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嫂心里還是按不下去這兒勁兒,就象有火在燒似的,燒得口干舌燥,坐立不安。
“可惜了,娘娘畢竟不是姓林,就算娘娘能冊封皇后,妹夫和他兄長也不會因此得封爵的。”方家嫂子這回是真心嘆息。如一家又算得了什麼?娘娘終歸姓謝,林伯鞠與林季云兩兄弟只是舅舅。歷朝歷代,皇后父兄祖輩都能得封,卻沒有聽說有恩及外祖、舅舅的。要是娘娘是林家親生兒該多好?如此一來林家豈不了公侯府第?自家也可以洗從草莽之名,將來兒孫也不用再如祖輩一樣辛苦拼殺討生活。
“嫂子,你這想到哪里去了。”方安月被嫂子這三說兩說,反而比剛才越發清醒了。
連自家嫂子都沉不住氣了,這件事水實在太深了。嫁進林家這麼些日子,林夫人不教導,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見識同以前的可不一樣了。
“嫂子說什麼話呢?你覺得封爵是好事?”
方家大嫂以前過不閑氣和辱,可了辱還得陪著笑臉結討好,因為什麼?不就因為自家沒有份嗎?
“好妹妹,世人誰不盼著人前風,這是宗
耀祖的好事兒啊。”
方安月搖頭:“嫂子不知道嗎?這種靠帶關系封的公侯和人家靠功勞封的不一樣,外戚,而且要是靠著這個封了爵,也不能夠再領職做兒了,季云還年輕,他兄長也遠沒到吃閑飯的年紀,難道下半輩子就圈在家里頭游手好閑不?”
方家大嫂果然沒聽說過這里面的門道,端茶碗的手不穩當,茶碗蓋一斜就往下掉,方安月想也沒想,順手一抄,穩當當將碗蓋接住了。
“嫂子穩著點兒啊,這一套茶是娘娘給的。”
方家大嫂趕把茶放下了:“這是哪家的規矩?這不是把人晾起來了嗎?”
這其中的區別還是明白的,只有個名頭兒手里沒有實職實權,那不跟墻上張畫兒一樣嗎?只能看看,半點用沒有。
“朝廷就是這個規矩。”方安月跟嫂子解釋:“嫂子你想想,這天下的好事兒能都讓你一家占了嗎?宮里又有娘娘,外面又有實權,那別人能服氣嗎?這要外勾結做起禍來,不管是禍國還是害民,那比旁人危害更毒。”
方家大嫂也能品過這個味兒來,可是天下人都是這樣,事放在別人
上那是恨不得別人一分便宜也別占,放到自己上就難免貪心不足了。這麼說來,幸好娘娘不姓林,這倒是件好事。林家能得著娘娘的照拂,還不用象姓謝的一樣避諱。
“說起來,娘娘的父母親都是早早過世了吧?謝家是不是沒什麼人了?”
要是謝家有人,那娘娘也不會在林家一住十幾年啊。
方安月冷笑了一聲:“怎麼沒有,謝家人多得是呢。不說別人,娘娘的親祖母還活得很康健,叔叔嬸嬸也是一大把,比林家人丁還興旺。”
進門之后,關于貴妃過去的事陸陸續續也就都知道了。
至于謝家人的人品,旁的不說,單說他們為了昧下原屬于謝寧的那份兒家業和嫁資,把人塞進選秀名單里頭,就知道那是一家什麼貨了。要不是因為顧忌林家找麻煩,保不齊娘娘的境遇更慘,賣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都有可能。
再說,當年要不是謝家人迫,謝寧的生母也不會抱著兒只投奔娘家了。
方家大嫂聽到這些事兒,就全明白了。在人世故上頭經的見的比小姑子要多,知道這人丁興旺固然是好事,但是也一樣,人
一多了是非就多,就算親骨之間為了幾個錢,比外人還要狠辣無。
“可外人不知道這些啊,他們只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娘娘要真有榮顯于天下的那天,謝家人還不都跟著犬升天?”
這種事想想都讓人覺得糟心。有仇人不怕,可是這些人偏偏又是脈至親,你打不得也殺不得,他們害你算計你,待你富貴了又要過來沾。
方安月琢磨著,得跟林夫人商量商量,能想個什麼法兒,別讓謝家人這麼惡心人。那些人貪心不足的,借著娘娘的勢還不知道都干了些什麼惡事,這黑鍋可別到頭來全讓娘娘背了。
送走了方家大嫂,方安月去尋林夫人說話時,這才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家里已經打發了幾撥不請自來的所謂親朋故舊了。不年不節的,這些人突然趕在這會兒過來,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只不過除了方家大嫂來的早,順順當當的進了林家之外,其他人林夫人一個也沒有招呼,只說家里老爺們都不在,把那些人都打發了。
方安月有點兒迷糊。
權勢是那麼好的東西嗎?這些人就象聞著腥味兒的蒼蠅一樣撲了過
來,要是讓旁人看見,保不齊覺得這立后的事兒就是自家心熱,串連生事。
方安月這會兒終于覺得這立后并非一件好事了,遠遠著宮城的方向,替在深宮的貴妃擔憂起來。
說是娘娘,才不過剛過二十歲,在那麼個地方,沒有一個親人伴著,有事想尋個商量的人都尋不著。
別人看著皇宮想的都是那里有多富貴,可林家人看著那里卻時常面帶憂。旁人看見的是貴妃的人前顯貴,可是林夫人他們平時說起來,對娘娘總是牽腸掛肚,憂心獨居深宮的不易。
方安月扳著手指算算,娘娘進宮到現在六七年了,前頭幾年完全無寵,那時候一個小姑娘怎麼熬過來的?背井離鄉,舉目無親。說是了皇上的后宮卻又不曾承寵。那些人眼紅嫉妒之前怎麼不先想想娘娘之前過的什麼日子?
而謝寧這會兒站在窗前,朝遠天際遙,也正在想著宮墻外頭的親人。
聽說冬后大舅舅病了一回,還聽說小舅舅又出京去了。能見著大舅母小舅母,能見著未年的侄子侄兒,可是兩位舅舅就很難能見著面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好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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