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實在猜不孩子的想法，只默默地回到屋中坐了下來。

他雖是個出家的道士，可見過的客也不在數。尋常人家的姑娘，沒有拘養著的，隨意跑的也好；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遵循古訓養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也罷，他都是見過的。

可姜四小姐這樣的，他還是頭一回看到。總之……人猜不。

那一包裹沉甸甸的東西，也不知道要背去哪里，要做什麼。玉清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要不是中了的毒藥，他才不會跟著過來呢！

對！要不是那味道似糖丸一般的毒藥，他是不會跟過來的。再次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趴在桌上的玉清咬了咬牙，趴在桌上開始小憩起來。

這姜四小姐膽子實在太大了，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手，指不定接下來連覺都沒的睡了。

……

瑞元觀正觀之靜的一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自瑞元觀老觀主說罷他的計劃，整座瑞元觀便安靜了下來。

不是對老觀主的計劃心悅誠服，畢竟不道士的臉上仍有不屑之，只是不屑歸不屑，卻終究沒有開口。

因為……也沒什麼好說的。

一眾道士各懷心思，彼此之間也知曉對方各懷心思……這種心思各異的氛圍總讓人有些不適。

若非……若非那個，他們這些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也不會糾集于此。

盤旋在王盧邊的毒蛇“嘶嘶”的吐著信子，警惕而不懷好意的看向一眾道士。離他最近的背大刀的道士面上堆滿了冷笑。

瞥了眼旁“嘶嘶”吐信子的毒蛇，王盧沒有吭聲，他自己養的毒玩意兒自己在場時一般而言是不會胡攻擊人的，更何況在場這些人又不是那等手無縛之力的尋常百姓，用他心？

這般想著，他閉眼假寐了起來：昨兒想了一晚上的那治頭發的騾馬市胡大夫，沒睡好。真真有些困了，這些道士今晚怕是不回自家道觀了，要留在這里了，真是麻煩！

天半昏半暗，不知是不是困極了，王盧耷拉的腦袋愈發低了下去，這反應……看的后的王五有些意外：王盧師兄這是怎麼了？有那麼困的嗎？不過雖是意外，卻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問題。

自家道觀，師兄打個瞌睡怎麼了？

一旁“嘶嘶”吐信子的毒蛇卻在此時突地回過頭來，那雙豆大的眼睛赤紅著，看起來莫名的有些兇狠。王五見了本能的向后仰了仰，把自己養的毒蟾蜍往前推了推。

肖主人這句話于他們這些養毒的來說當真是有幾分道理的，他養的毒蟾蜍毒倒是平平，此時被它往前一推，對上那條“嘶嘶”吐信子的毒蛇卻是只在原地“呱呱”，就是不肯往前，想也知道是知曉那條毒蛇不好糊弄，表現的害怕又賊的很。

而這條毒蛇……王盧師兄養的毒蛇其實子也似極了王盧師兄，又毒又兇，看起來惻惻的，嚇人的。

同那毒蛇對視了一瞬，王五再次向后仰去：王盧師兄是人，就算又毒又兇，可對自己人還是照顧的，可這條毒蛇……到底不是人，難除，哪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所幸那赤著雙目的毒蛇只是吐了吐信子，扭了片刻之后，似是有些不舒服也只似是在舒展一般再次回頭，對上了那背大刀的道士。

不是對上自己就好，王五松了口氣，正抬手召回自己的毒蟾蜍時，聽的外頭一陣窸窸窣窣的樹影搖聲突然在此時響了起來。

他不覺有什麼問題：山間風大，樹影搖有什麼奇怪的？

變故卻在此時陡然發生，眼前只捕捉到一陣殘影，不待眾人有所反應，那條赤著雙目的毒蛇已然一口咬上了對面背大刀的道士的頸間。

那背大刀的道士甚至都來不及取下后的大刀，臉便由正常轉為灰敗，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等況……常年與毒為伍的瑞元觀道士自是最清楚不過了，坐在團上的老觀主臉陡變，張了張，還來不及出聲，觀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便響了起來。

一眾旁觀的道士驚的立時跳了出來，口中驚道：“瑞元觀的，你們……”

那背大刀的道士同門待到反應過來連忙揮舞著背后的大刀趕了過來，抬手便對著那毒蛇斬了過去。

一刀下去，毒蛇分裂兩截，兩截依舊在各自不斷跳著，仿佛“余心不死”。

觀驚呼奔走聲一片雜，王五慌之下也是本能的跳了起來，同他那只賊的毒蟾蜍躲到了一邊。

悟最好的王盧師兄的毒蛇這毒自是非比尋常，他若被咬一口，哪怕及時服下解毒丸恐怕就算不死也要半殘了。

更遑論這些個不是他們觀里，不適毒的道士了。

要知道，這些素日里不接毒的道士可是遠沒有他們那般適毒的。雖說王五養毒的悟平平，可眼力見也是有的，那背大刀的一看那臉便知道不行了，便是服食了解毒丸也是白搭。

只是這種話其余觀里的道士們不知道。那背大刀的道士同門驚慌之下，連忙上前問老觀主要解藥。

老觀主蹙了蹙眉，雖是給了解毒丸，卻還是搖頭道：“不了，咬在頸間心脈之上，神仙難醫！”

這話聽的大刀道士的同門立時火冒三丈，指著老觀主的鼻子恨恨的罵了兩句“邪小人”便慌慌張張的跑到大刀道士的邊將解毒丸往他里塞去。

可那大刀道士面上已是一片死氣，連吞咽都吞咽不下去了。待到強行掰著大刀道士的口鼻將解毒丸塞他口中時，人已經不行了。

沒有脈息了！大刀道士的同門只覺口一滯。

“師兄！”

旁觀的幾個道士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在對方臉上看到了一陣凝重之，頓了片刻，眼見那“余心不死”的毒蛇已經死了，才抬腳走到大刀道士邊神復雜的看著前一刻還能背及大刀的道士，開口：“洪武道長他……”

“師兄他死了！”大刀道士的兩個同門對視了一眼，放下那大刀道士，轉想也不想便拔出了后刀鞘里的刀向仍然坐在團上打瞌睡的王盧砍去。

這形看的瑞元觀老觀主臉頓變，忙揚聲喚了一聲“盧兒”，“盧兒”依舊沒醒，眼見那大刀將將砍下的瞬間，還是王五慌忙跑過去將王盧拉到了一旁，險險躲過了這一刀。

如此一番“大作”，王盧終于醒了過來，他了有些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的看向四周。

“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他今日似乎格外的嗜睡。

怎麼了？這話聽的兩個耍刀的道士火冒三丈，憤怒的指著王盧：“你……”

勢眼見著愈發不對勁了，王五連忙指著那斷兩截的毒蛇對王盧道：“師兄，你養的毒……”

話未說完便見王盧然大怒的質問了起來：“什麼人對我的蛇的手？”

這話一出更如滴水落滾燙的油鍋一般，旁觀道士的憤怒立時四濺開來。

“欺人太甚！”

“瑞元觀的邪小人莫要以為我等怕了你！”

“看我今日不夷平你瑞元觀！”

……

眼見今日形就要無法收場，一向護短的老觀主終是出聲，大局為重的呵斥王盧：“逆徒，你養的畜生害死了洪武道長！”

王盧：“……”回頭看了眼王五，王五點了點頭，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上前附到王盧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王盧這才了然，只是面上有些不屑：“此事又不干我的事，不是我驅使的這毒……再者，這毒可花費了我不力，我哪知道它會突然發難……”

他這話可是大實話，方才他正打瞌睡呢，哪知道這毒玩意兒會趁著他睡覺挑釁，還被人剁了？

死條毒是小，以往花費的那些藥草力卻是白花了，當真是有些可惜了！王盧心道。

他對毒沒什麼，反應自是尋常，可那死去的洪武道長于他同門的意義便不同了。

“瑞元觀的，你今日可要給我個待！”

……

觀一片嘈雜聲傳來，孩子背上的包裹依舊鼓鼓囊囊的，重量卻是輕了不。雖不擅武，可不管鼻子、耳朵還是眼睛都好的很。

此時聽著觀的嘈雜聲，孩子抬頭看向觀外。觀外樹叢之間，白隼腳下一只巨大的蛇頭正懶洋洋的往觀里看來。

方才便是它突然了，觀便突地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姜韶看向那只巨大的蛇腦袋，蛇腦袋懶懶的看了看，繼續看向觀中，這意思……即便姜韶不養毒，卻也仿佛一瞬間明白了它的意思。

還……記仇的！姜韶輕哂：這幫手來的猝不及防卻又在理之中。

終日養毒，自也有被毒反噬的那一天，它……一直在候著機會呢！

此時觀眾目睽睽之下被毒咬死了個道士，再加上天權觀道士的前車之鑒，只怕旁觀的道士早已不信瑞元觀了。

五年前，天權觀的道士能被毒咬死，眼下洪武道長能被瑞元觀的道士放毒咬死，焉知將來他們不會步洪武道長的后塵？

人……若是對同一事存在相同的畏懼，自會不約而同的站在一起，開始對抗那樣事。

眼下，瑞元觀便了那個事。

劍、雙刀、鞭子……旁觀的道士們本能的祭出了武，神警惕的將瑞元觀的一眾道士們圍了起來。

這形……瑞元觀老觀主忍不住蹙了蹙眉：如此下去可不！

他同旁觀道士確實沒有什麼，甚至天權觀絕脈這種事傳到他耳中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同樣的，即便旁觀道士懷絕技又如何，他瑞元觀又有何懼之？只是眼下卻不是惡的時候。

紫那個小人……瑞元觀老觀主想到這里，便擰了下眉心，到底還是大局為重的開口了：“今日大家前來是為了那個和紫那小人的事，大家莫要……”

“那我洪武師兄就白死了？”那大刀道士的同門回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洪武道長，神悲憤的對后的道士們說道，“今日我洪武師兄會不明不白的死了，明日焉知旁人不會？大家今日自可不管我師兄，可待到來日這火燒及自己上，怕是可沒有旁人來幫忙手了！”

這話雖有煽風點火的嫌疑，卻是有道理的。

看著一眾道士神各異的樣子，王盧終是忍不住跳了起來：“早說此事我等不是故意的，那毒蛇手的時候我正在瞌睡，哪知曉這玩意兒會……”

“不是故意的。”其中一個手執長鞭的道士了，怪氣的冷笑了起來：“天權觀的那個的死你也不是故意的，洪武道長的死也是，這毒是你養的，哪知曉你等是不是在做戲？”

……

觀中的爭執聲傳來，姜韶看向那懶洋洋的蛇腦袋：這一手真是來的妙，如此靈又記仇，難怪當年王盧怕它死在瑞元觀招致報復了。

不過那個既能他們守護百年寶藏不搖，想來對這些道士的足夠大，大到……即便是眼下這等況，也不會輕易和瑞元觀的翻臉。

“好了，都說兩句吧！”瑞元觀老觀主終于在此時出聲了，他看向眾人，頓了頓，才開口道：“此事是我瑞元觀理虧，待此事過后，爾等大可開出條件，只要我瑞元觀能辦得到便絕不推辭！”

這話一出，那背大刀的道士同門便發出了一聲冷笑，指著一旁的王盧，道：“我要他替我洪武師兄償命，你瑞元觀也辦得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