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然娘娘以為是為了什麼?」南承曜淡淡開口,一字一句,不答反問。
慶妃娘娘深吸了一口氣,邊維持著一抹倔強的尖銳笑意:「方才承天正門前那一幕,三殿下可真是衝冠一怒為紅啊。」
南承曜冷笑了下,目帶冷意與警告的看向慶妃:「我的東西,再不合意,我寧可自己毀了,也容不得旁人來欺侮輕慢,更何況還是個吃了豹子膽的狗奴才!」
慶妃娘娘咬了咬下,不說話了。
而南承曜也並不等反應,重又對著皇上放緩了聲音說道:「父皇,腹中懷的,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兒臣自然惜。只是,這的確不是兒臣不肯廢妃的最主要原因。」
他略微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份奏摺,給了側的小太監呈到皇上手中,靜靜開口:「父皇看了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皇上一面展開奏摺一面問。
「這是父皇命兒臣代閱的摺子當中的一份,是龍飛將軍秦昭,自鄴城六百里加急送到朝廷的。與北胡一役是什麼樣的況,兒臣班師之後已經向父皇稟報得很清楚了,只是當時因為慕容清是兒臣妃妾,很多功勞不便多說。但在鄴城置生死與度外,巾幗不讓鬚眉,為我南朝立下大功是真,在漠北極得民心也是真,父皇可以看看摺子後面附上的漠北邊關萬民請願書,驟然廢妃恐失民心。按秦昭在摺子當中描述的形來看,造變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上一頁一頁翻看著奏摺,以及其後所附的請願書,面晴不定:「類似的摺子還有多?」
「不多,但也是有的。就像是南疆那邊也有摺子上來替慕容瀲請命一樣。」南承曜狀似略微思索了下才再開口。
皇上「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奏摺砸到地上,冷笑道:「還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慕容瀲都有膽子帶兵攻到上京了,若非他手下的那員副將良心發現稟告了朝廷,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到現在,還要朕饒了他們嗎?」
我沒能忍住,正開口,南承曜的聲音卻搶先一步急急響起:「父皇息怒!慕容家氣數已盡,而我南朝卻是天命所歸,這一點,慕容瀲想必也是知道的,否則不會只帶三兩個親隨就回上京的。兒臣以為,就像是當日慕容清告訴兒臣的那樣,他還沒這個膽子謀反,也謀不出什麼名堂!」
他一面說著,一面轉頭看我,眸中的森冷強,似是在提醒我他之前說過的話一樣。
「是嗎?」皇上淡淡看向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頭應了一聲「是」。
「可是,他為武將,不得旨意擅自帶兵返京就是死罪,連這點規矩都沒有,朕又留他何用?」皇上一面冷笑,一面不聲的看著我。
我死死的咬著牙,卻仍是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抖,只得一徑低垂面容,強迫自己忍耐,一言不發,而南承曜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個自然,軍令如山,否則對天下也不好代。」他頓了頓,重又開口:「只是,兒臣以為,可將凌遲死改為問斬午門,慕容瀲畢竟在漠北一役中戰功顯赫,在南疆戍邊也有苦勞,僅以兩三人所行的『謀反』一事就將他凌遲,未免有傷軍心士氣。而慕容清更不過是一介流,當日慕容家起事的時候,在府院深積弱養胎,兒臣可以確定並不知,既然現如今一切已定局,兒臣以為,留著已無傷大雅,倒是可以安漠北民心,更能彰顯我朝寬德。」
皇上一言不發的聽他說完,半晌,語氣清淡的開口,眸,卻如鷹一樣銳利,牢牢鎖住了南承曜的面容:「當初,也是你提出的將慕容鐸一家的凌遲之罪改為問斬的吧——你幾次三番為慕容家說,究竟是為了什麼?」
南承曜坦然回視皇上,語氣平靜:「父皇會這樣問,是因為兒臣的王妃是慕容家的兒,可是父皇忘了,這樁親事並不是兒臣求來的。若是換做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來提兒臣的建議,父皇思量之下或許就會發現,這些話並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到了如今,所有人對涉及慕容家的事都是能避則避,而兒臣不過是盡了一個為皇子的本分。」
在他說話的過程中,皇上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可他神坦自然,並沒有半分不妥,見皇上仍然不做聲,他微微垂下眼眸,片刻之後重又抬起,一字一句靜靜開口——
「如果父皇一定要懷疑兒臣的居心,兒臣只能說,現如今的慕容家,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圖的?相反,那是一個火坑,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火燒,兒臣明明懂得,卻還是知不可謂而為之,除了為我南朝社稷著想之外,唯一的私心,就是想給我的孩子一個正常的、有母親陪伴的年,以彌補兒臣兒時的憾。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皇上的神震了下,眸也慢慢緩和了下來,忽然的一皺眉,抬手扶上自己的太用力的著,慶妃娘娘連忙道:「陛下,頭又疼了?」
李康安亦是一迭連聲的吩咐著:「還不快宣太醫來!」
房中伺候的小太監應了聲「是」,匆匆去了,不一會卻是王海端了個托盤匆匆進來,作那麼快,絕不像是臨時起意才準備的。
慶妃一見托盤上的東西,不由得氣急罵道:「狗奴才,你瞎摻和個什麼勁!讓你去請太醫呢!你拿這些東西進來做什麼?!」
王海慌忙跪地磕頭:「奴才見萬歲爺頭疼得,以往這偏方又最是管用,所以奴才才想著在太醫來之前,先……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皇上看了一眼托盤之上,玉缸中的蔥,眼中極快的掠過一複雜神,或許又是一陣疼痛襲來,他猛然皺眉:「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幫朕上藥!」
王海連忙應著「是」,上前將藥奉到李康安手中,自己端著冷水盆跪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用冷水浸過頭後,閉著眼任李康安拭,當合了川烏頭和天南星的蔥一點一點塗抹到他的太上的時候,他的面也漸漸平和了下來。
睜眼,看見仍候在殿中的我和南承曜,他的眼中緩緩染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緒,卻終究只是略帶倦意的一揮手:「就先這麼著吧,你們也都下去吧,朕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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