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后三年,燕城安全區。
末世以來極端天氣頻發,十二月初的清晨,冷到滴水冰,太尚未升起,天邊彎月泛白,線昏暗。
前些天下了場大雪,滿樹的銀白彎了枝頭,地上積雪未消,偶爾有出行的人踩出輕微聲響,除此之外,整個安全區寂靜無聲。
末世之后水電供應一度中斷,即使是燕城這樣的大型安全區,也在幾個月前才限量恢復供應,但沒有人會把珍貴的資源浪費在清晨,因此這樣的安靜已經是常態。
今天卻有些不同。
城中心的任務大廳里一反常態地聚集了上百位年輕男,他們的穿著雖不亮麗,卻整齊厚實,在末世還能有這樣的儀容的,顯然都能力不俗。
此時眾人三兩群,正小聲談著,不人還時不時抬眼,看一眼大廳中心那塊懸掛的顯示屏。
今天是半年一度的為異能者排名次的日子,這些人都是有上榜的異能者,末世后異能者地位極高,而這個榜單就是他們能力的證明。榜單七點發放,距現在還有將近一小時,但等不及的異能者們早已經翹首以盼。
“這次的榜首只怕還是紀初了。”談聲中突然冒出一個名字。
伴隨著這句話,整個大廳都沉寂了兩秒,才有人嘆道:“肯定又是他。”
榜單已經排了四次,四次的榜首都是紀初,這一次想必也不會是別的人。
有人似乎知道什麼幕,神神地笑了笑,又自嘲地搖頭道:“我聽說紀初已經到五階的門檻了,咱們啊,追不上的。”
人群又沉默了一會兒,紀初的優秀所有異能者有目共睹,他是速度異能者,在大多數異能者還掙扎在三階的現在,他卻獨領風快要五階,這種天塹般的差距讓他們連嫉妒都不能。
談論人生贏家總是難以讓人愉快,他們很快主換了個話題,聊著各種或真或假的八卦消息,眼睛卻越來越頻繁地看向顯示。
終于,伴隨著冰冷的一聲提示音,七點到了。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幾百雙眼睛一齊盯著顯示,下一瞬,晶屏幕發出熒,最新版本的排名緩緩浮現在顯示上。
看清榜首的名字只需要一秒,但在下一刻,所有人甚至忘了尋找自己是否上榜,而是異口同聲地驚道:“怎麼可能!”
排名的首位竟不是所有人之前以為的紀初,反而十足的陌生。
“飲冰。”
良久,終于有人念出了那個名字,然后茫然地問旁人:“這是誰?”
他人搖頭道:“不知道,聞所未聞!”
眾人換著視線,燕城之,甚至華國全國范圍,高階異能者們都對彼此有所了解,可沒有任何人聽說過飲冰的名字。
難道是任務大廳的工作人員出錯了?可這麼重要的名單,難道也會出錯?
眾人驚疑不定地討論了足足幾分鐘,突然看到名單首位的那個名字一點點的,芒黯淡下來。
七點十分,在僅僅占據榜首十分鐘后,飲冰的名字消失無蹤,下一行的紀初名字自行上移,重回曾占據良久的榜首位置。
大廳中的異能者們這才紛紛點頭,心說原來真的是名單出錯了。
下一瞬,短暫而尖銳的疼痛卻突然闖每一個異能者的腦海。
十分鐘前,安全區政務中心。
空的房間里幽暗森,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將些微晨都阻隔在外,濃稠的黑暗中,形消瘦的蒼白青年整個人陷進沙發里。
青年正是招來無數討論的飲冰。
他的樣貌清俊,只是面蒼白得近乎病態,連都不見,他纖長的羽睫垂著,半遮住眼瞳,卻沒能遮住眼底的郁狠厲。
劇烈的頭痛已經持續良久,飲冰修長的手指用力抵住額角,卻只能獲得些許微不足道的緩解,他的手背與面一樣蒼白,突出的幽藍管便格外明顯,彰顯著他正忍的痛苦是何等劇烈。
自他眼中一閃而過,其中夾雜著冰冷恨意。
他不甘心。
末日以來的所有經歷在他腦中飛速閃過,在喪尸病毒大規模發前,各國已對此有所察覺,無數英人才被聚集起來研發疫苗,他也跟隨導師,以助手的份為了研發團隊的一員。
可惜等他們得到初步結果時,喪尸病毒已經全面發,那時他們拿著不確定效果的疫苗,卻連實驗對象都找不到,最終只能讓數研究人員志愿作為實驗者,注了疫苗。
他也是志愿者中的一員,那時他還太年輕也太單純,不知道隨著末世的到來,許多沒有變異的正常人卻變得比喪尸更加可怕。
注疫苗后需要定期檢查,第一次變故就在這時發生。在他曾經的導師邱名章的縱下,的針頭在刺志愿者的皮前,已經被喪尸病毒染。
邱名章用這種簡單卻殘忍至極的方式檢查疫苗的效果,不幸的是他們的研究基本失敗,短短一天之,幾乎所有志愿者先后喪尸化,只有他一個人,竟然真的產生了抗。
但這遠非結束。
實驗室早就離了國家控制,有良知的研究員也紛紛被鏟除,只余下以邱名章為首的瘋子們,他們將他用束縛帶捆綁在病床上,進行了無數慘無人道的人實驗。
疫苗與病毒改造了他的,他的恢復能力遠超常人,即使是普通異能者都無法比擬,只要不傷到他的大腦,多重的傷都可以愈合,這顯然為邱名章他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卻給他自己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他就這麼被折磨了三年,直到一個月前,一小隊異能者接到安全區發布的任務鏟除了實驗室,才將他救了出來。
獲救的那天,新一的人實驗剛剛結束,他的半個軀都模糊,甚至出森森白骨,將他救出來的異能者們三年來經歷過無數場戰斗,依然不忍細看,但他對那樣的傷勢卻早已經習以為常。
被帶回安全區后,他的漸漸恢復,之后才陸續得知三年來外界都發生了什麼,他也才知道,原來他越來越快的思維速度并非錯覺,他是一位腦域異能者,并且距離四階只剩下一步之遙。
再后來,伴隨著燕城科研人員的研究,他得知自己的能力遠不止于此,作為當世僅存的含喪尸病毒抗的人類,他竟然可以縱喪尸!
他以為他終于可以獲得新生,但現實卻給他慘痛一擊,他被束縛了三年,從未主修行過異能,的異能其實是人實驗的副產品,而他的質依舊如同普通人一樣羸弱。
就在前一天夜里,他盡管不想,卻無法自控地進階為四階異能者。
但他脆弱的本無法承載如此多的能量,這場頭痛已經折磨了他十幾個小時,腦域異能還讓他能準地模擬出不久之后,自己而亡的景象。
飲冰眼神一暗,他不甘心就這麼死了,之前的營救雖然鏟除了實驗室,卻被同是異能者的邱名章等幾人逃了,他不甘心死在對方前面。
飲冰蹙著眉,頭部的劇痛已經遠超過常人的忍耐極限,即使他三年來盡折磨甚至已經習慣了疼痛,也要用盡全力才能忍住痛呼,冷汗自他額角落,有一滴落進了眼角,讓他眼眶發紅。
他已經拼盡了全力,與自己脆弱的僵持了許久,可終究還是沒能抵抗翻涌不控制的能量。
耀眼的白忽然發在黑暗中,失控的能量宣泄而出,沖擊之下,玻璃窗發出清脆響,家轟然碎裂片,巨大的裂痕撕開墻壁,芒照出了一片狼藉,飲冰啞聲低咳,猩紅自他涌出,滴落在地面。
然后白再度發,比方才的更為明亮,刺目到讓人睜不開眼睛。
這一次,等白散去時,房間里已經空無一人。
這就是異能者的,而亡。
的能量逸散,并不能被人看到,但每一個被能量掃過的異能者都會到一陣短暫而尖銳的疼痛。
任務大廳中,異能者們有些納悶地搖搖頭,疼痛來的突然,消失的也迅速,讓人幾乎以為只是個錯覺,他們轉眼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后,專心尋找自己的名次,對他們來說,名單上那個曇花一現的名字只是個小曲。
燕城安全區的口,剛完任務歸來的紀初覺察到那突然的刺痛,卻陡然面蒼白。
他發揮異能沖到飲冰屋外,深吸一口氣,忐忑地推開了房門。
寬敞的房間空無人。
紀初表空白。
他目視前方,眼神卻一片空茫,如同極夜落眼底,再也沒有什麼能照亮。
他突然抱頭蹲下,千萬倍于剛才那一瞬的痛苦擊中了他,他本就到了五階的門檻,竟然因為眼下的刺激進階了。
無形的能量在他旁形流,房屋的四壁轟然坍塌,極致的暴力摧枯拉朽地毀滅一切,警報瘋狂鳴響,喚醒了整座安全區,站在流正中央的紀初卻毫不影響,連飛揚的塵土都沒能靠近他的角。
他站起,環顧四周,極致平靜的神中掩藏著極致的瘋狂,他出手掌,緩緩地覆過手,如同發號施令。
伴隨著他的作,能量流漸漸平靜下來,乖順地任憑他縱,自他掌心源源不斷地涌向世界。
紀初看著自己的手掌,而政務中心,被驚醒的無數人驚懼地看著紀初。
第一個五階異能者,誕生了。
——
花謝復花開,月缺復月滿,時間的長流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漩渦。
兩年半前,末世后第八個月,西北研究所。
飲冰自深淵歸來,緩緩睜開了眼睛。
燈慘白,消毒水味道刺鼻,左臂傳來鉆心的疼痛,他被特制的束縛帶綁在病床上,全上下只有幾手指能夠彈。
飲冰半垂眼眸,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帶著郁,他缺乏的薄抿了抿,冰冷的笑容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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