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沓票子,打發了一衆青壯,瞧瞧天,已是夕西下時分,而夏家大嫂和夏家大妹還不見蹤影,薛向便招呼夏家小妹和小傢伙在家中戲耍,他則提了食盒,轉回縣委機關大院,準備打回晚餐。
時已近六點,正是縣委機關食堂最忙碌的時候,吃飯的食客雖不似學校那般如蝗蟲過境,卻也是三五羣,絡繹不絕。薛向提著食盒信步而行,邊走邊賞著大院的風景,卻說這縣委大院到底是蕭山縣最好的建築羣,又兼著逢上了一衆會的領導,院的佈置雖不說華麗奢侈,卻也是花圃羣,苗圃遍地,寬大的水泥主幹道兩旁更是古柏森森,綠蔭陣。
薛向對這蕭山縣委所有的奢華都是不滿意的,唯獨對這大院的優雅有致的環境,是滿意到骨子裡了。機關的食堂就設在大院的西北角,沿著主幹道,就可直達,薛向惦記著家中的小傢伙,又怕貪玩兒,跑得沒影兒,一路行來,雖賞風觀景,腳下卻是極快。
誰想,就在薛向快行到食堂大門口之際,忽然,耳邊生風,背上汗乍起,心中警兆陡生,右腳跺地,子立時如箭矢一般,朝左邊飆而去,剛移開數寸,眼中一花,視線再定時,便見一輛綠皮吉普,從自己邊疾馳而去,方纔那一下竟是險而又險。
方纔,薛向腳下用力,這一步度竟是極大,撞進了以邊松柏陣中,倒是踩倒數棵。薛向剛拔腳轉回主幹道,心中便生出了萬丈怒火,方纔那一下,若不是他薛某人有本事。說不得就是個傷殘的下場。這是想要他薛某人的命啊!
薛向心頭怒洶涌,腳下不停,邁開大步。便追了過去,誰想,沒走幾步。轉過拐角,便瞅見方纔那輛綠皮吉普停在食堂門口,那車附近,竟圍了一堆人,人羣喧鬧,圓陣中心,還傳來喝罵聲,和啪啪聲響。
薛向走幾步,到得人羣外圈。他材高大,雖然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卻是礙不著他視線。但見一個五大三的中年壯漢正揪著一個十**歲、著藍食堂工作服的大姑娘頭髮,揮著大的掌。霹靂叭啦著耳,而一邊綠吉普的正面擋風玻璃上,印著長長的水痕,水痕三三兩兩粘了不紫菜蛋花,車門一個大紅的瓷盆滾在下,已然被扁。
那揮舞著掌的壯漢,著氣,滿的酒氣隔八丈遠便能聞見,邊打邊大著舌頭喝罵:“小婊子,老子你走路不長眼睛,知不知道這車多貴,費了老子多大勁兒,把你個小婊子賣了都抵不上這一塊玻璃,你往上潑水,你潑,老子死你。”
那姑娘生得又瘦有小,頭髮被那壯漢拽在手裡,被扯得繞著那壯漢轉著圈圈,雙手死死抱頭,護臉,邊哭,邊道歉:“局長,對....不起,對...不起,您的車太快,我...嗚嗚”
大姑娘話至此,這中年壯漢的份呼之出,正是財政局局長有財。卻說這有財上午被水利局局長方大同,農業局局長夏天來一個電話,便邀進了縣委招待所,合著招待所所長康定,四人便圍著桌子修起了城牆。
這四人倒是“勤勞肯幹”,這長城一修,就修到了夕西下,連午飯都沒顧上吃,好在局長嗜酒如命,邊修城,邊灌著白酒,才能撐過一天,可這酒水到底不頂,後來,有財得實在不了了,纔出言散了牌局。
細說來,大局長肚子並非是招待所不供應飯食,而是大局長兒就瞧不上,因爲他是經過衛齊名特別批準,能混進常委小竈的,可是比其他副縣長更顯眼的榮耀。而有財每次去小竈打飯,都恨不得弄得驚天地,拿大喇叭去嚷嚷,好讓誰都知道他局長待遇可是和常委等同的。
散了牌局後,有財一個電話便招來了自己的專車。說到這兒,又得多了,這蕭山縣窮困是出了名兒的,雖然是吃上級補過活的,卻還是有數領導配了專車,比如上次薛向上任,衆人來接時,便開了三輛小吉普,和兩輛手扶拖拉機。而這三輛小吉普,有兩輛便是衛齊名和俞定中專屬,剩下一輛則是特殊人宋運通的。
爲什麼說宋運通是特殊人呢,因爲他管理的部門特殊,這宋運通正是蕭山縣武裝部部長,也就是上次指揮武裝部民兵大隊長高達圍攻橋口村村民的紅臉胖子。說起來這武裝部在縣委各級部門是相對特殊的,特殊就特殊在這武裝部和軍隊關係,管理著全縣的民兵和徵兵工作。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軍隊,一輛軍用小吉普還是弄得到的,因此,這宋運通便了蕭山縣第二個有專座的人。
解釋了這許多,無非是要介紹局長這輛專座的來歷,想這蕭山縣無數常委大佬都沒坐上專車,這局長是哪裡來的能耐?答案很簡單,無非是揀洋落!當然,吉普車這稀罕的洋落兒不好揀,可局長手握一縣財權,指,這洋落就揀著了。
原來武裝部剛協助部隊完了今年的徵兵工作,宋運通是個油的傢伙,衝上邊下來的徵兵辦歪歪,訴訴苦,便又討來了一輛二手軍車,而他原本的那輛吉普便騰了出來。而這宋運通之所以朝上邊要車,本就是有財鼓的,換的條件很簡單,武裝部今年來的批條,他有財二話不說,全報!
因此,有財才得了這倆二手的二手專座,即便是不知道已轉過多手的舊車,還是讓有財熱沸騰,心中覺得自己了蕭山縣的第三號人,因爲除了宋運通這有門子的關係戶常委外,除了書記和縣長,就他有財有專座,且常委小竈,這該是何等的榮!
說起來,今天還是有財第二天坐上自己的專車,因爲昨日,上級徵兵辦才把宋運通的新車落實,而宋運通自然才得空把自己原來的那車騰了出來。昨日得了專座後,有財便吆喝著自己新換的通訊員(原來的通訊員不會駕車),載著他繞著蕭山縣城很是轉了幾圈。今日一早,有財由通訊員用車將自己送到縣委招待所後,便囑咐通訊員開了車去機修廠好生給他的專座做個維護、保養。
誰想,他局長剛保養完的車,到了縣委食堂門口便遭了兜頭一盆蛋湯,立時就讓酒意微醺的局長霎時間就氣得頭清腦明起來。至於是不是自家通訊員小吳開車太猛,驚著了別人,他局長管不著。現下,他滿腦子都是自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象徵他局長無上權力和份的車,被毀容了,哪怕是被水“毀容”也不!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出“局長怒扇掌,小姑娘驚恐告饒”。
“對不起就完了,你mb的,看老子是怎麼對不起你的。”說話兒,有財便換了花樣兒,邊打著藍褂姑娘,邊張大了,吆喝著“對不起”,無賴跋扈的模樣,真個是讓人觀之作嘔。
有財越打越起勁兒,小姑娘,拼命遮攔也遮攔不住,頭髮被扯落許多,因著腦袋低伏著,看不到臉部的模樣,可地上滴落一圈瓣如梅花的殷殷赤,卻是明明白白昭示了小姑娘傷了。
“哭你mb,老子打你,你還敢躲,把手拿下來,拿下來!Mb的,信不信老子一句話讓你這小婊子沒地兒混飯吃....”有財兇惡至極,蠻近兒藉著酒勁兒迸發,兇狠至極。
那藍褂姑娘聽有財的意思,是要開除自己,嗚嗚的哭聲,霎時化作雷鳴,放開嗓子大哭起來,邊哭,邊把一雙遮掩著腦袋和臉龐的小手放了下來。去了這雙手的遮擋,立時便現出慘狀來,但見額頭烏青,雙頰高聳,左側角發黑,右側角溢出來。想來也是,這小姑娘小力弱,再怎麼阻擋,怕也是敵不住有財這胖大漢子的侵傷。
“你mb的,磨磨蹭蹭.....”有財竟嫌那小姑娘雙手下擡的太慢,左腳飛起,一腳撞在小姑娘的肚子上,將之踢飛出去,撞在食堂的三級青石階上,沒了聲息。
譁!
圍觀的人羣齊齊發一聲低喊,卻是無一人敢出聲叱責。
就在這時,薛老三終於忍不住了,舌綻春雷,口迸霹靂:“——有——財!”
薛向生平最見不得這種惡事,非是他沒第一時間出言阻止,而是他在最後,見了有財喝罵時,就要上前,可這夥兒看熱鬧的傢伙,一個比一個能,薛向在後邊禮貌地讓前方讓讓,竟是無一人理他。畢竟這幫看客多是極低層的食堂工作人員,卻是不識得他這個纔到任兩天的常委副縣長,哪裡會給他面子。
這邊薛向好聲好氣說了半晌,卻是無一人應聲,想上前,前邊的人好似收到了警告,個個脊背繃得筆直,朝後使力,薛向竟是不進分毫,除非用蠻力。就在無果之際,慘烈的一幕發生了,薛老三見了那小姑娘飛出去的瘦弱影,汗都炸了,抓起前邊故意和他較勁兒的青布壯漢的領,狠狠朝前方一砸,接著便厲聲喝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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