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絕
月如霜,王允昭幾番措詞,還是沒有提及當年的舊事。慕容炎突然問:“阿左在哪裏?”
王允昭鬆了一口氣,說:“左將軍最近都在忙軍隊回防的事,此時應該在溫府才是。”
慕容炎說:“如果這時候宣宮,會不會不好?”
王允昭微怔,說:“陛下這話老奴就不懂了,陛下是君主,什麽時候宣自己的臣子宮,都沒有不好的。”
慕容炎點頭,說:“那你派人去吧。”
王允昭忙派了個小黃門去溫府宣旨,左蒼狼還在練功,得了這旨意,隻得宮。溫家上下不會有什麽意見——有意見又有什麽用呢?雖然頂著溫家的名頭,然而總歸不是溫家的人。
慕容炎總是選在這些曖昧的時刻召宮,其實又何嚐不是對溫家人的提醒?
左蒼狼一路進了宮,午夜時分宣召武將宮,一般都是有什麽急軍。然而幾番詢問,小黃門隻道不知,什麽都不敢多說。
左蒼狼一路跟著小黃書來到書房,慕容炎正在批折子。跪下行禮:“主上,深夜傳詔可是有急軍?”
王允昭十分有眼地帶著所有宮人退下,慕容炎這才招招手:“過來。”
左蒼狼走到他邊,慕容炎起,突然傾抱住的腰,左蒼狼一驚,他又將放在自己的龍椅上。左蒼狼待要起,他卻蹲下來,先了的小。左蒼狼小上還裹著藥紗,宮中太醫畢竟是比軍醫細致得多。
慕容炎緩緩去的鞋,說:“你這將軍倒是好,沒有上戰場便先傷了。”
左蒼狼沒有說話,慕容炎卷起的角,輕輕了的足踝。左蒼狼麵通紅,幾番想要收回腳,慕容炎說:“嚴不嚴重?太醫怎麽說?”
左蒼狼抿:“蒙主上關心,太醫說隻是皮外傷,不打。”
慕容炎這才起,說:“那就好,自己留心些,這麽大的人了,你不照顧自己還能指誰來照顧你?”
左蒼狼低下頭,說:“如果陛下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慕容炎起,雙手撐著龍椅的扶手,幾乎將整個人都包圍其中:“怎麽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嗎?”
他靠得太近,左蒼狼不由偏過頭,避開他的目,說:“不……隻是……隻是薑姑娘如今就在宮中。屬下和陛下雖是君臣,但夜深人靜,共一室,隻怕若是傳到薑姑娘耳中,會……會引誤會。”
“誤會?”慕容炎像是聽見了什麽可笑的事,說:“即使傳到耳中,也不是誤會。”
左蒼狼手抵住他口,阻止他再靠近。慕容炎就這麽安靜地看,許久之後,說:“不能一直這樣沒名沒份地住在宮裏,明日我會命宗正準備封後大典。”
左蒼狼垂下視線,說:“恭喜主上。”
慕容炎順了順額際落的碎發,說:“阿左,上次的事是我的錯。我可以安置邊所有人,但不知該如何安置你。”他指腹過側臉,目低垂,但忍住了淚,隻是說:“屬下並不需要主上如何安置。待主上大婚之後,屬下想請旨為國戍邊,此生若不得詔,永不返朝。”
慕容炎微微歎氣,說:“在你眼裏,我便是這樣絕的一個人嗎?阿左,母妃死的那一年,我還很小。但是那時候我便立下誓言,絕不會如同我父王一般對待我的人。我不可能讓你永遠留在關外邊城,你明白嗎?”
左蒼狼深深吸氣,說:“微臣卻也不願橫亙在主上和薑姑娘之間。”這畢竟隻是一段別人的千古佳話,隻是個路人甲。
慕容炎將攬進懷裏,說:“讓我想一想,總會有兩全其的辦法。夜深了,你又傷著,就在南清宮歇息吧。”
左蒼狼領了旨,默默地穿好鞋,去往南清宮。
王允昭進來服侍慕容炎,很是意外。這樣的深夜,慕容炎召左蒼狼宮。他以為二人必然是要同宿了。誰知沒說幾句,左蒼狼倒是先走了。
慕容炎說:“方才,我跟阿左說了準備立蘭兒為後的事。”
王允昭心中一跳,笑說:“左將軍對陛下忠心不二,不惜親自潛方城營救薑姑娘。對這事兒,想必是一力讚同的。”
慕容炎說:“請旨遠調邊城。”王允昭微怔,慕容炎說:“想辦法,讓改變主意。”
王允昭猶豫了一下,說:“陛下,依老奴看來,這也並無不妥啊。左將軍若是戍邊,大燕邊城安定。薑姑娘為後,更顯出陛下用至深,乃大信大義之人。為何……”
慕容炎說:“王允昭,今年才十七。一個十七歲的孩,正是竇初開的時節。在孤邊,當然真心不二。可若是孤長留於邊城,到時候另有意中人,孤是準還是不準?”
王允昭怔住,突然一種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漸漸形——當初慕容炎酒後與左蒼狼一度*,是真的酒後嗎?還是因為他知道,其實一旦迎回薑碧蘭之後,左蒼狼無論如何不會再跟他有這一層關係?
他有一瞬的驚懼,然神仍是一不變的微笑,說:“陛下多心了,左將軍對陛下,不亞於陛下對薑姑娘。”
慕容炎說:“孤不可能讓以溫氏家主、驃騎大將軍的份,嫁給任何一個人。你懂嗎?”
王允昭躬下子:“陛下的意思,老奴記下了。”
慕容炎點點頭,說:“去吧,你辦事,孤還是放心的。”
王允昭轉過正要出去,腳步又停了停,其實心不是沒有疑問的——慕容炎堅決反對左蒼狼遠離晉,會不會有哪怕一點點的私心,是不舍得?
可他沒有問,哪怕是在他邊這麽多年,他依然不清慕容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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