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林寶從校門里出來的時候是非常郁悶的。司機恭敬地為他打開車門的時候,他盯著司機臉上的笑容看,想從中分辨出是否有幸災樂禍的分。看不出來,司機是只老狐貍,笑得無懈可擊。
從車窗往外看,很多家長在等著接孩子,騎車的步行的,站在大太底下,熱得渾冒汗。他想,也許很快他也會像他們一樣了。因為爸爸可能快破產了。沒有人告訴他,他是在書房門外聽到的。鼎鼎大名的凌江一汽要收購越鋒汽車集團,所有越鋒的供應廠商都將面臨艱巨的考驗。其中包括爸爸的公司。
車子又在新世紀兒樂園門口堵住了,看著大門外那個巨大的米老鼠,林寶想到了那天見到的那個壞人。爸爸熱地上前打招呼,車外的那個男人林寶認得,經常到家里吃飯,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和爸爸握手談笑。可是那個壞人就實在可惡了,靠在車后座上,連車子都不愿意下,墨鏡都沒拿下來。對著爸爸的殷勤只是隨意點了個頭。林寶為爸爸覺得辱,站在樂園門口,離著一段距離,一邊著冰激凌一邊瞇起眼來狠狠瞪著那個人。
他以為那人本不會注意到他。沒想到車子開過自己邊的時候,他降下這邊的車窗,眼鏡早已經摘下,一雙幽深的眼睛直盯著林寶看。林寶當時心口猛然一滯,嚇了一跳,眼睛不自覺都睜圓了。
壞人。功嚇到小孩子以后,自己愉快地笑了。
“今天家里來的是什麼客人?”林寶一本正經地問。
“越鋒的采購部長,就是經常來家里吃飯的郭正東。還有一位姓溫的,做什麼的就不知道了。但是郭正東對他非常客氣,我想可能是凌江一汽的。”雖然林寶只有十二歲,對公司的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是司機同志回答地毫不含糊。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他,不要小瞧了任何一個人,即使他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為什麼爸爸總喜歡帶客人回家吃飯呢?真討厭。”林寶著車窗外的景,撅著小聲地自言自語。
司機聞言了一眼后視鏡,微微一笑。他為林世杰開了那麼多年的車,關于林寶的這個問題他可以給出頗完整的答案:林世杰熱好客,喜歡接朋友,妻子年輕又漂亮,廚藝尤其出。他難免會有一點想跟人炫耀的小心思,家里的別墅又是蓋得富麗堂皇。久而久之就形了一個習慣,喜歡邀朋友們回家聚餐。
②
郭正東不知道溫邢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但是作為了解他的老同學,他知道他今天這麼好說話,絕對不可能只是因為想到一個即將被否定掉的一個下級的小小的供應商家里吃一頓飯這麼簡單。
林世杰的明廠不管是保險盒,還是電池閥傳,最大的客戶都是越鋒。現在越鋒即將被合并,可以肯定凌江一汽將撤掉越鋒的大部分供應廠商,全改用它自家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他之前和林世杰算有些,就算想幫忙,現在也是力不從心。沒想到今天在越鋒上了林世杰,隨口一邀,林世杰的機會就來了。
莫非是看上了林世杰的老婆。這個小人確實長得漂亮,廚藝也是好得不得了。眼睛是那種水汪汪的,會說話一樣,一笑起來就彎兩彎新月。說真的,他第一次來的那次看著都心不已。難道這兩個人以前就認識?不會曾經是人吧?溫邢遠朋友眾多,莫非他還念起舊來了?
郭正東用眼角編著溫邢遠,他始終是那副有些冷冰冰的模樣。酒也不大喝,對于林世杰試探地問一些合并以后的況,他也是含糊答應兩句。白費了林世杰兩口子的熱,一時搞得竟有些冷場。直到林世杰沖樓上喊了一句“寶寶,下來吃飯。”溫邢遠這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點興致,抬起了頭往樓梯上看去。
林寶聽見了,但是不想下去。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家里只要有客人,爸爸就喜歡把自己喊出去展示一樣給客人們遛一圈。因為林寶隨母親從小就長得十分可,尤其那一對眼睛。客人見了無不紛紛夸贊。每次林世杰都樂呵呵地非常高興。而有一些非常討厭的大人暗地里會對著他的小臉蛋又又掐的,常常把他掐得疼死了。
何況今天來的客人竟就是那個傲慢的壞人。
樓上一時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林寶穿著橘黃的小短追著心的小京狗從樓梯上跑下來了。
林寶剛乖乖地喊過一聲溫叔叔好,然后趁人不注意,狠狠翻了溫邢遠一個大白眼。溫邢遠不但不惱,眼里還帶上了笑意。一時心大好。飯桌上的氣氛陡然就跟著變得熱絡起來。
③
年底的供應商簽約會,越鋒的老供應商被留下的不到一半,明保險盒很幸運算其中一家。而很多明明比明規模還要大的廠商卻都被凌江一汽毫不留地踢掉了。
當時的審查是溫邢遠親自上陣。林世杰見沒一個越鋒的老人,當時還非常張來著。溫邢遠仍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一個車間一個車間看得非常仔細。而且對汽配的各個工序都十分了解,問的都是非常行的問題。
直到中午十二點才結束。林世杰從溫邢遠的表里看不出什麼來,只恭敬得說辛苦了,請賞臉大家一起吃個飯。
溫邢遠當時垂著眼睛是這麼回答的:外面的飯菜太油了。林世杰再聽不出話音來就白混了這麼多年了。當即就興高采烈地將一行人馬領回家去了。他知道公司這下是保住了。
溫邢遠第二次在林家吃飯。這次人多在大客廳里開了兩桌。賢惠的媳婦和保姆在廚房里忙得不可開,林世杰則結越鋒的新的“權貴們”整個是喝的不亦樂乎。他看得出來溫邢遠似乎是喜歡林寶的,就地把寶寶出來讓坐在溫邢遠邊。
林寶喊一聲溫叔叔,低著頭,避開林世杰的視線斜著眼角嘟起狠狠瞅他。這壞蛋怎麼又來了。害他又要出來“陪客”。
溫邢遠是忽然就彎起笑起來的,抬手就上林寶的頭頂心。林寶扭著小腦袋敢怒不敢言。一干隨從人員這才明白原來他們家太子爺和林家是舊識。怪不得要親自來走上一遭。
知道溫邢遠肯定是凌江一汽的高層,又姓溫,說不定還是“皇親國戚”。可是直到了今天的簽約大會現場,林世杰才知道原來溫邢遠竟就是凌江一汽的太子爺。
轉學第一天,周歲迷路了。她隨手推開路邊腸粉店的店門,靠門邊身著一中校服的男生一邊扒拉盤里的腸粉,一邊給迷路的她打開手機導航。不幸的是,她還是遲到了。更不幸的是,剛見過面的腸粉同學也遲到了。——而且好像是因為她。直到和他走進同一間教室,并且在相鄰的兩張課桌椅落座時,周歲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主動向那位「腸粉同學」兼「現任同桌」表達一下友好。“陳昭。”那人冷淡又疏離,丟下兩字,悶頭往桌上一趴。——睡覺去了。*南城大學的宿舍里,室友聲情并茂地大聲朗讀論壇熱帖—— 「撈一名計科院大一新生,超級無敵帥。」周歲壓根沒當回事。直到兩年沒見的人重新出現。陳昭把人壓在南大超市的貨架前,指尖一挑,勾起她想要的最后一包餅干,低聲求她:“能不能讓給我。”周歲慫得一逼,轉身逃跑。直到某日——室友拉著出現在操場,揚言要親眼看到那位帥名遠揚的計科院學弟。然而她心心念念的帥氣學弟,伸著手將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遞到周歲面前,問:“學姐,請問你要喝水嗎?”周歲在室友“窮兇極惡”的眼神下拒絕了。那人卻得寸進尺,將擰開瓶蓋的水重新遞過來,語氣溫柔又貼心:“幫你擰開了,喝不喝?”*夜幕暗沉時分,有人敲門。周歲毫無防備地開門,撲面而來的酒氣和靠倒在她肩上的男人驚了她好一會兒。隨即天旋地轉,頭頂的水晶吊燈在她眼中換了個方向。意識回籠,她跌坐在陳昭的腿上,才明白過來,那人在裝醉。“答應我。”他語氣近乎誘哄。她不敢抬頭看他,垂著眸,視線亂瞟,睫毛一直不停的顫。陳昭噙著笑,笑聲在她心上輕輕地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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