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
才落了座,不及丫鬟們奉上茶來,老夫人便攜著趙昔微,地摟了懷中,滿含慈地著的頭發,眼淚又盈滿了眼眶:“微姐兒,祖母從年前盼到現在,你總算回來看祖母了!”
趙昔微忙掏出手帕,親自替老夫人了眼淚,順地道:“微兒其實也一直想來看祖母,只是宮中事務繁多,不開……”
這只是客套話。
東宮的妃嬪就一個,太子殿下又不是沾花惹草的格,每天在后殿樂得個安逸自在,日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哪里有什麼事務纏?
若非要說一條理由也不是沒有。
那就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有時候吃了午膳又覺得困乏,索又睡上一個時辰……
趙昔微這麼一回顧,便覺得有些臉上有些滾燙。
老夫人卻只當是對自己心生愧疚,便一個勁的著的頭發,連連安:“不礙事不礙事,你現在不比旁人,你是東宮太子妃,別說是太子院那麼一堆事,還有宮里的事要忙呢!”又輕輕拍了拍手背,叮囑道:“祖母旁的倒也放心,只是有一條需要你記住——微姐兒,你在宮中行走,千萬千萬要記得好好孝敬陛下,他才是你正經的長輩,知道嗎?祖母只盼著你好,你好了,祖母就好,我們趙家就好……”
趙昔微聽著心里一嘆。
對于老夫人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大家族祖母來說,一個孩子在那能不能得寵,骨親是其次,能不能為家族撐腰、是不是能在夫家掌權,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今日來的不是,便是趙承羽、趙承燕,只要們能像自己這樣,能為家族贏得榮耀,能在夫家站穩腳跟,老夫人一樣是這麼激熱的……
都說深宮之中沒有真,可這高門大院的,又哪里有呢?
有幾個婆子抬著食盒進來,立在簾子外的周媽媽忙上前接應了,又領著幾個伶俐的小丫鬟輕手輕腳地布置好了宴席。
趙昔微在東宮住了幾個月,其中時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回來趙府,才覺得趙府頗多不自由,便如這來來往往的仆從們,雖然人人臉上都帶著完無瑕的笑,可細看之下卻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抑。
不像東宮的那群宮,雖然怕極了太子殿下,但井然有序之下藏著的是朝氣蓬,大家閑下來時,湊在一起都是說說笑笑宛如姊妹。
在這樣刻意的氛圍中,丫鬟們給八仙桌鋪上了龍呈祥的金桌布,玫瑰椅上也設了八寶聯春的織錦坐墊,又將一套全新的梅花凌寒彩碗碟依次兒擺放好,這才排排在簾后站定,齊齊屈膝一禮:“請太子妃、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卻不急著先起,而是仍摟著趙昔微,眼含慈地道:“前些日子,青州楊家給咱們家送來了十斤新鮮櫻桃,說是家里自己種植的,用幕布圍著做了個暖棚,貴得什麼似的,養了大半年,冬后才得了這麼一筐……”
笑得眼角起了深深的皺紋,“祖母命人取花蕊上的雪,將那一筐櫻桃仔細養藏著,就為留著給你做櫻桃酪呢!”
或許是覺得在東宮站穩了腳跟,這次回來,老夫人的疼明顯遠超府中其他人。
趙昔微開始是有一點不適應的,但或許是習慣了李玄夜那種無微不至的好,所以老夫人的親熱也就不覺得太突兀了,也就是那麼遲疑了一下,便很快就坦然接了。
此時才突然明白,為什麼有的人面對別人的示好會有寵若驚的覺,會有忐忑不安的顧慮,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沒有過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覺。
一個人,只要會過了真正炙熱的意,那麼以后即使遇到再怎樣過分的殷勤、再怎樣虛偽的討好,也是從容面對,不會有任何起伏。
抿一笑,主搭上了老夫人的手臂,聲道:“祖母,外面擺飯了,我扶您起來,咱們一起去吃飯。”
“好,好,好。”老夫人樂得開了花,一雙眼睛笑得瞇了起來,連連夸贊道:“微姐兒,這幾個孩子里,真真數你最孝順!祖母有了你這樣的孫,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
這話一出,臨窗坐著的趙承羽、趙承燕姐妹倆,臉就是一變。
什麼最孝順?
您忘了,在朱雀門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攔著相爺的馬車,相爺承了那麼多彈劾的事了?
您忘了,才回府的時候,為了一碗剩飯,把咱們府上鬧得飛狗跳人仰馬翻的事了?
您忘了,拖著羽姐兒橫穿大半個園子,丟到二夫人面前理論的事了?
您忘了,當著太后的面,把羽姐兒手指割破,任由鮮流個不停的事了?
……
敢這野丫頭做了那麼多狠毒的事,最后祖母您來了一句“是最孝順的”?還什麼“前世修來的好福氣”!
姐妹倆一時都氣得險些沒暈過去。
趙承燕倒還好,是個沉得住氣的,只見放下茶盞,附和道:“祖母這麼疼微姐姐,微姐姐當然要好好孝順您了!”
老夫人聽出話語中的幽怨,但卻只裝作不知,只笑了起來,嗔怪道:“你這丫頭!難道我疼你不是一樣的?”
“燕兒不敢!”趙承燕將眼中酸掩住,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祖母也疼燕兒!”
老夫人笑呵呵道:“我知道,你也是個乖巧的!”
原本,祖母這樣一句夸獎也是很喜歡的。
趙承燕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府上最寵的孩子。
從小就被祖母帶在邊,每天晚上祖母都將摟著在懷里,慈地拍著的后背哄睡:“我們家燕姐兒最乖巧,最懂事,也最漂亮!”
那時心里比喝了糖還甜。
可現在,兩相對比下來,發現已經不是最寵的那個了。
那種失落的酸楚填滿了心窩,黯然地垂下了眸子,長長的眼睫覆在眼瞼下方,投出一片深沉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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