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笑的人不笑了，罵的人不罵了，所有人太學生和大儒都冷冷的看著臺上氣定神閑的寧濁。

后者卻毫不驚慌。

就連趙信也不住多了一鄭重之。

心中暗呼一聲，“我，可以啊！”

他想過寧濁的多種講學的場景，有侃侃而談的，有口沫橫飛的。

也有還沒開講就被人趕下臺的。

但是今天寧濁卻接連讓他吃驚。

此時趙信真的要說一句，老寧真不是一般人。

不管怎麼說，當他笑著說出那句，“難道你們就只能給吾這樣一個小兒般的答案嗎？

難道你們從小兒至今就沒有毫長進嗎？”

這兩個極端嘲諷之后，就注定了老寧今日之后要出名。

當然區別就在于他接下來能不能兜的住。

兜的住那就是一朝聞名天下知。

兜不住，那他就會為大秦數十年來最可恥的妄人。

半晌，臺下之前那名然大怒的大儒深吸一口氣，然后整了整袍，然后也如前般寧濁一樣依足古禮，躬道：“敢吾兄指教！”

趙信看了一眼此人，不由得微微點頭，認得此人，也是國子監的一位五經博士。

名北辰，姓北，這在華夏應該是和見的姓氏。

但在大秦北姓卻也是一個世家大姓。

乃是九族旁支，僅次于十三氏的那種。

而此人便是北氏如今的一位代表新的大儒，同時也是古文派的一位領軍人。

所以在太學中也很有威。

他這一開口，其余眾人也都跟著重正冠，然后一起行禮道：“請賜教！”

“不敢，諸位且安坐！”

寧濁也同樣恢復了端然，跪坐下來，抬左手示意眾人坐下。

眾人再次欠一禮，然后都一起跪坐下來。

每一個人都是兩手手心向下，疊平放于腹下，腰背直神肅穆。

覺就好像之前的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所有人都覺到氣氛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太學的一眾太學生也好，還是在場的清流儒者也好。

他們看起來似乎肅穆，但其實沒有認真，也沒有上心，只是因為寧濁做出了樣子，他們也不得不做出樣子而已。

但此時不同了，此時眾人是真的認真了，不過卻不是認真聽講，而是認真決斗了。

不錯，就是決斗！

決斗可從來不是武道所獨有的。

文化人的決斗更加殘酷。

因為武者決斗只殺人。

文人決斗卻要豬心，不對，是誅心！

殺人還要誅心，就問你怕不怕？

而這場決斗，還是寧濁一個人挑這一群人。

趙信在心里默默的道：“老寧，你可以的！”

不過是在神上的。

當然，他相信他和寧濁一起琢磨出的那些東西，還是有一些戰斗力的。

不，應該是很有戰斗力，嗯，沒錯很有戰斗力！

此時，只見寧濁深吸一口氣。

然后緩聲開口道：“剛才這位太學生說，這篇文小兒都知道，他說這篇文章所言者就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但吾在這篇文章中卻只看到三個字……”

他說到此，微微一頓，目一掃場中眾人，隨即一字一句的肅然道：“致圣賢！”

眾人聽到這三個字，都不住神微變。

趙信也是心中一。

不過和其他人不同，趙信聽到這三個字，心中便知道寧濁這幾天是真的認真品讀過他編撰的那本《心學總編》，而且看出東西了。

“何謂致圣賢？”

這一次寧濁沒有再做停頓，也沒有給別人話的機會直接自問自答的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二十個字一出，場中所有人都盡皆變。

不人就覺好像耳邊響起了一聲驚雷一般。

只覺得轟然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這二十個字，在一般普通人聽來，可能不過爾爾。

但是在讀書人，尤其是在場的一些年紀還輕的太學生，或者那些真正讀書讀進去的大儒聽來，那真是如同佛子聽到當頭棒喝一般。

不過不同的是，年輕人聽來，覺霎時間熱沸騰。

而在將悟未悟的大儒聽來，卻如同醍醐灌頂，卻有四顧茫然。

趙信邊，本來心不在焉的南珞瓔也不由的下意識的集中了注意力，一瞬間，居然下意識的忘了認識的寧濁是什麼人，本能的豎起耳朵去聽。

甚至連趙信自己都有點心中悸。

雖然他明明知道，這二十個字也是他寫在《心學總編》里的。

但此時聽到寧濁口中說出，卻有種莫名的力量。

不由暗暗深吸一口氣，“老寧搞不好真的要大儒了！”

“方才吾所講的那篇兩小兒辯日，為什麼吾要說，吾在其中之看到三個字？

諸位，這里吾便又要問一個問題，為什麼吾諸夏自百家至今已有數百年，卻除了孟子與荀子這兩位爭議頗大的半圣之外，就再也沒有一個圣賢呢？

難道吾輩讀書人讀書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致圣賢嗎？

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嗎？

為什麼？”

寧濁說到這里終于再次停頓了下來。

而眾人之中有人忍不住微微皺眉。

因為他們覺得致圣賢，或者說做圣人，太狂妄了，甚至有對圣賢不敬的意思。

但是一想到那振聾發聵的二十個字，這些人卻又沉默了。

“嗯？”

寧濁再次發問，卻只有一個字，然后目再次掃過全場。

見眾人無人開口，這才突然用力的道：“答案就在那篇兩小兒辯日之中。”

“這個答案就是，在座的諸位，包括吾，甚至包括孔圣的七十二門徒，因為吾等都被圣人的絕學所圈住了，以至于我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圣人能為圣人，是因為圣人能思辨前圣所不知道的東西，所以圣人除了為往圣繼絕學之外，他還在為天地立心，為萬世開太平，所以他是圣人。

而吾等呢，便是七十二賢也不過就是為往圣繼絕學而已。

數百年前孔圣不知道日頭何時離我們近，為什麼早上的時候大，中午的時候小。

而我們今天，在座的諸位，包括吾在，卻依然不知。

然后還沾沾自喜的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這是小兒都知道的事。”

剛才那個嘲笑的太學生不住有些臉紅，下意識了一下屁，大概是覺有點不自在吧。

而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沒聲音。

不人眉頭皺了一個川字，他們也很不自在。

甚至很抵。

但是想要反駁，卻又總覺說不出口。

貌似所有人讀這篇文章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圣人能夠勇于承認自己的不知，這非常偉大，也值得我們學習。

但是諸位不要忘了，圣人被那兩小兒恥笑了。

作為圣人門徒，為什麼數百年竟然未有人能為至圣先師洗刷恥辱呢？

不可悲嗎？”

“諸位，若是以此之后又五百年，又一千年，兩千年，吾諸夏子孫，吾圣人之門徒，還是沒有人能為圣人洗刷恥辱。

甚至還繼續在沾沾自喜，呵呵，不可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