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是嫌棄兒老了?”長公主今年才五十歲出頭,但保養得好,除了眼角有些細紋,那皮都還是亮彈潤的,看著也就是四十不到。
說話間,有宮奉了茶來,又端了新鮮的瓜果點心上來。
“知道自己老了,還不知道穿厚點!”太后嗔怪了一句,轉頭吩咐宮人:“去,把我才做的那條貂毯拿過來,宜的膝蓋不得寒。”
大長公主拂袖落座,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又笑道:“這不管幾十歲了,只要回到母親這里,兒臣便還是個孩子!”
“就你這頭!”太后全的冷之氣瞬間消散無形,只剩下滿滿的寵溺和慈,儼然一個最普通的老太太,見著了自己那個嫁做人婦的兒,只惦記著人給拿吃的喝的。
“去把徐州進貢的金糖端上來,宜從小就吃。”
“再把雍州進貢的羊茶燙一燙,這羊比我們長安的好,沒有一點腥味的。”
……
殿的氣氛變得融洽了起來,宜端起了羊茶,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徐云那邊。
徐云這一胎懷得突然,甚至可以說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早不懷,晚不懷,趙子儀廢了一雙,天只能坐在椅上的時候,這孩子突然就來了……
宜這樣明的人,得到消息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懷疑。
于是便借著探兒的由頭,私底下拉著趙老夫人打探消息。
“哎,我們家啊,就是從小便給慣壞了,跟相爺鬧了這麼多年,要是我都不了了!沒想到相爺倒是都忍了,這還真是歡喜冤家,越吵越好呢。”
而老夫人又怎麼能看不出親家母的意圖?
但那茶續了好幾遍,話都兜了好幾個圈子,就是裝糊涂打哈哈:“可不是嗎,他們打剛剛親起就這樣,一開始我也心驚跳的,也是沒心哪!記得有一回,我們家玹兒有次應酬喝多了幾杯,回家就沒輕沒重兇了云兩句,這下可好,把個云氣得當場直哭,我勸了這個勸那個,是一宿沒合眼啊。”
絮絮叨叨地回憶起往事,又握著長公主的手,笑道:“親家母哪,有句話說得好,‘不癡不聾,不做家翁’,我們做長輩的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他們鬧去吧,等慢慢的心定下來了,自然也就恩了!”
一番話,四兩撥千斤,將長公主才萌芽的疑,一點點全都堵死了回去。
或許是想多了?
難道趙子儀收了心,要和好好過日子了罷?
從上來來說,這趙子儀落了個半殘廢,而徐云半分嫌棄都不曾,還一門心思地伺候他,這樣的付出,便是鐵石心腸,也要容。
但,理智如宜,深深的知道,想要找到問題的真相,不能看,而是要看利益。
因為是最能作假的,但利益卻不會。
那麼,趙子儀在這個時候,選擇和生孩子,能得到什麼利益呢?
……
不一會兒,打扮得煥然一新的妃嬪們也齊齊過來了。
皇帝這輩子也沒選過一次秀,后宮總共也沒幾個人。
剛剛登基的時候朝堂不安,太后為了穩定人心,便從一眾大臣家里挑了幾個世家子選宮中,哪知這一宮便如同進了庵堂,一年到頭也難得被召幸一回。
不過,皇帝雖然冷淡六宮,但好在十分溫和,從來沒有特別喜歡過誰,也從來沒有特別厭惡過誰。既然大家都一樣的不寵,也就不用去挖空心思琢磨如何爭寵了。
是以這些妃嬪雖然沒怎麼過雨之恩,但在宮里的日子倒都是一等一的安逸。
而且最要的是,他不像別的皇帝那樣熱衷擴充后宮,這十幾年來,除了一個淑妃,這后宮就沒有添過新人。
沒有新人也就意味著沒有攀比,大家都是宮里的老人,就算是最年輕的淑妃也三十出頭了。
眼下這麼十幾個齊齊跪在地上拜年,太后掃了一眼,就又有些不爽了。
皇帝當這一群妃嬪都是擺設,也就沒幾人能有孕育機會。
淑妃抱著不足一歲的瑤公主,給太后和皇帝拜了年。
六歲的南星公主開始換牙了,說話的時候聲音糯糯的,聲氣地著父皇,但因為沒了兩顆牙齒,聽起來就像是“父房父房”,惹得皇帝哈哈大笑,一把抱過來放在膝蓋上,讓張開看了看牙齒,打趣道:“是不是背著你母妃吃了糖,半夜被老鼠叼走了?”
南星抱著皇帝的手臂,乖巧回答道:“才不是呢!是昨晚吃餃子的時候掉的!那兩顆牙白白的,小小的,可好看了!”
皇帝再次笑了起來,模仿著的語氣問道:“那白白的兩顆牙,你有沒有收起來呢?”
“收起來了!”南星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母妃幫我用錦囊裝起來,藏在了珠鏡殿的屋檐上!”又歪著腦袋問道:“可是,為什麼要把牙齒放在屋檐上呢?”
“哦——”皇帝含笑點頭,十分耐心地解釋道:“因為南星掉的是下牙啊,要往屋檐上扔,這樣才能往上長。”
南星恍然大悟:“那我要是掉了上牙,就埋在土里!”
“是是是!”皇帝哈哈大笑,“下次再掉牙了,曹德去幫你埋,埋在花園可好?”
“好啊好啊!”南星拍著小手,又嘟了嘟小:“不要曹德,要父皇幫我埋!”
“好好好!”皇帝一口就應了下來,“父皇幫你埋就是了!”
南星高興得什麼似的,坐在他膝蓋上舉起了小手:“父房真好!”
淑妃忙提醒了一句:“南星,父皇有頭風,不得鬧,你聲音小點兒。”
“不要,朕今天好多了!”皇帝說是這麼說,但抱了一會兒南星就覺得有些累,便將放了下來,又轉頭吩咐曹德:“一會兒靈犀來了,就把賞賜都分下去吧!”
“是。”曹德躬應了,道:“聽殿的掌事姑姑說,靈犀公主昨晚睡得有些遲,許是起得晚了,奴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