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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1976》 第68章 訣別時

原來,衆知青偶然見薛向拿著高中課本,一問之下,才知道薛大隊長竟也要參加十二月份的高考。初始,衆知青只道薛向是裝腔作勢,有調皮如柳眉者看不過眼,便拿了高一代數的課後習題考校,想臊薛向一臊。哪知道薛向見題就解,行雲流水,未有稍滯。柳眉大驚,回去一說,衆知青皆是不信。鍾躍民三人雖是不信,卻到底知道給人留麪皮。

蔣碧雲一夥兒皆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又自以爲窺出柳眉的心思,只道是爲心上人張目,皆好好調戲一下小妮子。五人商定已畢,各自挑細選了難題,分散來尋薛向。誰知薛大隊長大顯神威,片刻間,就將衆選的難題破了個乾淨。尤其是蔣碧雲故意爲難他,胡編造了許多漢語句子,他翻譯英文,竟也被薛向譯了,還他搏了個外號“無所不譯“。

自此,衆知青纔算心服口服,服氣間,忽覺邊多了這麼個牛人,對自己的複習計劃不正是大有助益麼。於是,薛某人就自升級爲衆人的“老師”。

“喲,薛老師是和咱們中的某人是心有靈犀呀,大老遠地先來迎了。”蔣碧雲是個潑辣子,向來語出無忌。原本對薛向這個大隊長還有些怵頭,求解過幾回數學題後,立時便變回了潑辣本

薛向訕訕,擺擺手,將衆人迎了進來。

未待薛向這個主人開語,蔣碧雲先把書本翻開了,“薛老師,快給我看看這道題是怎麼回事,滿這個單詞的複數形式不是滿s,怎麼是門了呢。真是撓頭,時間太短了,我外語又是一塌糊塗,看來我著回報考金陵師大是沒戲了。”

薛向從屜子出一本紅筆記本,遞了過來:“可數名詞的單數變複數一般是加s或es,但有一些詞彙就是例外,我全整理出來了,記在上面。你全記,保管你在單復互變上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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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碧雲“呀的”一聲,搶了過來:“這可是我的嘍,你們要用,自己來抄,可不準搶喲。柳眉,是不是呀?”說著,竟衝柳眉眨起眼皮來。

柳眉白了一言,將手中的高二代數遞了過來:“薛向,你忙我看看這個二元一次方程是怎麼解的?怎麼有三個?”

柳眉語如鶯啼,手似白玉,薛向見他靠近,俊臉又開始不爭氣地變紅。要說他最怕這幫知青一涌而,要是挨個兒問,他當能從容以對。卻不知幾人是不是商量好的,每次皆是同來同歸。尤其是柳眉夾雜其中,更讓薛向撓頭。畢竟薛某人輕薄過人家,更兼氣方剛,心有私,每次窺見那對盈盈出水的眸子,能淡定如一纔怪呢。

薛向過柳眉遞來的課本,猛地合上:“你的問題我記下了,待會兒我會寫下解題步驟,小孫給你拿過去。”他實是怕了柳眉那雙回說話的眼睛,想早早將打發走。

“喲,薛老師也太偏心了吧!怎麼我每次問題目,你就只說個解題過程,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搞區別對待吧。”有人不滿了。

“就是,薛老師也太欺負人了吧。”

“是啊,要我說,這胚子生得好,在哪兒都人待見。”

“是呀,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

有人說一個人就相當三千隻鴨子,細數數,這會兒屋子裡足足六個人,除去一個玉面紅、不言語的柳眉,剩下五,也當得起一萬多隻鴨子。嘎嘎嘎,衆齊齊對準薛向開火,直弄他頭痛裂。

衆知青好一陣鬧騰,見薛向兒不接茬兒,只顧埋頭看書,才徹底沒招兒了,又恐得罪了“老師”,不給解題,皆訕訕不語了,齊齊拿眼去看“罪魁禍首”柳眉。

柳眉這會兒,玉面緋紅,窘態十足。平日裡,衆姐妹也常拿薛向和開玩笑,那不過是閨房私話,終究是揹著他。可這會兒,當著他的面兒,怎不得無地自容。

“那呆子也不說話,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每次和他說話,皆是恨不得三言兩語打發了人家。人家就真的那麼人生厭,若真如此,上回,他幹嘛還人家那裡。”柳眉心結百轉,漲紅了臉蛋兒來看薛向。卻見薛某人背脊筆直,目不斜視,左手案,右手持筆,竟似正氣十足,凌然不可侵犯的書生,直襯得自己和蔣碧雲一夥兒好似狐妖鬼,搔首弄姿來勾引他一般。

柳眉越看越氣,好似一腔思君秋水,全泄進了。豎眉,跺腳,扭腰,旋一道好看的弧線,扭著腰肢,氣沖沖地去了。蔣碧雲一夥兒見鬧得過了,也顧不得問問題,齊把書本往薛向面前一推,慌著追柳眉去了。

“梅子,梅子,死丫頭跑得真快!你呀,也真是的,喜歡人家就說出來嘛。”蔣碧雲追上柳眉,氣噓噓地說道。口氣卻是平靜之極,好似說得是吃飯、喝水一般的瑣事,渾然未有這個年代,大姑娘該注意的忌諱和矜持。

說話,後邊的四個知青也追了上來,模樣最俊俏的那位笑道:“喲喲,好大的口氣,你道誰都跟你蔣大小姐一般,百無忌,看上人家鄭桐,只差自個兒上門搶親啦。”

哈哈哈哈….

衆人齊齊笑出聲來,就連先前一直氣鼓鼓的柳眉也被逗樂了。

“秦嶺,我你說,死丫頭,你還敢跑,站住……”蔣碧雲咆哮一聲,鬆開了柳眉,便去追那俊俏郎。

一時間,打穀場上好似掛滿了銀鈴鐺,微風吹來,清脆好聽的聲音響一片。

………..

月上東山的時候,薛向上了牀。窗外風景依稀如昨,屋子卻沒了往日的歡快氣氛,沒了煩人,這日子好像也不大好過呀。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想解悶兒,也無從下手。本來還有個收錄機可以解悶,可鄧四爺和朱萬戶見了它,就跟見了祖宗,死要活要,給要去了養豬廠。想買臺電視回來假公濟私,可屯子裡連電都沒通,買來也是瞎子的眼睛。

窗外風景依舊,風清月,小池如鏡,就連窗外的翠竹被風吹得簌簌響聲也如昨夜。薛向聽在耳中,看在眼裡,只嫌繁複,再無詩意。

墊高了枕頭,調好了睡姿,薛向正關窗,沉心睡覺。窗前,忽地現出一道窈窕的影子,唬得薛向猛地從牀上跳了起來,砰的一聲,額頭撞在了窗檐,疼得他直哆嗦。

“噗嗤”窗外的影子笑了。

“誰呀,大半夜的,有這麼嚇人的麼?”薛向著患,不滿已極。

“哪裡是大半夜,才九點不到呢,誰你晚上睡覺不關窗子,也不注意影響。”聲音悅耳如鈴,不是柳眉又是何人。

薛向聽見聲音,辨出來人,慌忙拿窗頭的襯,來遮擋下。原來這會兒,薛大人只穿著小呢。哪知道這個作,換來的卻是窗外一聲清啐。原來,屋線黯淡,窗外的柳眉兒看不清屋的薛向。可薛向這一作,拿衫朝下一蓋,整個兒一蓋彌彰。柳眉立時已爲薛向是著全,立時清啐一聲,轉過子,“你…你….你怎麼這個樣子,睡覺還裳?”

柳眉語無倫次,薛向莫名其妙:“我說,柳眉同志,你睡覺難道不裳?大半夜,哦不,仈激ǔ點了,你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說,非得這會兒說。就是要說,你走到了近,也該只會一聲呀。”

柳眉玉臉飛紅,暗道不小心說了病句,讓臭小子抓住了話柄,上卻是振振有詞:“誰知道你睡覺不關窗的,我這不是想著到近再敲窗嘛。”

薛向知道自己是秀才遇到兵,也不再奢能辨出個對錯,“好吧,算是我的不是。那柳眉同志,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要走了。”柳眉的銀鈴陡然化作默簫。

薛向道:“去哪兒,喔,是要請假對吧?沒事兒,我知道了…..”

“不是!”柳眉脆聲打斷:“是回金陵!紅廟大隊的知青們已經接到通知了,晚上鍾躍民剛去過那邊,說是後天就要回城了。”

“喔,那很好啊,這是喜事兒啊,你們知青的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說起來也怪我,下午公社說發個通知,我懶沒去,小孫去領的。小孫這小子到現在也沒回來,準是跑哪兒喝酒去了,連累你們還要到別接消息,回頭我一準批…..”

“我要走了!”柳眉再次打斷薛向的話。

“喔,到時我組織鄉親們送你們,算是謝…..”薛向依舊沒心沒肺地說著場面話,可他到底不是傻子。

“沒話對我說麼?”

“保重!”

“就這個?”

“呵呵…”

“笑什麼?”

“那個,你的那道題我解出來了,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薛向轉就要下牀。

“站住!”薛向半轉的子嘎然而止。

“薛向,你…你喜歡…我麼?”柳眉話到最後,已輕若蚊蠅。

黑暗中薛向額頭已汗水涔涔,努力再三,咬牙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你經常和京城的一個孩子通信,小適說過。我問的是你,不是。你喜歡我麼?”

薛向驚愕,腦子裡忽然有些了:“我…我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柳眉輕哼一聲,轉逃開,回手拋進一團什。

薛向揀起一看,正是一方羊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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