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醉仙樓出來時,已近夜半。
徐娘子正在酒肆門口迎送酒客,腰斜倚,星眸顧盼,言笑間盡是萬般風——
“宋夫人來得正巧,酒肆才上了新鮮的守歲酒,您進去慢慢喝!”
“吳公子慢走,您要的玉香還沒到貨呢,改明兒新進了貨,我親自給您送去——”
趙昔微和李玄夜手牽著手,從酒肆出來。
徐娘子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你們……”
趙昔微掙扎了一下,卻被他用力一,手臂往一收,整個腰肢已被他圈住。
“你們……”徐娘子扯著面部,出一個機械的笑容,“二位……今天的酒菜可還滿意?”
太子殿下睨了邊人一眼,見低垂著頭一言不發,便在腰側了一把,似笑非笑道:“怎麼不說話,妹妹?”
猶如五雷轟頂,徐娘子瞳孔猛,整張臉都快要崩裂了。
“啊……這個……”趙昔微抬起頭來,沖徐娘子訕訕道:“金桃釀不錯的!”
“確實不錯!”太子殿下呵呵一笑,溫地著“妹妹”的小手,春風徐徐道:“哥哥再給你買兩壇?”
“不了不了!”趙昔微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連忙著頭皮繼續裝傻:“兄長教訓得是,妹妹再也不敢放肆了……”
太子殿下才不會輕易上當,只瞥著臉頰上的紅云,悠悠道:“現在知道錯了?”
“是是是!”趙昔微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把自己藏起來,忙一迭聲地認錯,“哥哥教訓得是!”又低聲音催促他,“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看不到煙花了!”
再不走,肯定會有人認出他們的份,到時候這誤會鬧大了可就麻煩了。
可不想明天宮里傳遍了“太子和太子妃在外面假裝兄妹”這種流言……
但太子殿下顯然當哥哥上癮了,甚至還抬手了的頭:“妹妹真乖!”
“……”眼見著徐娘子表一變再變,趙昔微整個人都不好了,只得低聲下氣道:“是微兒錯了,微兒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子殿下不為所:“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能使出殺手锏了——
趙昔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左右搖晃了幾下,語聲溫:“哥哥、大哥哥、好哥哥,微兒知道錯了,你就原諒微兒這一回,好不好嘛……”
“……”
一雙眼睛眨呀眨的,繼續抱著他手臂搖:“大哥哥,我們是現在走呢,還是等會兒走?”
“……”
太子殿下立時就出了袖:“走!”
“哎!”趙昔微忍俊不,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表崩得拼都拼不回來的徐娘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花燈明亮,行人如織,長街愈顯喧囂。
沿途商鋪林立,彩鮮艷的綢織錦,五十的珠玉首飾,金發碧眼的胡姬人,還有鬼靈怪的雜耍藝人,人看得是眼花繚,彰顯著一片盛世繁華的景象。
趙昔微多喝了幾杯,這會兒被夜風一吹,就有些暈乎乎的,只得由他牽著手緩步前行。
而太子殿下怎能放過這樣好的報復機會?
“這發簪不錯,妹妹戴著肯定好看”、“這糕點也不錯,妹妹不喜歡嗎”、“小兔子就別算了,妹妹已經有兩只貓了”,一路行來,不停提醒“妹妹”的份。
沿途的攤販見兩人親無間,都忍不住紛紛豎起了大拇指,直夸太子殿下“真是個好哥哥”。
兄妹關系親厚的常有,但花錢這麼大方的哥哥不常有!
這不,妹妹只是拿著貨在手里多看了一眼,那邊哥哥就命隨從掏出了錢袋子呢!
于是一個個的都出最熱、最的笑容,喜氣洋洋地朝趙昔微打招呼:“小姑娘,新進的玫瑰胭脂,快來看看吧!”
“紅蝶坊的口脂,又香又甜,替你哥哥買一盒?”
“小姑娘小姑娘,這珍珠最配你了,來兩斛帶回去呀!”
趙昔微這輩子沒收到過這麼多的殷勤。
“謝謝大娘!”
“謝謝攤主!”
“我就看看!”
“下次再說吧!”
應付完這個敷衍那個,一條街走下來,笑得臉都僵了。
而那始作俑者還沒有半點要收斂的意思,十分“”地著的頭,安道:“妹妹不用心疼銀子,有看上的只管買——”
又引得兩邊攤販喜笑開,紛紛贊嘆:“這真是親大哥!”
“……”趙昔微郁悶得真想當作從不認識他。
直到滿街喧鬧漸漸遠去,趙昔微才松出一口氣,氣哼哼地掐了一把那裝哥哥上癮的人,揶揄道:“太子殿下這麼喜歡做人家哥哥,當初怎麼不讓陛下封我做公主呢?”
“嗯?”太子殿下長眉一挑。
趙昔微里含著才買的雪片糖,輕哼了一聲:“不是嗎?”
忽又一笑,朝他彎起雙眸:“做公主可比做太子妃舒服多了呢……”
掰著手指數了起來:“有自己的食邑、有自己的封地,還有自己的府邸、侍從、幕僚……”
太子殿下一邊牽著往前走,一邊淡淡點頭,看起來對的胡說八道十分配合,等說完了,才微頓住腳步:“就這些?”
“就這些!”趙昔微噗呲一笑,松開他的手去旁邊攤子看東西去了。
只是說著逗他玩的,哪知他重新又牽起的手,低笑道:“微兒喜歡當公主,那下輩子我就做駙馬——”
“……”趙昔微一個沒忍住,當街哈哈笑了起來。
長街繁華,千萬盞燈火在夜中閃爍,連一片朦朧而璀璨的星。
而立于這片星之下,用羅帕遮住了半邊臉頰,笑得雙眸彎彎。
對著外人,向來是一副端莊守禮的樣子,但對著他,還是頗有一番小兒之態,時不時的撒個,鬧點小脾氣。但是如現在這般開懷大笑,還是頭一遭……
他不自覺地也揚起了角:“有這麼開心嗎?”
“當然了!”仰臉看著他,眸流,頗有幾分自得:“殿下下輩子寧愿不要皇位,也想和我在一起呢!”
李玄夜笑了笑,道:“微兒要是喜歡,那我這輩子也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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