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是個忙碌的月份。

離市領導班子調整的時間還有兩個星期。

聽說王玉副市長和顧鹿邑部長爲市計委的高洋主任和高副主任做，市長譚俊笑了。

別人不知道，譚俊卻是心知肚明，市一中副校長林霞不但是向天亮的乾姐姐，更是向天亮的人，高洋和高想娶林霞，純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

不過，雖然很忙，但對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邱華帶來的這個訊息，譚俊還是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華，你這個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譚俊問道。

邱華笑道：“市委辦公室和市政府辦公室剛開了個聯席會議，是楊碧巧書長告訴我的，況確實，而且非常巧合，王玉副市長和顧鹿邑部長幾乎是同時出手。”

譚俊冷冷地笑了笑，“王玉，顧鹿邑，這不是在扯淡麼。”

邱華說，“這兩個人是在病急投醫啊。”

“華，你怎麼看這個事？”譚俊又問。

思忖著，邱華說，“首先，我覺得這個事就是一場戲，也許能有點實用，比方說擾大家的視線和思緒，但歸結底是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咱們可以不必予以重視。”

“我也這麼想。”譚俊笑著說道，“這事也怪王玉和顧鹿邑，不瞭解向天亮和林霞的真正關係，否則，斷然不會出此下策，高洋和高沒有頭腦，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卻讓王玉和顧鹿邑當槍使了。”

邱華說，“其次，咱們用不著理睬王玉，他一直和咱們對著幹，雖然咱們收拾不了他，但把他住總還能做到吧。”

“但願如此。”譚俊道，“現在想進常委會的人不，四個區的區委書記，還有幾位副市長，都想削尖腦袋往上爬，但就數王玉活得最厲害，還別說，據陳書記講，王玉的活頗有效。”

“老譚，王玉不會真的當上常委吧？”邱華問。

“這不用你心，那是陳書記和我的。”譚俊擺了擺手道，“你說，繼續說。”

邱華說，“還有就是顧鹿邑部長，他是咱們的人，咱們總得提醒提醒他吧。”

譚俊說，“華，什麼咱們的人？”

邱華說，“老譚，你的意思是？”

譚俊說，“我什麼意思，你心裡其實很明白。”

邱華說，“我明白，最近，顧鹿邑部長好象有點走偏了，和咱們的步點不一致。”

譚俊說，“那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

邱華說，“他想往上再爬爬，陳書記和你不置可否。”

譚俊說，“不是不置可否，而是不予認可和支持。”

邱華說，“所以，顧鹿邑部長心裡有點彆扭，想另起爐竈，自己赤膊上陣。”

譚俊說，“這個老顧啊，不自量力，不顧實際，華你來說說，在咱們市委常委會裡，老顧如果還想往上爬，他還能往哪個位置上爬？”

邱華說，“明擺著的事，顧鹿邑部長已經是市委常委，在常委會裡排名第九，要說比顧鹿邑部長的位置還高的有八個，但細論起來，能讓顧鹿邑部長坐的位置還真找不出來，市委書記、市長和市委副書記，他想當也當不了，市紀委書記和常務副市長，他沒那個能耐，市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他會拿槍嗎，市委宣傳部部長李雲飛，就他那個文筆，就他那點理論水平，再學十年也不行，說來說去，還就是市委組織部部長一職，他還能馬馬虎虎的乾乾。”

譚俊哈哈笑道：“組織部部長，就老顧那點能而他能信任嗎？”

“問題不在這裡。”邱華說，“是顧鹿邑部長不認爲自己沒有能力，而是顧鹿邑部長認爲陳書記和你支持不支持他。”

譚俊搖著頭道：“爲難之就在於，陳書記和我的支持，並不是決定的因素。”

猶豫了一下，邱華試探地說，“老譚，我覺得吧，陳書記和向天亮，對顧鹿邑部長不是很放心吧。”

“你放心嗎？”譚俊反問。

“說實在的，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放心。”邱華道，“顧鹿邑部長與市委宣傳部部長李雲飛和東海區區委書記高永卿走得很近，關係很不一般，確實讓人難以放心。”

譚俊說，“所以，老顧這次沒有進步的可能，再怎麼折騰也沒有用。”

“那，那咱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邱華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想了想，譚俊說，“算了，這個時候提醒老顧，他會把好心當驢肝肺的。”

“也是啊。”邱華呵呵笑道，“王玉副市長和顧鹿邑部長是無中生有，可那兩個姓高的糟老頭子，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譚俊也笑，“那個林霞，人見人的大，向天亮裡的，誰敢那個心思啊。”

邱華樂道：“那個心思可以有，但那個行絕對不能有。”

“嗯。”譚俊點著頭道，“咱們這樣吧，人家不說，咱們就不管，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市委大院十樓，向天亮的辦公室。

沙發上坐著向天亮和市委統戰部部長顧鹿邑。

顧鹿邑是來向陳蘭書記彙報工作，“順道”來到向天亮辦公室的。

“是麼，林霞校長同意了嗎？”

向天亮笑著說，“我補充兩點，林霞校長是同意見面了，但是，是同意與高洋主任和高副主任見面。”

“什麼？”顧鹿邑楞了楞，“天亮，怎麼會是高洋主任和高副主任？”

向天亮說，“不錯，林霞校長要與高洋主任和高副主任見面。”

“什麼意思啊？”顧鹿邑不解道。

向天亮說，“在你爲高副主任做的同時，王玉副市長也在爲高洋主任做，而且對象也是林霞校長。”

“這就是說，撞車了？”顧鹿邑莞爾。

“對，撞車，巧得不能再巧了。”向天亮也笑。

顧鹿邑笑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向天亮聳了聳肩，“只要我姐姐看上了，不管是高洋主任還是高副主任，我都無所謂。”

顧鹿邑說，“天亮，你是想一個姐姐許兩個姐夫嗎？”

“去你的。”向天亮笑著說道，“你老顧的面子要給，那王副市長的面子也不能一點也不給吧。”

“也是，也是。”顧鹿邑點著頭笑道。

向天亮道：“我會通知王副市長，請你和他一起通知高洋主任還是高副主任，約個時間與我姐姐見上一面，先互相瞭解一下吧。”

“一起？一起見面方便嗎？”顧鹿邑問。

“不行嗎？”向天亮笑著反問。

“同意。”顧鹿邑也笑了。

向天亮說，“除了高洋主任和高副主任，還有你和王玉副市長，我姐那邊，會有兩個好姐妹陪同。”

“很象聚會嘛。”顧鹿邑問道，“對了，你不參加嗎？”

向天亮笑道：“我作爲方家長，現在還不是需要我出面的時候。”

“去。”顧鹿邑笑道，“想裝大尾的狼，你還了點。”

向天亮往沙發背上一靠，二郎也翹了起來，“我說老顧，你這麼一個大忙人，爲那麼一個糟老頭子忙活，你有意思嗎？”

“好了，不說這事了。”顧鹿邑斜眼瞥了向天亮一下，“倒是你這傢伙，大好時機應該不會錯過吧？”

向天亮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明知故問，我已經是副級了，你聽說過只有二十六歲的正級員嗎？”

“事在人爲。”顧鹿邑不以爲然地說，“這年頭，什麼事不能發生啊，我上次去京城參加統戰系統全國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就見過兩個只有二十五六的正級幹部。”

向天亮道：“你說的那是機關，尤其是上層機關，現在在咱們基層，是不可能出現火箭式幹部的。”

“你這個傢伙，你是謙讓，你是有所爲有所不爲啊。”顧鹿邑笑道，“在咱們濱海市，你的實際權力已經高得不能再高，你當然暫時沒有新想法了。”

“說說你，別扯我的事。”向天亮看著顧鹿邑問，“老顧，你的事怎麼樣了？”

顧鹿邑淡淡地一笑，“我？這一次恐怕沒我什麼事吧？”

“跟我還保啊。”向天亮笑道，“你老顧的心思，連市委大院的看門人都曉得，市委統戰部部長，雖然是市委常委，聽著厲害，實則沒有多大的實權，你想往上挪一挪，有可願，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

“天亮，見笑，見笑了。”顧鹿邑有些不好意思，當然，是裝的。

向天亮一本正經道：“這有什麼，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就象我吧，我做夢都還想當聯合國書長呢。”

“那你說，我這次有希嗎？”顧鹿邑看著向天亮問。

向天亮笑而不言。

顧鹿邑道：“怎麼，拿我當外人？”

向天亮問，“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顧鹿邑道：“廢話，假話有用嗎？”

點了點頭，向天亮又問，“你真的想挪一挪位置？”

顧鹿邑也點頭，“真想。”

莫名地笑了笑，向天亮再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想往哪個位置上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