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恩怔了兩秒,說了句抱歉,拿出手機撥電話。
然而長久的等待之后,電話沒有接通。
他擱下手機,抬頭看見姜未橙的表,再次苦笑了下:“別這樣看著我,我真的盡力了。”
他遲疑了下,還是開了口,“其實,曦塵他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而且這件事,他自己并不知道”
這個事實,大概是一切矛盾的源頭。
“他的媽媽,年輕時的確和我是男朋友,那時很想結婚,但我那會年輕,覺得太早不想那麼快安定下來,所以一直沒給回應。
然后出.軌了,對象還是我的一個朋友。說那個人愿意娶,并且還懷了他的孩子。我們分手之后,那個男人就帶著去了另一個城市生活。
大概幾年之后,我聽說那個朋友結婚了,不過新娘并不是曦塵的媽媽,他沒有娶。那時我邊有了新的朋友,所以也沒想過去打聽過的事。
后來有一天,一個小男孩找上了門,他喊我爸爸,給我看了他媽媽的照片,里面還有很多我過去和的合影。他說他媽媽去世了,臨走之前給了他我的地址和電話,讓他來找我。
我后來找人去查,才知道這些年過的很不好。曦塵沒滿周歲那個男人就拋棄了,后來找過幾個男朋友,都不是什麼好人,被騙了所有錢之后就不再找了,到打工養活自己和曦塵。可能是生活太苦,后悔了,但也知道不可能再回來找我……
我不知道是怎麼和曦塵說的,總之在他的世界觀里,我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他說總是會給他講有關我的事。說我和是因為年輕時一次吵架分手,去了其他城市后才發現已經懷孕了,于是便獨自生下他養他……”
“那時他幾歲?”
“十一歲。因為我換了手機號碼,他沒能打通我電話,就想辦法坐了黑.車,從另一個城市索著找了過來。”
他記得,當時霍曦塵因為母親下葬的花費用完了家里最后的錢,所以他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又瘦又蒼白的,看著不太像十一歲的孩子……
霍曦塵當時認定了他就是親生父親,曲思恩數次解釋卻只讓對方誤以為他不想要他。
他年紀雖然小,但很倔強,認定的親生父親不要他,他就自己走了。
“我花了好幾天才找到他,他因為無可去,起先學著那些拾荒的人住在橋下面,撿別人不要的紙板和塑料瓶去換錢,然后買東西吃,后來他被.警發現就送去了孤兒院……我輾轉找去了孤兒院,才又重新見到他。”
曲思恩后來還是認下了這個“兒子”,把他帶回了家。
當時他已經打算不再結婚,如此多了個“兒子”似乎也不錯。
但顯然,有些事和他想象的有出,養孩子并沒有那麼容易,尤其當后來他又開始往新的朋友。
他畢竟還年輕,有自己的生活,沒辦法花很多時間陪著他,初中的時候,他無奈把霍曦塵送去了寄宿學校。
而兩個人的關系,也是從那時候起開始惡化的……
++++
晚上下班到了院子大門外,姜未橙仍在想白天接收到的種種訊息。
午休的談話,曲思恩沒再朝下說太多,最后以一個苦笑收尾,他問,他是不是應該把真相都告訴他?
可沒辦法回答他,也沒辦法想象曲思恩口中霍曦塵過去的模樣。那個看起來意氣風發,偶爾會出燦爛笑容的年竟有那樣的過去……
心里想著事,加上晚上線昏暗低頭在包里翻找鑰匙,并沒有注意到坐在院門旁石階上的人。
對方站起,低低喊了一聲姐姐,手一抖,鑰匙直接落在大門前的青石磚上。
“我很可怕嗎,怎麼嚇這樣?”霍曦塵彎腰替撿起鑰匙,手幫開了門,“幾天沒見,連我聲音都不記得了?”
姜未橙懶得和他去爭辯人在驚時的下意識作,從他手里收回鑰匙,側頭看他:“你在這里干什麼?”
“我之前有東西落下了,想回來拿,但我現在沒鑰匙進不去,就只好等你了。”年依然勾著他那個單肩牛仔背包,服還是穿的之前做給他的T恤,外罩長袖牛仔服,子也換了破牛仔。
再仔細點看,會發現他手腕上纏著幾圈黑皮繩,手指上戴著裝飾用的戒指,脖子上綴著一個風格獷的銀飾品,就連耳垂上也戴著一個鑲著碎鉆的銀十字架,耳廓上還搭著一寬一窄連在一起的耳骨環。
以前倒是沒注意過他耳廓上有沒有打,不過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還有個人風格。
銀的飾品在昏黃路燈下出暗淡而冷銳的,僅僅只是幾方面的變化,面前年便出以往所沒有的清冷疏離。
但很快,這種帶著距離的清冷便在他朝著綻開的笑容里消失不見。
他任由打量自己,用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撥了撥額發,微微彎腰湊到面前,眸灼灼的看著:“怎麼了,是不是很帥?”
“……”
“其實我穿風格沒你說的變化那麼大,之前也不是故意掩飾,只是因為要來面試,總不能太另類吧。”
“不是有東西落下嗎?”進了院子,又開了屋門,指了下房間門,示意沒有上鎖:“去拿吧,拿完走的時候替我關上門。”
說完便上了樓,等到換上居家服,下樓準備沖咖啡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并沒有離開。
他坐在沙發一隅,長疊,一手撐著頭,半斜著,雙眼被垂落的劉海半掩住,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
姜未橙嘆了口氣,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擺到他面前的茶幾上:“說吧,到底什麼事?還有,你為什麼不回家?”
“你怎麼知道我沒回家?”顯然,他的關注點有點偏移,他很快就猜出了為什麼,臉頓時落下幾分,“你又去見那老頭了?你不是說和他見面沒超過五次不嗎,他都一把年紀了,.史一大堆,本和你不相配!你就算要也該找我這樣的……”
“謝謝,我對談和養小孩這兩者都沒什麼興趣。”
“誰是小孩?”他看了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來到底有什麼事?”制止了他發散的話題。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
不接話。
他安靜的看了一會,突然起繞過茶幾,來到面前半蹲下。
他手雙臂撐在兩側,無形中擺出了略帶.迫.的姿勢,可看著的眼睛里又流出了那種無害而溫馴神,仿佛闖了禍的犬科蠢萌蠢萌的纏著主人求原諒:“我來看看你還生不生氣,如果生氣我就繼續和你道歉。”
“道歉的話你之前已經說過了。”
“但你還沒有原諒我。我知道你很生氣,所以暫時離開讓你消氣——”
“我原諒你了。”
“我——什麼?”他準備了一堆示的話,先前一些沒辦法開口的話和過去,也打算一句一句說給聽。可現在他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說原諒他了?
“那我能搬回來了?”
“原諒你和你搬回來是兩回事。你有自己的家,還在讀高三,現在是你最重要的一年,不要浪費時間在打工這種事上。回去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好的大學,以后才能過你想過的日子。”
年看著,眼中的溫馴一點點褪去,沉沉的冷意慢慢上來:“這些話,是不是他教你說的?”
姜未橙神淡定的看著他,反問:“不裝了?”
他習慣的抿,飽滿的被他抿的微微發紅,原本就艷麗的澤愈發惹眼。
“你不能這樣。”他面沉冷,可慢慢的卻有倉惶從那里面出來。
“我怎麼了?”
“你不能說冷淡就冷淡,明明……”明明,明明他已經道歉了,明明相的這些日子——他也付出了真實,可卻因為一個謊言,就否定所有。
霍曦塵心翻涌著不下去的怒意和惱意,但更多的還是委屈,他清楚知道自己今天過來是準備道歉的,他準備了很多話,打定主意要把哄好。
可看到凝視他的疏冷眼神,他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生氣,所以不想說。
想讓溫的著他的頭,笑著說原諒他了,讓他搬回來,說他不在的這幾天很不習慣,尤其了個能干的人,很多事都沒有人幫忙……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從這里得到的,只有冷淡和拒絕。
“你在生氣?”姜未橙細細打量著他的眼神,男孩的眼睛很漂亮,可沒表的時候總給人冷漠。
而此刻,卻從這種冷漠里看到了微微跳的怒意。
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是我騙了你嗎?”
“不是。”他瞥過頭,不再和對視。
這麼近的距離,他能聞到上的味道。
淡淡櫻花味的洗發水香味,大概因為樓上房間的柜是新的,他總覺得服上有種木料的清香,再加上慣用的櫻桃味護手霜,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變特有的氣息,是他喜歡的味道。
他今晚在大門外等了很久,見到的第一眼就有想要抱抱的沖.,可現在他什麼都不想做了,也什麼都不想說了。
霍曦塵慢慢站了起來,拿起沙發上自己的背包,離開家之前,他輕輕落下話:“既然沒辦法一直對我好,那一開始就不要對我好……”
姜未橙目送他的背影,無聲嘆了口氣,希這次他能回去自己的家。
++++
姜未橙再一次見到霍曦塵是在接到曲思恩的電話之前。
雖然一直在考慮辭職的事,但手里的這個項目還沒有完之前不可能離開,畢竟那幾幅設計是的心,不可能半途而廢。
要辭職,至等到這系列冬款男裝順利面世之后。
周五晚上,設計組的人結束加班,陳征表示時間不早不晚的剛好去吃個宵夜。正好距離公司所在商圈不遠就有一條夜宵街,走過去只要十幾分鐘,車子都不用開。
十月份的H城晚上氣溫很舒服,不冷不熱,風吹上上清爽宜人非常舒服。
因為郝主設沒參加,一眾人便選了天的大排檔,小龍蝦外加燒烤啤酒,堪稱宵夜中的極品。
最先看到霍曦塵的人不是,而是陳征,他心里大概認定后的帶關系,對一直客氣。
他見到對方,也沒有聲張,而是假裝敬酒,從自己的座位那邊走過來,一邊和杯一邊低聲讓看馬路對面。
他們所在的大排檔是這邊眾多夜宵店的其中一家,一整排人行道上都是店家擺出來的天餐桌椅,周圍客人很多,喝酒宵夜熱鬧非常,馬路對面是一排商鋪,這個時間點早已關門,那邊線昏暗,只有路燈黯淡暈黃的落下。
人行道高大的樹木下,立著悉的影。
修長纖瘦的年靜靜站在樹下,他頭頂的繁茂枝葉擋住了路燈的,他的上.半.安靜沉在影里。從姜未橙的角度,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
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而且明明都已經看到了,又為什麼站在那里一不。
“你過去吧,沒事的,這里有我。”陳征顯然很想賣人,又低聲音補了一句。
姜未橙領了他這個人,拿著手機退離桌子。陳征適時喊幾個人干杯,王萌注意到了,但是并沒有發現對面人行道上的年,不過即便看見也認不出對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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