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各地上貢京城的貢品除卻偶有得之的佳之外，每一年年關時各地也會搜羅當地的佳上貢朝廷。

似寶陵城這等小城一貫是不怎麼出彩的，除了些干貨小便沒有旁的了。

所以要看特殊的貢品要在平時，年關時都不過是些年年上貢的“老貨”了。江南道都府的員清點著年年的老幾樣，打了個哈欠，悉的翻了翻，口中念了起來。

“寶陵上貢白玉如意瓶一對，出自寶陵方家！”

比起余杭出龍井，金華出火這等各有所長之地，寶陵最有名的是茶館，是說書，總不能拆了寶陵茶館又或者直接將茶館里的說書先生上貢進京的吧！是以，寶陵城的件每年都是東拼西湊的，當地鄉紳富戶出些上得了臺面的玩意兒，再出些不錯的干貨便可以了。

干貨是民間搜羅來的，那些上得臺面的珠寶玉則多半是出自方家、趙家這等寶陵大戶了，真真年年如此，他都能背了呢！

將長長的一串單子打著哈欠半閉著眼念完，員正要把單子放到一旁接下來念別城的，卻被旁的小吏提醒了一句：“大人，還有一呢！”

咦，還有一？哈欠打到一半的員怔了怔，垂到半空中的手一僵，瞇眼看向了單子的末尾。

“秦公百字臨摹——吳有才”。

字面上的意思不難理解，就是一個吳有才的人描摹的《秦公百字帖》。

吳有才，這個名字真是恁地令人耳，近些時日出現的次數不。那個寶陵縣令，姑蘇的代縣令就吳有才。不過話說回來，江南道一代的書畫大家里有一個同名同姓的吳有才的嗎？

好像沒有這號人啊！

員瞥了眼旁拿著那《秦公百字帖》的小吏，問他：“這字帖……”

小吏翻了翻，道：“是吳有才自己寫的。”

好家伙！自己寫的《秦公百字帖》上貢？雖說問題也不大，畢竟寶陵城上貢的件多數是扔去國庫吃灰的，可把自己的字帖上貢，這吳有才是不是太不要臉了？他都不敢把自己的字帖當大家出品上貢呢，這吳有才也不知哪來的自信。

一想至此，員心里便忍不住泛酸，不屑的哼道：“寫的怎麼樣？”

能被來記錄上貢品的小吏自然有一雙識寶的慧眼，聽員這般問來，開口便道：“還不錯，比起先前吳有才的字長進了不，顯然是近些時日了名家指點了。當然指點歸指點，這等事還是要靠天賦的，他天賦擺在這里，也就如此了，不過寫的很是認真和用心，上去吃灰也無妨。”

言外之意把這《秦公百字帖》放進去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番解釋讓員聽明白了：吳有才的字與名家所出相差甚遠，不過也算勤補拙，勉強為之了。

這評判讓員心里痛快了一些，大手一揮，道：“那就上去吧！”

看吳有才那樣子也可憐，練了多年的字了，還是那個樣子，可見天賦不行。不但天賦不行，想到他接手了姑蘇代縣令這個燙手山芋，員心里倒也生出了一些同，慨道：“估著也是哪位大家看他一把年紀怪可憐的，指點一番吧！倒是個心善的。”

……

心善的大家姜韶打了個噴嚏，看向馬車外。

同春媽媽見了一面，又安排好了吳有才的字帖，姜韶一行人便回寶陵了。

姑蘇這里暫且沒什麼事可做的了，待到再來姑蘇時估著就是春媽媽被放出來的日子了，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一旁的香梨靠在墊上懷里抱了個團已然睡著了，比起當初來寶陵時圓潤了一些的小臉看起來莫名的有些可，角還有未干凈的花糕碎渣子。

這樣吃飽了倒頭就睡的本事讓姜韶一貫很是羨慕的，了小丫鬟腦袋兩旁的丫髻，看著那張略帶稚氣的臉，姜韶心中忍不住慨：這個年紀若是放到現代著實還是個孩子呢！

不過雖是孩子，卻是個極聽話的孩子，鼻底山一側那顆初來寶陵時順手幫點上的痣，日日點著，牢記著小姐的每一句話。

姜韶笑著莞爾，掀開車簾，看向馬車外。

秋末快冬的時候，連一向花紅柳綠的江南道一代的道路兩旁都變得有些蕭索了起來。不過大抵是心境不錯使然，即便看著一片禿禿的蕭索之景，的心也很是不錯。

一切很是順利，姑蘇的事就在姑蘇解決了，沒有驚到江南道都府，看來是先前同林彥打的招呼派上了用場。

看著街邊略過的蕭索，耳畔聽著香梨輕微的鼾聲，姜韶心里一片平靜和安寧。頭靠在馬車車壁上，看向馬車外。

大麗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不知道？不，知道的，可上一世從未想過去盯著大麗，甚至連同大麗說話都是冷冷淡淡的。

江公獨的份讓有了冷淡的資格，卻不是孤傲又或者別的什麼緣故，而是心不寧。

姜韶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馬車外的形：一睜眼從現代社會的車水馬龍搖一變了一位份高貴的孤。不知道多人面對這換了天地的遭遇能迅速冷靜下來和接。UＵ看書 ｗｗｗ.uukanshu.cｏｍ

可面上是接了，心里卻總有一種恍如夢中的覺，再加上這樣“高貴孤”的份讓有了冷淡待人的理由，便一直如此，即便已在大靖，卻總有種旁所有人都與截然無關的覺。即便是憤怒江家的所作所為，卻也有種天然的疏離。

不可否認的是，上一世，從未把自己當這個世界的人。即便與趙小將軍好，將他當朋友，也總是在心里隔著一層屏障，總覺得夢醒夢睡間又會回去一般。

這樣的想法直到上一世生命的盡頭，這些在看來不是同個世界的人和朋友接連死去，自己也被到走投無路的地步，那種真切活在這里的覺才讓恍然回過神來，而后便是無盡的悔意。

若是盡了全力，淪落那等下場，無話可說。可正是深知自己游離之外的態度，那種驗一番又能回去的覺讓對很多事都不曾上心，任由其發展，才釀了這一切的結果。

有能力卻不為之，那種懊惱和后悔遠比無能卻試著做了更讓痛苦。

待到如今第二次機會襲來，大概這一世，才真正開始把自己當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邊的人與生活在同一天地時空之下，并非隔世之人，而是和一樣活生生的人。

如今的大概才是真正接了自己大周人的份，上一世的人和事既然相隔不遠，那自是要算一算舊賬的。

看著窗外的蕭索，姜韶莞爾，放下了車簾：江南道的那些舊人舊事還當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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