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在京城北街之上的國子監乃是大周的最高學府,在里面讀書的監生有的是來京參加會試而落了榜而被翰林院擇優選送的舉人,被稱之為舉監;有的是地方舉薦上來的學行俱優的生員,被稱為貢監;有的則是靠著祖輩的位而取得監資格的子弟,被稱為蔭監;還有的則是因為捐了錢的,被稱為例監。
可無論他們中的哪一種,能夠得了國子監讀書,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比如宋無憂,便是一名蔭監。
“這群人哪里是來讀書的?”不說起這群人還好,可一說起他們,宋無忌就覺得自己能吐槽個三天三夜,“一個個章臺走馬、獵鷹遛狗的!”
“國子監的那些學正也不管管他們?”趙如意就覺得有些奇怪,可是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宋無憂可是很害怕他的那位授業先生的。
“管?怎麼管?”宋無忌卻是冷笑道,“這些人多數都有家族背景,而學正都是靠拿俸祿吃飯的人,哪里敢得罪他們?我今日去了典籍廳才知道,那里面的灰怕是落得比我們家的庫房還厚了。我原本想幾個監生幫忙打掃打掃,結果人家比撒了鷹的兔子還跑得快。”
“那最后典籍廳怎麼辦?就繼續著麼?”趙如意就問。
“還能怎麼辦,我讓添福去外面了幾個短工,把那典籍廳給弄干凈了。”宋無忌就不怎麼順氣地道,“我就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將我丟到國子監這個地方去,他拜托我去做的那些事,和這幫監生又沒有關系!”
“或許與他們的家人有關呢?”趙如意卻幫著宋無忌大膽地猜測道,“而且能得了國子監讀書的人,或多或都是有些關系的人,而且他們中的有些人也沒打算通過科舉取士,在國子監里讀書不過是一邊混日子,一邊攢人脈而已。”
畢竟,上一世宋無憂就是這樣的。
宋無忌就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趙如意,他沒想到竟然會知道這麼多。
一見到宋無忌那有些探究的目,趙如意便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也就趕打著哈哈道:“這些是聽梅蕊那丫頭跟我說的,說二公子如今在國子監里就是混日子,別看他每天像模像樣地去讀書,其實什麼都不會,還總著們這些小丫鬟幫他抄書。”
趙如意素來不喜歡宋無憂院子里的那些人,對梅蕊卻是例外,不管這小丫頭什麼時候來,趙如意對總是和悅的。
宋無忌聽著就有些將信將疑,可這話若是梅蕊告訴趙如意的,也不是不可能。
“難道皇上是想讓我和那些紈绔們一起去聲犬馬?”宋無忌倒頭就靠在了大迎枕上抱怨道,“這種活應該派給沈躍才對啊!”
趙如意聽著就掩笑。
宋無忌靠在那閉目養神了好一會,才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看向了趙如意:“你今天在府里干什麼了?我怎麼覺得大家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沒什麼,世子爺之前不是讓我將庫房里那些長霉和變的布料都給清理出來麼,我看著不料子也還新,也就賞給院子里的人,大家都說要拿著去做新服穿,所以大家都是喜氣洋洋的。”趙如意就有些漫不經心地道。
宋無忌聽著,也就同趙如意笑道:“你倒會拿我的東西做人,收買人心!”
“這怎麼能收買人心,這盡其用。”趙如意就笑著反駁宋無忌。
一說到這,就想起那個章家嫂子來。
“我瞧著那樣子太過麻利了,”趙如意就將下午在院子里發生的事同宋無忌說了,“我在清點那些布料的時候,因為擔心不夠分還特意多拿了兩匹,可那章家嫂子一上來就用搶的,生怕落了人后去,那吃相實在是難看了,真的是姚叔推薦來的嗎?”
宋無忌聽著就沉默了一會。
“快近年尾了,姚叔那邊也忙,我估著他也就幫著看了看家,秉什麼的沒有日常相也看不出來。”宋無忌想了想道,“院子里新來的這些人,你平日里多留個心,瞧著有那不好的,到時候隨便尋個由頭打發出去好了。”
趙如意便點了頭。
日子很快就到了冬至,寧國府里開始舂年糕弄偏食來祭祀祖先,只不過這些事都是由薛氏這個寧國公夫人為主導,也就沒有夕照堂的什麼事。
可趙如意還是特意讓周芮去集市上買了只小羊回來,讓周芮家的幫忙燉羊湯給大家去寒,秋娘也在廚房里面做起了餃子,整個夕照堂里都是熱熱鬧鬧的。
宋無忌還是像往常一樣去國子監當值,他覺得趙如意說得很有道理,國子監的這群紈绔里,一定會有他想要找尋的答案。
因此,平日里他有空的時候便會與這些人混作一團。
他本就是寧國公世子,典籍這個職又是皇后娘娘替他“求”來的,因此在那些紈绔看來,宋無忌和他們一樣,也是個游手好閑之輩,只不過他的運氣好一點,有一個當皇后的姨母,所以才不用和他們一樣在國子監里當個監生。
而宋無忌更是經常有事沒事就帶那些蔭監下館子,有時候還會在典籍廳里開個小賭盤,跟大家小賭怡……唯有一樣他不,那便是去喝花酒。
眾人都只道他是子虛,只有宋無忌自己才知道,他上若是沾上了脂氣,他的如意定不會開心的。
到了快要下學的時候,就有人特意跑到宋無忌的跟前道:“宋典籍,今日可是冬至,不如我們去春熙樓吃一頓全羊宴吧!”
宋無忌就看著那人笑道:“前日才做東請你們吃了東來閣的肘子宴,今日又想來敲我的竹杠吃全羊宴?”
“哪能啊!今日是我們幾個湊錢,請宋典籍您吃飯!”來人杜風,他是借著姐夫吏部侍郎葛一川的勢才進到國子監讀書的,因此他在這些蔭監里算是最無權無勢的,可好在他這人會來事,而那些紈绔們也需要一個跑前跑后的狗子,因此還是愿意帶著他一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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