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長星知道送禮這事兒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原想著把諸葛連弩獻上去, 一能轉移話本子帶來的震撼,二能贏得芳心,三能打敗左相玉的六子聯防, 未曾想,目標一樣兒也沒達,反而把青陸嚇的抱頭鼠竄。
他把諸葛連弩一把藏在了后,上前去拉青陸的手。
“好歹是從過軍的,怎麼連個諸葛連弩也怕?”他安, 卻換來更大的白眼, 只能著頭皮說下去,“北疆不平、南疆,我還想你同我一起上陣打仗……史書上還沒有和皇帝一起出征的皇后呢, 你算開天辟地第一個。”
青陸終于甩了他的手,往那床邊椅上一坐,氣呼呼地撐著膝頭看他。
“誰答應做您的皇后了?當了皇后還要和您一起打仗,我怎麼那麼倒霉呢?”想起從前當兵的點滴,哭無淚,“戲文里的皇后都要穿著漂亮裳, 喝茶聽戲,聽妃子們吵架, 看們爭寵,怎麼當您的皇后還要去打戰呢?從前當兵我就一門心思想當逃兵,您可倒好,到哪兒都不放過我, 有完沒完了呀!”
辛長星覺得有點棘手,好像自己又把話給說劈叉了,他在對面拉兩個椅子坐下, 膝頭抵著的,極其誠懇地看。
“……你若不想打仗便不去,也不是什麼非去不可的事,做什麼愁眉苦臉的。”他拿手指輕輕刮了一下的鼻子,順手又了一,“不過看妃子吵架爭寵什麼的,你這輩子是沒什麼機會了,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一帝一后長長久久。”
青陸撓了撓頭,覺得哪里不對勁兒,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猶豫了一下,“那麼大的宮殿只有倆人,您不慎得慌麼?萬一有個什麼鬼妖的,進窗子吃您的糖……”
辛長星斜斜看了一眼臨湖的窗子,黑了的夜,泛了些銀白的,“……只有你我的糖,”他有些無語,“夜貓子了,往后就在紫城里興風作浪吧。”
他將藏在后的諸葛連弩拿出來,掀開蓋拿出來一顆油紙包著的松子糖,剝了糖紙,往里一填,又手為把合起來。
“……本來十支箭完,就會跳出來一顆糖,可惜功夫不夠,做了個兇。”他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要這樣的禮麼?”
松子糖香甜,有些純質的味道,送糖人有張清嘉好看的臉,還有雙誠摯的眸,忽然想起他們的第一次相見,夜比這時候深一些,可被他的臉驚艷時的卻一模一樣。
有些猶豫地出了手,接過了諸葛連弩,拿在手里頭垂著目看,不是很細的工藝,甚至能看出來有些尚未打磨到位的邊兒。
大將軍呀,從前那樣冷無的一個人,卻能為做一只糙的諸葛連弩,不那是假的。
“要啊,我只當我自己是個收破爛兒的,什麼破銅爛鐵的都要。”把諸葛連弩收在了一旁的桌上,眨了眨大眼睛瞧他,“您當了皇帝,還能這麼私跑出宮,可見您在紫城也是待不住的。”
好容易能和悅地同他說話,又收下了諸葛連弩,辛長星趁熱打鐵,握住了的手。
“……你應了工部修繕的差事,卻連個熏爐都不往順堂置辦,偌大的養心殿,我實在是睡不著,”眉梢眼角掛了哀懇的意味,辛長星已經徹底不要臉了,“我也不管了,從今往后你在哪兒睡,我就在哪兒睡,你在哪兒住,我就在哪兒理政務,橫豎你睡了我百十來次,不做我的皇后,實在是不講義氣。”
說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說不講義氣,聽著前頭的話,青陸還打算同他理論理論,后頭一說不講義氣,青陸立刻不樂意了,拍案而起,怒目相視。
“您怎麼能給我扣這樣的大帽子呢?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不講義氣的人麼?”據理力爭,絞盡腦,“您不是說,你曾經做了個清明夢,在里頭我給您收了尸,了尸,還把您好好地埋了?這還不能夠現我的義薄云天麼?”
說著話,的手就上了他的脖側,向下扯了扯他的襟,出了一塊如玉的,“您瞧,您上的疤還在呢!”
那樣綿得小手點在他脖側的骨,麻自耳后漾起,他一把捉住了青陸的手,一張過分好看的臉上立時就顯出了愕然的神。
“天化日的,你就這麼上了手。”他一邊痛心疾首,一邊把自己的臉靠在了的手上,“這要是了婚,指不定要怎麼我睡我呢!”
他苦口婆心,向力陳做皇后的好。
“你我了婚,我這玉就歸你了,你怎麼怎麼,怎麼就怎麼,那不是任你擺布麼?哪怕我正上朝,你要是想了,我也排除萬難,出時間來給你一把。”
啊啊啊啊,這個不要臉的皇帝,有人管沒人管了啊!
那本話本子上的圖立時浮現在青陸的腦海里,使勁兒地去掙他枕著的自己的手,“昏君!您怎麼能說出這樣荒無道的話,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兒!誰要你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從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豈料前頭被他抵著膝蓋頭,一下子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撲去,徑直在了辛長星的上,兩個人連人帶椅地,倒在了地上,抱了一堆。
辛長星被撲了個滿懷,一只手在了的下,秋衫單薄,在他手心里的質綿。
聞香玉在懷,他腦中一片空白,手指無意識地了。
青陸愕著雙眸,一下子從他的上彈了起來,以坐姿相待,抱著質問他,“您的手在干什麼!”
辛長星在地上躺著,沉默地以手肘半撐起了自己。
“你最近伙食好的……”他回味著方才的手,簡直快要升天似的,“你我婚之后,把這廚子請到養心殿來。”
青陸鬧不清楚他突然說伙食做什麼,繼續質問他,“您別東拉西扯!”
辛長星繼續沉默,好一會兒才說,“……目下你先不嫁也,可就怕你哪天大發,跑到養心殿里撲倒我,我是任憑你為所為無所謂,可落在大臣們的眼里頭,難堪不難堪?丟人不丟人,”
什麼七八糟的!
青陸使勁兒拿手砸在了辛長星的口,把他砸的差點沒吐出來。
“和您了婚再撲倒,就不難堪了?”這句話一出口,青陸就覺得自己好像進了套,趕推翻之前的話,“您就顛倒黑白吧!明明是你日地肖想我,偏偏把臟水潑在我的頭上!”
辛長星沉默地看了一眼的坐姿。
“……坐的可還舒服?”他,把自己從地上仰臥起坐了起來,一張臉便與的臉無限接近,鼻息相接。
青陸嚇得要仰倒,他在后頭以手掌托住了的腦袋,著的咻咻鼻息。
“你撲倒我,還坐在我上,不是肖想我是什麼?”心中似有小鹿撞,眼睫著的眼睫,近的快要打起結來了。
青陸嚇得丟了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他的氣息如蘭似桂,清洌好聞,在他的眼睫下喃喃,“誰樂意坐你上似的……見我來上還藏著個兵,邦邦地抵著人,一點兒也不溫。”
八歲起親娘就不在邊,十五歲才來了小日子的小閨青陸,說出來的話不過是隨口抱怨,無心之言,可被在下的年輕帝王卻一霎兒紅了臉頰,紅云一直蔓延到了脖頸,簡直像發了大火一樣,他將一把推開,又怕跌倒,好生生地把扶在了座椅上,自己則飛也似地離一丈,拖了把椅子坐下。
青陸從方才那莫名其妙而來的旖旎中,看辛長星離開丈米,只覺得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您干什麼,邪祟附了?”
辛長星以手握拳,在畔握空,輕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方才的窘迫。
“……離你遠點兒,萬一又大發撲倒我,且不愿意負責,我這心酸與淚向誰說?”
從前他拿青陸沒辦法,目下卻掉了個個兒,青陸拿他沒辦法,可見人只要不要臉了,什麼人都奈何不得。
青陸撓了撓腦袋,問他,“您是非我不可麼?”
辛長星繼續賣慘:“……非你不可。你瞧瞧外頭都把我說什麼樣了,什麼新帝好男風,打進帝京城,上了金鑾殿,懷里頭還摟著個小兵,這幾日你在外頭胡混,那些朝臣們閑著沒事干,就讓我立后,我同他們說,那一日進宮,皇后就坐在這把髹金龍椅上頭,沒瞧見?你猜猜他們說什麼?”
青陸好奇地問他,“說什麼?”
辛長星抬眼,悲哀地看著。
“有個言一摜口無遮攔,”他學著那言的模樣,拱起了手,“陛下,可是那一位手腳細長,腦袋碩大,材魁梧的小兵?那就是您的皇后?那不就是兩筷子了只圓子獅子頭?”
青陸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去,甩著胳膊就站了起來,氣的原地打轉,說起了氣話。
“他這麼詆毀您的皇后,您不斬了他還等什麼!”
辛長星慢悠悠地住了,畔笑窩清淺。
“朕是明君,怎麼能隨意殺人。更何況,他所言非虛。”春意漫上他的眉頭,“……不過話說回來,今日你上那只圓子,十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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