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說“社會的基本矛盾是社會發展的力”，薛向卻要說“私慾是人類前進的力”。社員們也瘋了，沒日沒夜的在田裡穿行，全家老齊上陣，上到八十歲老頭兒，下到三歲兒，只要能彈的，都在田裡翻滾。除草的除草，碎土的碎土，一壠壠土地，被磨得又細又平整，就是太下山了，披著星，戴了月，也要在田裡幹，恨不得把牀搬來自家田裡纔好。

靠山屯本就是地人多，再加上社員們瘋狂勞作，效率簡直驚人。原先需要半月的活兒，三天就給幹了。那剩下的時間怎麼辦，總不能還在田裡折騰吧？老農們可是懂得拔苗助長的壞，自不會幹這種蠢事。剩下的時間，也只有進豬廠和飼料廠賺工分。

要說這餵豬和生產飼料，就好控制得多。薛向制定的規章，就是不怕你懶。誰負責喂幾頭豬，誰每天生產多飼料，都是章程裡規定好的。你完不，就沒工分，算是白忙活。這樣一來，自然沒人敢懶，這也就是變相的承包責任制。

如此這般，靠山屯就像行駛在廣闊無垠大海上的一艘小船，薛向就是這搜小船的船長。遇到風浪的時候，他會化舵手，親自控。風止浪息後，則又將船舵出，自己則在甲板上觀海賞景。眼下，正是這種況。擺平了分地風波，飼料廠和豬廠又走上了正規，薛向又徹底閒了下來。每日不是山，就是陪兄弟姐妹們玩兒牌，日子甚是悠閒。哪知道沒閒散幾天，麻煩又來了。

這日是靠山屯小學的休假日，吃罷早飯，薛向正伏在桌上寫一份軍事報告。當然，說報告他是金的說法，其實就是他給薛安遠寫的信。主要寫了我軍如何應對山地作戰，才能儘可能減傷亡。當然。報告上沒有去寫戰役如何打，如何佈置等等，這些非薛向所擅長。就是他寫了。也多半被薛安遠笑話。他甚至沒提要和小矮子們打仗的事兒，畢竟這會兒越戰還沒影子呢，寫得多各種小點子，比如取消肩領的紅星標識。以便蔽、再比如多訓練徒步越野能力等等。雖然都是細枝末節，卻是能救大命，只餘武更新換代，以後還得看機緣，說不得還得著落在帝上。

薛向越寫。眉頭皺得就越。他倒不是擔心會打輸，實是擔心損失還是像歷史上那般慘重。因爲，他知道這會兒，我軍已經二十多年沒打仗了，多是新兵伍，兒就沒見過。而越南整整打了一百年仗，還有時下的北方某世界第二軍事強國大力支持，可以說裝備更勝我軍一籌。簡單的山地訓練。恐怕也難扭轉局部頹勢。

薛向正想得頭痛。小傢伙突然鑽了進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直衝進了房裡，小臉上滿是張。薛向看得好奇：這會兒，小傢伙應該在上學啊，怎麼跑回來了呢？

他剛起。要去看小傢伙在房間裡鼓搗什麼，一雪白襯的薛林沖了進來。俏臉含霜，劈頭就問薛向：“小適人呢。藏哪兒了？老三，今天你別護著，你要是敢護著，我連你一塊兒收拾。”說罷，不待薛向搭話，直奔房間去了。

薛向看得丈二金剛——不著頭腦，怎麼小傢伙又惹著大姐了，讓生這麼大氣。薛向跟著轉進了房間，但見薛林正翻箱倒櫃地尋著小傢伙的蹤跡，最後蹲往牀底下一掃，最終在康桐小牀底下，將小傢伙提溜了出來。

提溜出後，薛林便把小傢伙按住，揚起掌，狠狠朝小傢伙屁揍去。啪的一聲脆響，小傢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薛林聽見哭聲，越發來氣，又是一陣掌，邊打邊罵：“你不聽話，你玩兒牌，今天讓你漲漲記。”

小傢伙疼得哇哇大哭，可掌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落到自己的小屁上，見哭聲無用，掙又掙不開，扭過小臉，邊哭邊喊薛向救命。薛向看得心中一慘，正待上前攔住，卻被薛林冷眼瞪來，又止住了腳步，索扭過頭去，不再去看。

這會兒，薛向還是不明白小傢伙到底做了什麼壞事兒，惹得大姐如此發火。他聽薛林方纔罵聲，心中頗不以爲然，也不過是玩玩兒牌，又不是賭博，頂多益智遊戲。薛向正不著門兒，柳眉和蔣碧雲追了進來，進得屋來，不及和薛向招呼，便一左一右上前，架住了薛林，纔將哭得嗓子都已沙啞的小傢伙救了下來。

小傢伙得魔掌，薛向近前，正要蹲去抱。卻被小傢伙躲了開來，一頭扎進了柳眉懷裡，大眼睛盯著薛向，淚珠兒漣漣，顯是愁怨已極。薛林被蔣碧雲拉扯，小傢伙又被柳眉抱著，幾吵吵鬧鬧，你勸我犟，薛向方纔弄明瞭究竟。

原來，那日他們在碧水潭邊，玩了回烏的牌戲後，小傢伙便喜歡上這種可以和大人們一塊兒玩兒耍的遊戲。自此，小傢伙每每纏著薛向、康桐幾個遊戲，後來有了癮頭，竟把撲克牌帶進了學校。這種牌戲的規則本就簡單，一說就會，立時風靡校。山裡自然沒撲克買，可娃娃們多聰明啊，撕書扯本，立時便造出撲克牌無數。俗話說“言多必失”，人多了也一樣必失。

很快，知青老師們便覺出不對來，抓住了幾個課間玩兒牌的，一審便審出了小傢伙是始作俑者。衆知青一來惜小傢伙，二來在意薛向的臉面，就著沒說。哪想到，薛林也在班級裡抓住了幾個倒黴鬼，小傢伙又被悲催地招供出來。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薛林雖好牌戲，卻也知道這玩意兒，小孩子沾不得。在家裡陪小傢伙玩玩兒鬧鬧，那沒什麼。可把這東西和神聖乾淨的校園扯在一起，分外接不了。本來，薛林只想去小傢伙的班級，揪住喝叱幾聲，認個錯就算了。哪知道早有告者將消息傳給了小傢伙，小傢伙一聽大魔頭要來找自己麻煩，唬得魂兒都飛了，剛想著法子。是不是回去求求薛向，薛林便殺到了。

小傢伙小心思正急得不得了，陡然見了薛林。唬得跳了桌，就從後門逃跑了。這下，可把薛林的怒火全點著了，犯了錯誤。還敢逃跑，這都是誰教育的？薛林哪知道，自己沒回來之前，在小傢伙的小心思裡是沒有“錯誤”二字的，在家裡。大哥寵，二姐疼，三哥讓，快活得神仙也似。

小傢伙頭前跑得飛快，薛林被帶班的鐘躍民阻了一下，以致小傢伙小短兒，竟是先到了家，後來的況也就都在薛向眼前了。

薛林打過之後。心裡的火氣也消了不。再看小傢伙捂著屁，趴在柳眉懷裡啼哭，邊哭邊喊“要媽媽”，心中也是不忍，卻又開不了口去哄。滿屋子喧鬧過後，陡然靜了下來。只餘小傢伙噎噎地哭聲。

薛向聽得也是難過至極，卻又毫無辦法。大姐管教小傢伙是在在理。他這個做弟弟的再有不滿，也只能在心裡。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寵小傢伙寵得有些不像話了，可又下不了狠心去管教，大姐能幫著管教，他是求之不得。只是小傢伙每次一喊“要媽媽”，他的心都搐著難，這大概就是穿越後，記憶、格、思緒等等融合的結果吧。

就在薛向憋悶之時，小孫卻興沖沖地跑了進來，不及看清屋形，便了出來：“大隊長，大隊長，快，快出去迎接啊！縣革委的耿主任和陳書長來了，咱們靠山屯可還沒來過縣裡的領導哇，就是區裡的領導也沒下來過呀…..”靠山屯來了大兒，小孫興至極，連滿屋子悲慼的氣氛都被他的高聲歡衝得淡了。

薛向聞言，起便轉出門外，果見耿福林和陳明大步在前，後還跟著兩個書模樣的年輕人，手裡都各自抱著一個大紅的紙箱，卻沒見著車子，也不知衆人是怎麼來的。

薛向老遠就出手去，未待他開言，耿福林卻先喊了出來：“薛向同志，你這個通訊員啊，真是的！說好了不去通報，轉眼就跑了個沒影兒，非搞這個迎來送往，這不是變著法地批評我們僚嘛。”說罷，耿福林還衝薛向後的小孫瞪眼睛，臊得小孫滿面通紅。

“耿主任和陳書長都是縣革委的領導，咱們靠山屯建隊以來，可還沒來過這麼大的領導哩，小孫激是應該的，我這個大隊長出來迎接那就是應該中的應該。要是耿主任再這樣說，我可就當二位領導怪我沒組織黨員幹部和社員們列隊歡迎啦。”薛向說得俏皮，耿、陳二人臉上也笑得如綻放，而後面兩個二十啷噹的書自然得跟上領導腳步，皆是啓脣齒，作出了笑臉。

其實這二位書一路行來，腦子裡就沒清醒過，實在是不清楚自己的首長怎麼忽然要下到靠山屯這個小山裡。不通知區裡、社裡不說，竟還帶了禮。本還以爲許是靠山屯曾出過老幹部、老將軍啥的，回家探親，二位首長前來拜。哪知道，看眼前的景象，竟是來看這個未必有自己年紀大的隊長。

耿福林話音剛落，薛向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搖了幾下，又朝陳明來。陳明接過，雙手握住，邊搖邊道：“薛向同志，我可得批評你幾句啊。上次說好的端午節聚聚，怎麼就只來了個電話？我和耿主任、小徐，還約了不朋友等你呢，結果，就讓你給晾了。這不，還得我和耿主任來三請諸葛亮。”

薛向笑道：“上次確實是忙得不可開跤，你們看那邊，這麼大個廠子，就是那幾天功夫搭的。”薛向指了指西北方向的養豬廠和飼料廠，又道：“無論怎麼說，上回確實是我的不是，中午我自罰三杯，權當賠罪，來來來，咱們進屋說話。”耿、陳二人又說笑幾句，便跟著薛向進了辦公室。

此刻驕當空，屋線也是極好。山間無酷暑，連帶著這也不顯灼人。衆人屋後，薛向拖出幾條長凳，依著門放了，招呼落座；小孫跑前跑後，端上幾杯涼茶；兩名書剛將紙箱放上了辦公桌，薛林牽著小傢伙，和柳眉、蔣碧雲從裡間步了出來。

薛向看得愣神。眼睛再看，當真是大魔頭牽著小魔頭。方纔還一個掌打得山響，一個哭得地山搖。這戲法是怎麼變的？

不等薛向思忖，耿福林猛地站起，行至小傢伙面前，蹲下。笑道：“這就是咱們的薛適小朋友吧，怎麼眼睛紅紅的，剛哭鼻子啦？”說罷，起，手進箱子裡。帶出一個紅的布袋熊來，遞到小傢伙面前：“看伯伯給你帶的什麼，拿著玩兒吧，箱子裡還有許多呢，可不許再哭鼻子了。”

小傢伙在人前，可是很有禮貌的，何況邊還有兩個老師。但見雙手接過，鞠個躬。脆聲道：“謝謝伯伯。”耿福林笑著拍拍的肩膀。顯然極是喜歡這個懂禮貌的瓷娃娃。

薛向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先介紹了耿、陳的份，又給耿、陳介紹薛林三人。當介紹柳眉和蔣碧雲是下到靠山屯的知青時，耿福林和陳明不得講了一些組織上對知青下鄉是如何如何支持，有什麼困難直管和組織提云云。

好一陣親切問後。薛向又指著薛林道：“這是我大姐薛林，也是知青。剛回首都。”

耿福林和陳明雙眼放，齊齊出手來。終究是陳明慢了一拍，讓耿福林搶了個先：“薛林同志，歡迎歡迎！薛向同志可是組織上支援給咱們的好乾部啊，靠山屯在他的領導下，可是日新月異啊。”客套話，耿福林是張就來。這纔是他第一次造訪靠山屯，就整出了日新月異的詞兒來，好似他從前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