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彎著腰，捧著茶盞，極其小心翼翼地喂著他茶水：“相爺，茶水燙不燙？”

彎腰的作略顯艱難而僵，一旁的老夫人提著一顆心，左右的崔夫人、喬夫人等也了一把汗，紛紛出言提醒：“徐夫人，你是雙子，小心些。”

“不妨事，不妨事。”徐云笑著將空了的茶盞放在茶盤里，又拿手帕替趙子儀了角，這才緩緩地扶著自己的腰，很吃力地站了起來。

只是一個喂茶水的作，都讓有額頭累出了細的汗珠兒來。

周圍的幾個員看得心驚跳，忙拱手一笑，恭維道：“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氣！”

“是啊，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哪！”

趙子儀角微微一，似乎想說點什麼回應一下徐云，然而乍一抬頭，卻對上了趙昔微的目，角一抿，便了一條直線，那一句簡短的回應，就也封緘在了間。

趙昔微看著，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苦心等候這麼多年，熬死了敵，熬來了春天，也不過是這樣圍著男人轉，沒有半點自我……

也難怪沈玉清不屑于留在長安。

試想一下，以沈玉清孤傲好強的子，是能接自己著肚子給趙子儀喂茶呢，還是能接看著徐云給他喂茶？

要是，也會選擇遠走高飛。

這麼想著，下意識地就又抬頭，看了看側的李玄夜。

而他也正好在看。

四目相對，那小小的心思沒逃過他敏銳的察力。

他的指腹在手背，挲了幾下，雖然什麼都沒說，卻給帶來了莫名的力量和溫暖。

但這種覺并沒有堅持太久。

等到皇帝、太后出現時，在冷風里站了半天，子本就不多的能量已耗得差不多了，突然這麼屈膝跪下，整個人忽然就是一，還好李玄夜眼疾手快，及時地拉了一把，否則就要磕在了座前沿了。

皇帝今日神狀態很好，氣也很健康，一眼看見的破綻，也沒說什麼，只笑呵呵地向邊一揮手，看了曹德一眼。

那曹德是跟在皇帝邊的老人了，一個眼就已經懂了皇帝的意思，忙端了熱茶上來，躬道：“這是才熬的姜茶，太子妃暖暖子。”

眾人聽得明白，那心頭又是一凜。

姜茶驅寒，皇帝倒真是看重太子妃呢。

趙昔微忙伏地又是一拜，十分恭順地道：“兒臣謝陛下恩典。”

皇帝一抬手，笑得十分慈：“別拜了，都起來吧。”又特意叮囑趙昔微：“你子弱，不得寒，這太極殿風大，一會兒和太子早些回去吧。”

趙昔微十分激，但皇帝說讓走，哪里敢真的應下？又不是太子，不是皇帝親生的孩子，哪里能真的一點兒分寸都沒有？正想含糊幾句應付過去，那邊太子殿下搶先開了口——

“兒臣替太子妃謝過父皇！”

“……”趙昔微噎了一下，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又了的手心，向投來一個“放心”的眼神。

趙昔微瞬間臉上一紅，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太后坐在上方，輕笑了一聲，語氣十分不善：“太子妃如此虛弱，竟是連一點寒風都吹不得，那又如何能為皇家綿延子嗣？”又轉向皇帝，淡淡道：“既然太子妃子沒調養好，這幾年是不能指開枝散葉了，哀家看著也是心急如焚吶！皇帝你不急嗎？”

“母后多慮了！”皇帝呵呵一笑，溫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做長輩的，這麼多心多累啊！母后您為了兒子勞累了大半輩子，兒子是十分的自責疚，可恨這副總不見好，只能日復一日地拖累著母后。現在這孫兒的事怎能還讓您憂心？您就聽兒子一句話，眼不見為凈，由著他們折騰去吧！”

“瞧皇帝說得，多輕松！”太后卻不賣他的賬，眼皮子一挑，皮笑不笑地道：“你要是真的不心，你怎麼心急火燎地往太子宮里送了十幾個人？聽說還被太子送走了？你啊你，你說你這當爹的，是不是好心沒個好事？”

“母后……”皇帝訕訕一笑，語氣了下來：“今兒是大年初一，兒子這不是想要讓您開開心心過個好年嗎！”

“哀家哪開心得起來？”太后微抬了下，眼神似針尖一般，向趙昔微的腹部：“這太子妃親也有些時日了，肚皮卻總也沒個靜，哀家還怎麼能過個好年？”

這話一落，所有人的眼皮子都跳了跳。

都知道太后不喜歡太子妃，但在大年初一、群臣賀歲的時候，突然出來指責太子妃“沒有孕”，這確實失了皇家的面。

到底是市井小戶的出，做事總帶著市井流氓的氣息！

不過又一想，當年先帝駕崩，憂外患一大堆，是這個毫無基、家族力量薄弱的年輕太后，憑借著那子又狠又毒的野蠻勁兒，將這一大群自詡諳權謀的大男人死死住了。

不僅如此，連皇帝也給得死死的，凡是關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都得經過太后首肯，皇帝才有召集群臣商議的。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太后能把持朝政這麼久，靠得肯定不僅是殺人。

今天能站在這里向皇帝賀歲的，有輔佐帝王的肱骨老臣，也有投奔太后勢力的新黨，更有因為利益綁定而依附于東宮的后起之秀。

但無論是什麼立場派系，無一例外的是，這里都是人中的人，狐貍中的狐貍。

所以，對于太后的挑釁語言，自然是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表。

眾人把頭垂得恰到好，規規矩矩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就連那視線垂落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

整個大殿驟然陷一片死寂。

太后抬起手掌，一邊欣賞著自己新定制的點翠指套，一邊緩緩道：“哀家老了，這朝政上的事也心不了，就想著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就是不知道太子妃怎麼看？”

太后這話已經不是暗中敲打，而是明目張膽地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