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喧囂過后，寶陵城帶著疲憊歸于平寂。

自不比長安大街上夜市不落的繁華，寶陵城街邊的路杖上燈影昏暗，大街上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花月樓的后門開出了一條，先是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四下看了看，眼見無人，連忙手招了招，而后出了花月樓。

白日里手提短的青樓知客到了夜里著黑，小心翼翼的貓著子在街邊小巷里穿梭。

立在樹上的小午很快跟了上去。

雖然同樣不是什麼好人，可知客到底不是夜行的盜賊，走夜路生疏，是以走的慢騰騰的，小午打著哈欠，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后。

一幫知客一路繞行至了一座大門鎖的小院，小心翼翼的掏出鑰匙進了院子。

小午沒有跟上去，他只是聽從四小姐的命令行事，四小姐讓他莫要輕舉妄，便不會輕舉妄。

長久聽從四小姐命令行事的經驗告訴他，聽四小姐的，不會有錯。

在外認真盯著，那幫知客呆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帶著一臟兮兮的泥污回去了。

小午記住了院子的位置轉回去復命。

……

……

“乾元街上都是些寶陵的老宅子了，住的都是些老人，有好些年久失修的宅子里都沒人住的。”方知慧嘀咕道。

“沒人住不代表宅子無主。”姜韶說著將紙條從方知慧手里了出來。

方知慧要在寶陵這一畝三分地上打聽一些事自然比容易的多了。

“宅子的主人李四，”方知慧看著這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名字打了個哈欠，“你讓我往久遠打聽，尤以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為重，我便特意找人打聽了一番那個時候宅子的主人，還當真發現了問題。”

雖然已經知曉姜四很有神婆的潛質了，可再一次姜四料中，方知慧還是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的孩子。

嗯，神依舊平靜，越發的有大師風范了。改明兒可以去寶陵城支個“姜大仙”的攤給人算命了。

“李四年已六十，人住在城里衙門管的善堂里，日常靠人接濟過活，窮的渾上下只剩這麼個人了。若不是你我查，我不會想到這李四居然還有個宅子。”方知慧說到這里不無慨。

雖然宅子在城里的乾元街上，位置不算太好，宅子也不算太大，總也值些錢財，賣了宅子也好得些錢財養老的，不至于窮的在善堂里打地鋪了。

“家里的妻子兒子都在二十年前戰中病死的病死，戰死的戰死了，到如今家里也只剩李四一個了。”方知慧說道，“我認真查了查，發現宅子是二十年前過戶到了李四手里的，宅子的前主人是個子，那時不過十六歲……”

說到這里，方知慧停了下來，對上面前神平靜的“姜大仙”道：“那子將宅子過戶給李四不久就死了，說是遇了意外，而且……姓花。”

一樣的二十年前，一個姓花的子遇了意外。

方知慧自然也已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

“如果一切都是花嬤嬤布的局，”姜韶想到那只碎金鐲子，頓了頓，道，“花嬤嬤不但會準備證據還定會準備個放證據的地方，若是名下的產業，對方既然要對手必然會詳查。如此的話，放在旁人的名下也不奇怪了。”

既然能被花嬤嬤賜姓花，那個子雖不如大小麗這樣有名，卻定是花嬤嬤極其信任之人。

“所以，東西埋在宅子里也不足為奇了。”方知慧聽姜韶說罷，接話道，“那群知客走的匆忙，進宅子出宅子也不過一個時辰，一定挖不深的，這個包在我上便是了。”

小午看到那些知客上臟兮兮的泥污，想來那東西應當是埋在地下了。

花嬤嬤既然是個謹慎的人，必然是要考慮到放在屋中，二十年風雨飄搖，墻無人照管指不定什麼時候便塌了這等因素，如此，自然埋在地里是最好不過了。

接下來，只消找了，方知慧手下人多，要找到也沒什麼問題。

理清楚了姜韶一番作的意思之后，臨下去安排前，方知慧卻再次停住了腳，轉頭問姜韶：“我說，那楊家的人才來找了春媽媽，你當晚便讓小午去翻東西嚇唬春媽媽作甚？這般前腳剛答應，后腳就遭賊的舉，莫說春媽媽了，隨便換了哪個都知道是有人盯上手頭的東西了，等兩日再做不嗎？”

“當然不。”姜韶聞言卻是笑了，看向方知慧，神淡然，“因為過兩日楊家的人就要去翻春媽媽的東西了，一旦撕破臉，東西放在春媽媽手里我不放心的，所以得替春媽媽保管好了！”

替春媽媽保管……方知慧了角：姜四還真夠心的。

姜韶笑了笑，眼底微沉：大麗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楊家的人前腳剛走，后腳春媽媽那里便遭了賊必然會春媽媽警惕起來，所以不會立刻手。可春媽媽獅子大開口的銀錢委實要的太多，大麗當然不會忍氣吞聲，更不會相信春媽媽拿了銀錢便當真不會再來尋了。是以以大麗的子不是立即解決了春媽媽就是想辦法拿到春媽媽手里握著的把柄。

春媽媽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也清楚這一點，這才是會鬧到姑蘇縣衙的原因。

這個時候，春媽媽若是出了什麼事，楊家就說不清了。

如此的話，解決春媽媽這條路自然走不通了，大麗一定會想辦法拿到春媽媽手里的東西的。

至于拿到春媽媽手里東西的辦法，不是已經再做了嗎？

有很多事，先做和后做結果是截然不同的。

大麗要緩上兩日再手，卻是不必的。

只是不知道有了這麼一遭，后來的大麗再有這麼一手還管不管用了。

……

這一次更過分！看著才收拾好的屋子又是一片狼藉，對著涌進來告狀的姑娘和知客們，春媽媽冷笑。

“上一次已經翻過了，這一次還想翻？”春媽媽“呸”了一聲，罵道，“是上一回沒找著，現在回過味兒來了，想引我自去查看花嬤嬤的東西好了馬腳？我呸，想得！”

東西好端端的還在里頭埋著呢！春媽媽面上一片冷笑，心里卻忍不住松了口氣：這還是這兩日才琢磨明白的事！

原本大麗是不知道把東西藏在哪里的，若是真去看了，豈不是餡不打自招了？

好在前兩日大麗沒想明白，春媽媽額上拭出了一片冷汗，心里不由多了幾分底氣：如此看來，還是棋高一著呢！

想引出馬腳？做夢呢大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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