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話音方落，人羣裡就開了鍋，你道怎的？原來薛向報的所謂糧食，竟是苞米茬、大豆餅、麥麩之流，都是莊戶人家用來喂牲口的，且這會兒，衆人車上都堆著這些雜糧呢。衆人吃驚的倒不是靠山屯社員們的生活之差，吃的竟牲口糧食，而是實實在在被薛向開出的兌換條件給驚著了：竟是按供銷社的價和糧廠的糧價，進行平價換。其中省了最最重要的票，這可是天上掉陷餅的事兒啊！

衆鄉民大喜過，便七八舌的議論開了。有機靈的乾脆就把板車推進圈子中央，指著便道：“一千一百斤苞米茬，你看給換多？”說罷，便要薛向驗稱。

孰料薛向二話不說，卸下一條蹄膀，便丟了過去。那蹄膀連著半邊豬切的，說也有二三十斤，按市價，豬七八，苞米茬兩三分計，那青年怎麼算也不虧。

有了這活榜樣，再傻的人也知道當務之急該幹什麼了。衆人轟的一下散了場，火急火燎地轉了，就去推車。這下，竟是來得晚的佔了便宜，掉過車頭，就到了大槐樹下。倒是那幫星夜兼程到達縣裡的算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因著早來，車子排在最前端，抵在五糧廠的大門，前後都被堵死，一時半會兒，哪裡出得出去。這幫倒黴鬼被堵得急了，氣得哇哇直，大喊著“先來後到，到哪兒都得守規矩”。哪知道這話的唯一作用便是引來陣陣鬨笑。

衆人無不在想：都這會兒功夫了，誰還跟你講溫良恭儉讓，豬先前都見了，就那麼多，去得晚了，一準沒了，這可比錢貴，就是自個兒不吃，賣了換錢也花算，還不用看那幫過磅的活皮的冷臉子。

薛向此番張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衆人羣激昂，此刻，大槐樹已被衆板車封死，後方不進來，前方被急得難，眼見起了爭端，揮拳揚鞭，似乎有了武的跡象，這可不是薛向願意見的。

薛向慌忙舉起手中的那斷了半截的破喇叭，喊道：“都別急，也別，豬多的是，就算我現在把換給各位了，這小山也似的糧食，我也運不走啊。我看這麼辦吧，勞駕各位幫我把糧食運回靠山屯兒，到地兒之後，咱們現場分，那裡的豬還多著呢，包管不讓諸位空手而回。這樣吧，咱們也不讓諸位白辛苦，凡是運到的，咱額外再補上一斤。當然，不願意費這個力的，咱也不勉強，買賣不仁義在嘛。”

有了薛向這番表態，底下的喧囂立止，衆人略一盤算，便覺跑一趟合算。雖說累點兒，莊稼人不就是吃得勞苦飯？再說，人家還給補一斤不是？那可是七八，累死累活，一天的工分錢也沒這些啊。至於薛向是否說謊騙人，衆人想都沒想，先不說這種欺騙數百人的惡作劇會有什麼後果。單看那七八扇豬，心中已經有了底氣。

當下，就有急的喝問說：“靠山屯在哪兒，得趕出發，晚了，俺們回去，可就得趕夜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