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二人乘著這一葉小扁舟到了河州,便改乘了馬車。
跟著那謝淳風一起回京城,他自然是會想法子保護自己的安全,但沈夜瀾已被朝廷任命為主帥了,到時候多人拿眼睛盯著自己當他的肋?
那一路上還不曉得要遇著多絆子呢!
如此何必去耽擱大家的行程,所以才下定了決心與拓跋箏喬裝易容獨自上路。
而且還特意避開了水路。
那些真想找自己的人,在謝淳風的隊伍里找不到,必然是會繼續在其他船只上找。
因此這走旱路,反而是上上策。
等過了河州,途經南州之時,再上船。
運氣也是好,兩人容貌裝扮都是那尋常人家的婦人,尋了個上京找夫君的份,按理是再好不過了。
可哪里曉得偏是倆這婦人的份,走的又是遠途,尋了幾家車行,人家都不愿意送,生怕沾了是非。
拓跋箏見此,便想著不若換個份,扮男裝?
但孟茯勸住了,“還是算了吧,我當初跟玲瓏在遼國能唬住人,到底是人家裳帽子護耳齊全,一張臉是只遮擋得剩下一雙眼睛,所以才沒人給認出我們兒家的份。可這眼下已是初夏了,正是好晴朗的日子,你也不好戴個斗篷什麼的,那樣反而更引人注目。”
又說起孟韶玥,“你也看到我姐姐穿男裝是什麼樣子了,咱倆只怕穿起來更是不倫不類的。”
拓跋箏覺得自己尚且還好,個頭也算是高挑的。倒是孟茯,眼神不落到傲然的前,慨道:“也是,就你這樣的段在這春月里穿男人的薄衫袍,反而了另一番趣。”
孟茯聽得這話,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胡說八道。”一面下意識地收了胳膊,想要將前擋一擋。
“別掙扎了,別人想有還沒呢!”拓跋箏見著的作,忍不住好笑起來,一面朝前面探了探,“那邊有家小鏢局,我去瞧一瞧有沒有那雇鏢的人家。”
運氣還真好,有戶南州的綢商要回去,因在這邊有了妻兒,比不得自己單一個人,所以便前來鏢局找人護送。
孟茯和拓跋箏使了幾個錢,與他們隊伍一起隨行。
從河州到南州,走旱路也不過是四五天的路程罷了,只是去們倆準備改走水路的地方,得多一天。
但一天也沒事兒,最多就是麻煩些,轉乘幾次短途馬車就是了。
從河州出發,走了不過兩天,這邊到縣城靠著南州近一些,便已經有那江南的好風了。
只見沿途的桑竹良田,是別尋不來的景。又是這四月,春末盡,夏未來的天氣,既沒有那春寒,也沒有炎夏,縱使是飄著些細雨,卻也是煙籠氤氳,那些夏花開在里面,竟然有些縹縹緲緲的。
兩人銀子給得足夠,時常也幫忙著搭把手,路上走得也就順順利利的,待到了浣口鎮,方與這一家商戶分開。
這是一個小渡口,每日去京城就那麼一艘船途經罷了,兩人運氣不好,剛錯過了半個時辰,只能在這鎮子上住下來。
因是小地方,客棧生意清淡,掌柜的也就沒留廚子,只有一個跑堂的小二,還混夾著做些掃灑整理房屋的活兒,自然不可能再給客棧里的客人們煮飯。
所以孟茯們倆也只能出來吃飯。
也沒走遠,就在附近一小面攤上點了兩碗面條。
不過是兩張桌子罷了,恰好另外一桌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小孩,坐不下了,所以那后來的算命先生便與孟茯們倆拼桌。
雖二人是婦道人家,但那老道士自詡是出家人,也不怕閑話,只將自己吃飯的家伙都放在旁邊,桌山還堆了不,一下占去了大半張桌子。
孟茯和拓跋箏雖說這一路走來都安全,但到底是防備著,此刻見著這老道在旁邊坐下,便只想著趕吃完回去。
只是吃著吃著,孟茯便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瞧,極其不自在,一面抬起頭來,正好與那老道一臉震驚的表對上。
孟茯不由得有些心慌,難道自己的臉弄了這樣,老道還能看出什麼?
不是孟茯多想,有些小題大做了,而是這老道有些年紀了,誰曉得他從前是不是見過玉簪呢?
所以地拉了拉拓跋箏的袖子,想要提前離開。
沒想到這時候那老道卻忽然開口道:“這位娘子,老道自小學得一麻相,于這觀面定命最為擅長。”
“我不算命……”孟茯連忙拒絕。
老道卻一臉認真地打量著孟茯,“不要錢,娘子這樣的面相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呢!可容我說兩句,好我曉得,到底是不是我看錯了。”
孟茯想走,但是轉而一想,現在走反而越發讓人懷疑,索便道:“那先生請說。”
老道得了的話,自然是開心,看了一眼旁邊的拓跋箏:“與這位同行的娘子相比,說句實話娘子就算是年輕時候,只怕也是尋常。”
孟茯忽然有些不高興了,不是看面相麼?怎麼又說不如拓跋箏長得好看?這用得著說麼?但凡長眼睛的人都是能看得出來的。
干咳了一聲,“您老請說重點。”
這時店家端了面條上來,老頭子見著上面的蔥花,有些懊惱,“忘記說了,老道不吃這綠油油的東西。”然后從筷筒里了筷子,一面認真挑揀著里面的蔥花,一面說道:“娘子雖是相貌平凡,但卻是人間富貴命,我觀兩位娘子雖是著簡樸,但雙手細致,顯然也不是什麼窮苦之人。所以老道猜想,娘子的夫君應該也不是等閑之輩,不但如此,想必待娘子也是極其好的,這一點觀夫人雙眼就能看出來。”
拓跋箏聽他說到這里,不由得抬起頭來,“你不是算命的麼?怎麼還靠猜?”
老道也不生氣,顯然是遇到孟茯這樣的面相難得,所以心不錯,也不計較,只繼續說道:“不過常言說得好,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夫人這面相占盡了天下無盡好,人間萬般寵,看似好,其實不好。”
拓跋箏聽著前面還算是有模有樣,到這后頭便覺得他是信口胡說,當即朝孟茯道:“莫要聽他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老道可沒有胡說,這面相本就是如此,本來這世間就是人無完人,老道敢問這位娘子,方才老道說的這些,是真是假?”老道也著急起來,居然敢質疑他的能力。
孟茯想了想,雖沒有他說的那樣夸贊,但也是八九不離十,微微頷首。
老道見了,一時得意無比了。一臉恍然道:“想來夫人早前是了榮華富貴和這眾人寵,所以現在這副模樣,該是再劫難了。”
孟茯方才還覺得算是說得在理的,但聽到這里也覺得果然和別的算命先生一般全靠著坑蒙拐騙,“你如何就認定了我好命已盡?”
最為重要的是,孟茯此番去京城里做人質,其實也算是劫,因此老道這話,到底讓心里有些不安起來。
果然是迷信不得,不管真假,聽在心里了容易被蠱。
“娘子如今看著三十有加了,如此必然是膝下有兒有,這便要說方才的舊話了,都說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夫人若是樣樣都占盡了,反而早早消磨了這好命運。”他說著,一面放下筷子掐著手指,不曉得里嘀咕著什麼,片刻后才緩緩道:“其實也不是沒得解,這因緣富貴子,夫人年紀輕輕,齊齊不得,但凡肯舍棄一樣,循序漸進,也不是不可改命。”
不過他卻是一臉的憾,“但現在已經為時晚了,已經來不及了。”
孟茯卻問,“養子也算是子緣?”
老頭不解為何如此問,搖著頭,“算不得,不是親之脈,不娘子命運線。不過……”他說到這里,又仔細打量起孟茯的面容來,總覺得是哪里不對勁,“娘子如今三十走下坡,應已是及悲慘才是,怎麼觀夫人面容,似乎又還是熠熠生輝?”
孟茯當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二十五都還沒到,而且也沒有親生的孩子。
而拓跋箏越聽也越是好奇,“不過什麼?”
“老道再觀娘子面相,這幾個養子養,似乎是給娘子添了福祿壽。”所以他有些搞不清楚了,眼前孟茯的命運現在到底是好是壞?
自己一面暗自里琢磨起來,一面吃著面條。
正好孟茯和拓跋箏都吃好了,只結了賬,又另外給了老道些銀錢,“不管如何,還是讓老先生勞心了一回,小小敬意,權當這兩日的飯錢。”
拓跋箏到底是有些好奇,本來與孟茯已經折走了,又回頭與老道問:“老先生你觀我呢?”
老道瞥了一眼,又皺起眉頭,越發覺得眼前這兩人好奇怪。先前那娘子雖是相貌平凡,卻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好命,而眼前這位,看著應該生于大貴門庭,怎麼也是這番落魄模樣呢?因此也不大看得出來,有些開始懷疑人生,“老道覺得,你不該是這尋常命運才是,奇了怪了,就你這樣的面相,再不濟也是個金凰才是。”
他說著說著,開始嘀咕,然后將孟茯給的銀錢退回去,“老道瞧不出,不敢要。”
“留著做茶水錢吧。”這次拓跋箏不但沒有挑他胡言語,反而勸他將銀子留下。
老道覺得之有愧,又想肯定是自己學不,于是嘆了口氣,想著還是收拾包袱,回山里繼續修煉吧。
然孟茯和拓跋箏回了客棧里,正好也沒旁的閑事說,便提起這老道的話來。
“我覺得還準的。”孟茯想如果說自己的時候是運氣,那看拓跋箏呢?
拓跋箏也不否認老道的能力了,不過戒備心也沒放下,“是準,不過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咱們倆的份,在那里戲耍我們兩個呢。”
孟茯聽得這話,頓時警惕起來,“那怎麼辦?咱們在這客棧落腳,他只怕是知道的……”若是心懷不軌之心,那……
“咱們現在立即收拾包袱走后門,馬上去渡口,管他去哪里的船,先上了船離開這個鎮子。”拓跋箏提議道。
孟茯贊同。
兩人也沒什麼行李要收拾的,當下背著包袱就直接從后門去了碼頭邊。
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有去隔壁鎮子的小船,兩人沒半點猶豫,直接上了小船。
到了那隔壁鎮子后,也是等了一天才等得去京城的順風船,而且船上客人居多,二十來個人在船艙里,什麼味兒都有。
孟茯從前去玖皁城的時候,搭的便是這樣的客船,所以倒也能適應。
就是拓跋箏,雖從前也沒吃苦頭,但這跟二十來人在這又悶又臭的船艙里還是頭一次。
關鍵還要待個四五天才能到京城。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船上連個茅房都沒有,也就是蹲在船尾,拉著那欄桿,那里專門扣出來一個碗大的孔。
孟茯從前乘的船只到底在船尾還有個小船艙,雖然也臭也燜,但里頭好歹有個馬桶。
所以聽得準備去如廁的拓跋箏回來說起此事,嚇得一跳。
雖這船上大家都是忙著趕路的旅客,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又又累,沒誰閑著沒事去窺,但還是讓孟茯沒辦法接。
所以兩人沒奈何,也顧不得是到什麼地方,反正船能停就下船了。
頭一件事便是到附近找茅房。
然這又是個小地方,碼頭除了幾個杵著蒿桿載人去河對岸的小船的船工之外,就沒個閑雜人了。
更不要說有個什麼茶鋪果攤兒。
拓跋箏實在著急,腳步飛快走在前頭,目四搜尋,一面忍不住和孟茯吐槽,“一分錢能難倒男子漢,我從前就覺得是信口胡說,如今我雖沒有缺錢,但到底是能同了。”沒被錢所難倒,被沒有地方解手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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