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墨低笑：“主人有沒有發覺自己說話越來越有煙火氣了？”

　煙火氣？

　夜紅綾皺眉：“本宮以前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的確不是神仙。

　綾墨點頭承認：“比起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主人更像是雪山上那一朵讓人不敢采擷的高嶺之花。天生的高貴，讓人只敢仰。”

　夜紅綾：“……”甜言語越說越流暢，說好的淡漠寡言呢？

　“主人方才說，早晚會被養溫室里的花。”綾墨嘆了口氣，放松了側趴在夜紅綾上，“男人喜歡一個子，總是不自覺地想寵著，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下來送給才好……屬下已經很克制了，可還是不舍得看到主人時常為瑣事心。”

　夜紅綾垂眸，注視著他這副寵撒似的模樣，忍不住想，到底是誰寵誰？

　這個人最近的確是越來越會宣示主權了——用一種含蓄而霸道的方式，一步步坐實了兩人的關系，讓連拒絕都找不到一個正當的借口，只能默許他一寸寸攻城掠地，以越來越名正言順的方式表白他的，并索取的回應。

　窗外關一點點滲進來，照在兩人錯的影上，照得一室靜謐。

　……

　午膳之后，夜紅綾枕著綾墨的睡了片刻。

　懷瑾來時得知在午睡便沒有打擾，很快又離去，直到窗外響起一聲撲棱翅膀的聲音。

　夜紅綾睜開眼，辨別著聲音，淡淡開口：“大鷹？”

　綾墨嗯了一聲，打開窗戶，出胳膊。

　一只漂亮高貴的白大鷹停駐在其上，尖兇狠地啄了下綾墨的胳膊，似是在抗議他慢條斯理的速度。

　綾墨眉頭微皺，不咸不淡地看了它一眼，大鷹脖子一，又討好似的低頭啄了啄他的服，這次啄的力道明顯輕了許多，似是帶著幾分討饒撒的意味。

　夜紅綾起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托著下，沉默注視著這古怪一幕，看著綾墨從白大鷹的腳下取下信筒，的目卻停留在大鷹純白如玉般的爪子上，眸心深了深。

　綾墨展開信看了看，隨即眉頭微皺。

　“怎麼？”夜紅綾抬眸，對上綾墨一剎間凝重的神，“發生了什麼事？”

　“皇祖父龍抱恙。”綾墨揮手，雪白大鷹撲棱兩下翅膀，一飛沖天，速度快如閃電，轉眼就消失在碧海藍天之上。

　夜紅綾沉默片刻，“你該回去了。”

　離開南圣近十年，的確該回去看看。

　綾墨沒說話，盯著手里的信看了良久，看得出來他眉宇間的猶疑：“皇祖父的一直很健朗。”

　“常年憂思難耐，就算如何健朗也會到影響。”夜紅綾語氣淡淡，“況且他年紀畢竟大了。”

　綾墨沒說話，薄微抿。

　他的確該回去看看，可偏又不想離開邊，更不放心在這個時候留一個人待在外面。

　前世這個時候他大多時間都待在南圣，就算偶有離開，也會經常傳遞消息回去。軒轅皇知道他在外面的所有況，自然沒什麼可擔心的。

　而這一世他從十歲離開南圣，恢復記憶之前所有的消息都是靠墨白來維持互通，南圣君臣知道他消息的唯一途徑也是祭司殿，可十年不見人影，不管是軒轅皇還是南圣臣民，都難免會生出一些憂慮想法。

　夜紅綾約莫是猜出了他心里的顧慮，淡淡道：“你回去吧，本宮有自保的能力。”

　“不行。”綾墨緩緩搖頭，聲音低低的，“我不放心。”

　說他小心眼也好，說他杞人憂天也罷，有了前世刻骨銘心的教訓，他現在恨不得每天十二時辰守在邊，半步不離左右。

　縱然明白的本事不會輕易遭人暗算，前世是栽在喜歡的人手里，今生不會再重蹈覆轍，可他依然不放心。

　萬分之一的機會他都不想面對，更不想承分別之后每天的提心吊膽。

　夜紅綾皺眉：“軒轅容修，你別忘了你的姓氏，南圣才是你的責任。”

　“可主人是我所。”綾墨抬眼，眸執著而深，“若必須在責任和之間選擇一個，我會選擇而棄了責任。”

　南圣有能之人不止他一個，江山離了他照樣有人能治理。

　可心之人只有一個。

　孰輕孰重，無需比較。

　夜紅綾無言以對。

　綾墨也陷沉默。

　兩人各自安靜了片刻，綾墨開口：“除非主人跟我去南圣。”

　夜紅綾挑眉：“你這是威脅本宮？”

　“不是。”綾墨順勢跪下，執起的手放在邊，“這是屬下的請求，還主人恩準。”

　夜紅綾：“……”狡猾的影衛。

　“主人答應我好麼？”綾墨目灼灼地著，眸繾綣，嗓音溫，一瞬間化作順的男寵，“馬場的事稍后我去找懷瑾談，我們先去南圣走一趟……除了見識一下南圣的山山水水，風土民，我還想親自去一趟祭司殿，謝神靈給了我一次機會。”

　說完，他忍不住手圈著纖細的腰：“我不想離開你。”

　夜紅綾沒說話，轉過頭，看向窗外遙遠的碧藍天際。

　問這世間什麼才是最鋒銳的利？

　無疑是。

　溫水煮青蛙般破開墻鐵壁般堅的心防，直擊心靈最之，讓無堅不摧的人也難以抵擋這般蝕骨溫，一點點淹沒在汪洋大海般的深之中。

　幽幽嘆了口氣，斜倚著寬大的椅子，悲催地發現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早已褪去了堅冷峭的外殼，心得一塌糊涂，不知該如何拒絕他的請求。

　甚至，連拒絕的意愿都沒有。

　這就，栽了麼？

　“本宮曾說再也不相信什麼狗屁真心，沒想到短短這麼點日子，就自己打了臉。”夜紅綾低低開口，嗓音清冷卻著不易察覺的妥協，“軒轅容修，你真是個狡猾又可惡的人。”

　綾墨聽出言語之中的無奈和，腔里泛起一波波無法言喻的震，低眉垂眼地認錯：“是，屬下狡猾又可惡，著實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