎片中沒有的、第一世關于石氏的印象。

　石氏是一個類似于《紅樓夢》中王熙的能干子。

　當太子和康熙的關系生出裂痕的時候，更是拼了命的當這個完的太子妃，滿足康熙對太子妃所有的要求，導致累得沒有時間和太子心，也導致累到生不出孩子。

　石氏為了做完的太子妃，完的兒媳婦，沒有余力再做胤礽的妻子。

　可這不是的錯。

　是沒用的丈夫的錯，是康熙這個多疑的帝王的錯，是封建時代對于太子妃的束縛的錯。

　以石氏的格，宮后會再次按照康熙的要求，事事以完太子妃優先，抑、勞累、痛苦，即使有丈夫寬也不得解。

　“保，為自己而活，也放過石氏吧。”太子拍了拍第三世、或者說第二世的自己的背，“我所有的知識和能力都會完全融你的。你……保重。”

　小胤礽看著懷中消散的點，問道：“石文炳找借口帶著兒進京，將兒托付給康親王杰書教養，就是奔著太子妃之位來的吧。”

　石文炳妻子為曾經的鐵帽子禮親王世系繼承者，貝勒常阿岱之。后常阿岱因罪削爵，鐵帽子到了堂弟杰書頭上，并從禮親王改稱康親王。

　常阿岱英年早逝。康親王府代替了常阿岱，為了石氏的外祖父家，照看接下幾年需要相看親事的石氏。

　太子微笑：“嗯。”

　小胤礽道：“現在的石氏肯定也想為太子妃。你怕我滿足的愿。”

　太子微笑：“為了贖罪完全不顧自己，那太可憐了。何況的愿意，不是自己的意愿。人生在局中，自己無法跳出來。”

　即便是后世，也有子被家庭教育束縛，一輩子都不會為了自己而活。要改變們，首先需要一個沒有任何人迫們的環境。皇宮顯然那不適合。

　小胤礽看著點消失，在再次暈厥之前，才喃喃道：“我可憐嗎？”

　好像有一點啊。

　原來他即使理智上知道自己變那樣有可原，但也深深唾棄著墮落頹廢和瘋狂后的自己，并且想要重新來過，想要……贖罪。

　冷漠猜忌的父親，彼此仇視的兄弟，被他連累而死的太子黨眾人……他一直沒有與自己和解。

　“保！保！”

　“弟弟！！！”

　“嗚嗚嗚哥哥！！！”

　胤礽還沒睜開眼睛，先抬手捂住耳朵。

　吵、吵死啦！

　“醫！”

　“都讓開，讓開，別鬧了，外面待著。汗阿瑪，我帶弟弟們出去，等會兒再來。”

　“好。出去和太皇太后說，太子已經醒了，讓太皇太后別擔心。”

　“是，汗阿瑪。”

　胤礽眼睛閉，雙手死死捂住耳朵。

　“醒了就睜開眼睛。”康熙磨牙，“保！你差點嚇死朕！”

　胤礽睜開眼睛，訕訕道：“又不是兒子愿意這樣。我怎麼了？”

　醫冷汗漣漣。他完全檢查不出太子為什麼暈倒。

　康熙瞪了醫一眼，讓中外名醫再次會診。

　這次中外名醫都診斷不出來胤礽暈倒的原因，只看出胤礽暈倒的時候在腦袋上磕了一個腫包。

　胤礽：“……”

　康熙：“……”

　康熙泄氣：“先把……先把太子頭上的腫包治好吧。”

　胤礽默默拉起被子遮住臉。

　康熙被胤礽逗笑了，笑出聲的時候，心中郁氣也一掃而空。

　太子還是這麼活潑，還知道害，應該沒事了吧。

　中外名醫查不出原因，康熙大概已經知道太子暈倒的原因了。

　他數了數日子，這段時間大清第一次參與世界戰爭，他忙得腳不沾地，胤礽也給他當幫手忙得腳不沾地，一直沒有離宮。

　胤礽在宮里待太久就會被詛咒侵蝕。以前胤礽每隔幾日就會出宮玩耍，會去澤園種地，這段時間他們父子倆都忙得忽略了這件事。

　“再過幾日，就帶你泡溫泉去。咱們去溫泉行宮過冬。”康熙點了點胤礽頭上的小腫包，“免得你再次暈倒，滿頭腫包。”

　胤礽訕訕道：“倒也不會滿頭腫包。”

　康熙失笑。笑著笑著，他嘆了口氣：“你這詛咒，究竟什麼時候能好。”

　胤礽道：“那兒子怎麼知道？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偶爾嚇汗阿瑪一跳。”

　康熙氣得吹胡子瞪眼：“嚇我一跳沒事！”

　胤礽道：“汗阿瑪習慣了不就沒事了？”

　康熙氣得胤礽的臉，胤礽連連求饒。

　太皇太后沖進來，拎著拐杖把康熙揍走：“太子才剛醒！你干什麼！”

　康熙被太皇太后趕去繼續理政務。石文炳還被他晾在乾清宮。

　太皇太后讓胤禔帶著小阿哥和公主們離開，胤禔走之前，給了胤礽一個擔憂的眼神。

　胤礽對胤禔眨眨眼，示意自己無事。

　胤禔對胤礽點點頭，才帶著弟弟們離開。

　太皇太后坐在床頭，抹著眼淚道：“又是詛咒？”

　胤礽蠕蠕，把腦袋蠕到太皇太后膝蓋上后，才道：“保不孝，讓烏庫媽媽擔心了。烏庫媽媽放心，曾孫兒無事，只是太忙了，這段時間忘記出宮。”

　太皇太后輕輕著胤礽的額頭，道：“我不該同意皇上讓你當太子。”

　胤礽笑道：“保是嫡子，若需要一個太子，保讓給其他兄弟，像什麼話？烏庫媽媽，保真的無事，您看，現在保除了頭上有個小包，一點事都沒有。”

　太皇太后心疼地著胤礽頭上的小腫包：“得找個人隨時跟著你，你暈倒的時候好接著你。就算暈倒無事，摔壞了怎麼辦？”

　胤礽輕輕點頭：“對對對，這件事很重要。”

　其實不是特別重要。他這次暈倒是意外。以前暈倒都是自己找個地方睡覺，不是摔倒。

　不過這次一摔，他因詛咒而暈倒的事，大概更真實了。

　胤礽和太皇太后說了一會兒話之后，肚子開始咕咕直。

　太皇太后抹著眼淚，被胤礽的肚子樂了。

　胤礽立刻從床上翻起來吃飯。看他風卷殘云的吃相，哪像個病人？

　但太皇太后還是拘著胤礽吃完飯就洗漱睡覺。守在胤礽床頭，還給胤礽念經。

　胤礽：“……”烏庫媽媽您別念了！

　胤礽明明不想睡覺，被太皇太后這一念，很快就睡著了。

　太皇太后又心疼地抹了抹眼淚。

　康熙辦完事之后，見胤礽已經睡了，也心疼地嘆了幾聲氣：“朕將來得給他選個知冷暖的人。”

　太皇太后點頭：“以保這子，肯定萬事都順著太子妃，不會讓太子妃委屈。若太子妃子太強，保……唉。”

　關上門后，太子萬事順著太子妃，自己不苦，他們也不知道太子苦。

　太皇太后拭了一下眼淚：“那石文炳來，是不是想著太子妃的位置？”

　康熙坐到床頭，親自給太皇太后奉茶，待太皇太后喝完茶之后，才道：“他代表漢軍旗的意思。”

　太皇太后嘆氣：“漢軍旗嗎？”

　以前大清需要聯合蒙古的力量，大清的后宮便都是蒙古人；

　現在大清需要滿漢融合，但滿漢不通婚，太子妃的位置給漢軍旗確實最好，其他皇子的側福晉肯定也會多是漢軍旗的人。

　漢軍旗并非漢人，但沾了個漢字，漢人心里會舒服些。

　石文炳并非來“宮”。他只是作為安在漢軍旗中的“釘子”，作為瓜爾佳氏而非石氏，來向康熙報告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