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道:“同志們,大家的苦,大家的難,我都知道了,在這裡,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一直以來著肚子、依舊堅持在三尺講臺上的人民教師,真誠的道個歉,是我們的工作不利,讓大家夥兒委屈,遭大罪了!”
話至此,薛向掉轉子,衝著一衆教師,深深鞠了一躬。
鞠躬罷,薛向直起子,止住搶上前來,要攙扶他的聞校長和蘇鎮長,接道:“激的話,全在我心裡,在這就不一一贅言了,教師同志們,我知道大家最關心什麼,也知道眼下最要的事是什麼,在這裡,我表個態,今天一定讓大家如數地、全部地拿到拖欠工資,總之,要是我薛向的話不能兌現,什麼時候大家拿到錢,我什麼時候吃飯,要不,我就陪大夥兒一塊兒肚子!”
譁!譁!譁!
啪啪啪啪啪啪啪……薛向話罷,全場如雷鳴般的掌聲立時響起,經久不息!
薛向衝大家揮揮手,示意聽下,可他這一致意,掌聲反而越發地激烈了……一陣掌聲如,足足持續了數分鐘,方纔止歇!
既然已經決定現場辦公,薛向再不遲疑,招呼聞校長搬來課桌,椅子,就地擺放,當下就居中坐了,接著又招呼王剛並城關鎮鎮委七名班子員各自坐了。
薛向轉過頭來。衝周興國道:“周書記,事就是這麼個事,想必不用我再贅言,教師們到底過得什麼日子,就是瞎子用鼻子也聞得出來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請在今天天黑之前,把教育局撥給教師們的工資如數發放到位!”
周興國眉頭微皺,道:“薛縣長,老師們的況。我們卻是知道一點,這不一大早,我就命耿天同志,來給城關中學、小學的老師們送工資來了,城關中學的那份兒已經送到了,就是在這兒,稍微出了點狀況!”
此刻,周興國哪裡還有半點衝薛向俯首的意思。方纔,想著道歉,轉圜,那是因爲沒有本利益衝突,可這會兒再不抗爭,怕是到的。就得被捥出來了。
“喔?你們作快嘛,那我多問一句,送多來了?”
這會兒,薛向見了衆教師的慘狀,心火正炙。見了周興國又使出場上的招牌作——推擋,立時,厭惡至極,哪裡還有好臉。
周興國微愕,說道:“的數目是金書記定的,您問金書記。”
周興國哪裡不知道是區區五百塊。只不過眼下,若是從他口中出來這個數字,那前面他大言煌煌說給教師們送錢的話,可就兜不住了,畢竟五百塊錢,數十教師發,每人不到一個月工資,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於此。他推給耿天的表舅、金副書記,卻是正好!
“金書記,那就請你報個數兒吧。”
先前握手時,周興國便介紹了幾個班子員的姓名,薛向卻是記下了。
金副書記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戴著一副黑框眼睛,看上去文質彬彬,氣度沉穩,倒是較周興國和寧不屈更有相和威嚴。不過,金副書記的威嚴和相自打進了這校門,便立時然無存了。卻說這位先前見了耿天做出的下作蠢事,心頭的急怒就沒下去,這會兒,又見周興國當頭砸過來好大一口黑鍋,真想雙眼一閉,兩兒一蹬,昏死過去纔好。
聞得薛向發問,金副書記額頭的汗粒已如細鱗,“有,有一千塊!”
這是金副書記咬牙再咬牙,才做出的決定。在他想來,五百是無論如何不能說的,一千塊,這薛縣長該滿意了吧,都是做的,其中道理,怕是不用細說吧。
啪的一聲響,一掌拍在了桌上,手掌落的茶蓋兒也被震得翻了個個兒,“金書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次分到你們城關鎮的教師工資有一萬元出頭吧,城關鎮就一所初中,兩所小學,且另一所小學有不到十名教師,刨除城關鎮中學的教師工資,城關小學這次的工資總數應在三千九百元左右吧,爲何足足了四分之三,請你給我個解釋!”
這次的教師工資,是薛向親自批的,足足五萬元。而城關鎮是僅次於元寶區的大鎮,同樣也是蕭山縣的教育大鎮,因此,批得的拖欠份額足足佔去了總數的五分之一還多。而教育局長蔡從定上來的資料,薛向也翻閱過,心中略略一估便算出了城關小學應得那份兒的數額!
這下,金副書記徹底傻眼了,上了這麼個不講規矩的領導,他如何分說,這會兒,額頭的細鱗汗已然化作溪流,他不住拿袖子拭,心中卻是嘀咕,難不這位京裡下來的高材生,真就是場愣頭青,連最基本的場常識都不知道,上頭派下這麼個人來,是不是太草率了!
金副書記死魚不開口,薛向便掉轉了槍頭:“寧鎮長,城關鎮的財政是歸你管吧,既然金銘同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只有問你了,你不會也不清楚吧,若是你也不清楚,那我就親自去找衛書記和俞縣長問個清楚!”
蒼朗朗一聲,薛向亮出了寶劍,寧不屈立時就屈了,急道:“薛縣長,是這麼回事兒,因爲最近雨近月,金山水庫的水位暴漲,有一護堤被衝開了道口子,您今天也在咱們鎮上走了一圈,咱們鎮的況,想必多有些瞭解,鎮上窮得叮噹響,可眼下護堤若是再不加固,到時候真出了差,怕……所以,就挪用了部分撥款,原想等到秋收起來,就給老師們加倍補上……寧不屈此話一出,滿場的幹部心中都暗暗喝聲彩,便連周興國也不住拿眼看他,直覺從前是不是小瞧了此人,如此天無的推諉之詞,竟是眨眼就想了出來,這本事,我就沒有!
卻說寧不屈這番話自然是假話,可假到天無了,也便了真話,像這種加固河堤的推搪之詞,便是誰也不好問詰。一者,河堤破損的惡果確實嚴重,二者,滿大堤找幾個破,損口也實在是容易,且修補之,必然常見,即便薛向要去驗證,寧不屈也是毅然無懼。
薛向心中冷笑,這些把戲,他早就猜到了,這幫人要是真被自己幾句恫嚇之詞就拿下了,那纔是有鬼了呢。當下,薛老三便不在對城關鎮的一幫滾刀廢話,衝一側的王剛道:“王主任,給蔡從定和有財打電話,半個小時,趕到這兒來。”
王剛沉聲應下,便招呼聞校長朝校長辦公室奔去。
二十五分五十六秒的時候,有財到了!
二十七分三十三秒的時候,蔡從定也到了!
兩人皆是一水,一泥,有財更是住了腳後,膛就如同暴風侵略過的海面,沒有一刻平靜過,大得風箱也是。而蔡從定也好不到哪兒去,和有財抻著子氣不同,這位是把腰彎了蝦米,扶著膝蓋直吐酸水。
原來這二位一接到王剛的電話,就同時從辦公室飆出來了,二人竟是直奔同一個地方——棉紡廠,起了拖拉機手,便突突突,突突突,趕了過來,誰想因著催得太急,這拖拉機沒加滿油,走到城門口,熄了火兒,這二位便瞅著手錶,一路跑了過來。
雖說二人年歲相當,且優勢不一,蔡從定勝在瘦削,有財勝在力長,因此,一頓長途賽跑,有財便把蔡從定生生拉下了兩分鐘有餘。
要說這二位如此著忙,全是因爲薛向那句“三十分鐘”。
細說來,蔡從定畏懼薛向還有十足理由,畢竟這位縣長大人掌握著他教育局的一大半命脈——財權,可你道有財這等渾人爲何也這般聽話?
原來這有財人渾是渾些,可終究是做經年的,到底知道了些輕重。前番他在蕭山縣縱橫,全是因爲沒有遇上敢和他放對、能和他放對的。而薛向這邊一出手,就鬧了他老大個沒臉兒。且後來,這位薛縣長竟差些將他從財政局局長的寶座上拿了下來,這讓有財如何還得起來。
現如今的有財,早已不在是十多年前那個敢打敢衝,魯莽如屠夫的惡漢了,而是堂堂一縣財政局長。
都說人改變環境,環境何嘗又不是時時刻刻在改變人,有財做局長經年,不說居移氣,養移,便是“腳之人穿上鞋後,便異常害怕再腳”這一條,就把有財箍得死死地。
再說,薛向半月前還差點兒又讓他恢復到腳狀態,這會兒,他是萬萬再不敢弄險,試探薛老三的底線,況且,那邊已然張好了網,就等薛老三彀,現下,他有財犯不著爲爭一時之氣,壞了大局。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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