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方應胡思想之際,卻有劉府的人來傳話,老泰山他過去商議事。這時候方應不敢怠慢,連忙整頓冠出門。
不過才走到大門,又見何娘子打發人來傳話,也說請方應過去商議事。很明顯,這是汪芷的意思。
可是劉棉花與汪芷幾乎前後腳打發人來請,這讓方應陷了爲難的境地。站在大門發了一會兒呆,咬咬牙道:“前往劉府!”
在方應想來,當前老泰山正在大殺特殺的狀態,實在太嚇人了,因而還是先顧著這一頭爲好。汪芷那邊,往後推推也無妨。
一路無話,到了劉府通報進去,又被領著進了書房。但卻見老泰山愁眉不展,坐在書案後面唉聲嘆氣。
方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送上無數高帽:“老泰山高瞻遠矚於廟堂之上,運籌帷幄於樞機之間,心細如髮步步爲營,一舉除朝中邪,吾輩不勝歡欣鼓舞......”
劉棉花擺擺手阻止了方應,“這等沒用的話不必說了!今天你來......”
停頓了片刻,劉棉花重新開口道:“此次驅除劉叔溫和尹旻,其實並不是老夫心中的理想時機,只是慶雲侯突然攪局,老夫不得不發。
不然等慶雲侯真與劉叔溫勾搭,老夫的困境就無法破解了,不得不先發制人。結果還是略微倉促,很多善後之事並沒有做好準備,十分憾。”
方應裝糊塗道:“老泰山驅除劉珝,本目的是爲了自保。如今罷去劉珝這個大學士,短時間應當不會再有類似事,不然連續罷免大學士太過於駭人聽聞。
因而老泰山可算是暫時穩住了位置,至當前不至於再罷去你。那麼先前自保目的已經達到,還有什麼憾的?”
劉棉花不滿道:“你不要藏拙裝傻,如今空出一個大學士和一個吏部尚書位置,老夫卻沒有準備好,可能平白會被別人佔了便宜,豈能不憾?”
放在以前,方應不得要諷刺幾句“得隴蜀”之類的話,但今天就忍了!反而寬解道:“世間之事最難萬全,老泰山不須糾結計較!”
劉棉花對方應的寬解沒有當回事,彷彿自言自語道:“先前閣中四人,三名大學士,還有彭華這個閣預機務但未加大學士銜。如今劉珝既然已去,彭華有首輔萬安撐腰,順勢而上加爲大學士無可阻擋。
所以在那個大學士位置上費心思沒什麼作用,但這個吏部尚書位不同,並沒有絕對優先的人選,可以嘗試爭一爭。如果能推自己人爲天,那格局就更加穩固了。”
方應聞言便心知肚明,老泰山這是想複製劉珝和尹旻那樣的大學士加吏部尚書的組合?問題是,吏部天實在是中外矚目,哪有那麼容易搶到手?
話說在國朝場上,如果將侍郎寺監定爲二流,部院尚書都史定爲一流,那麼超一流位就只有兩種,即殿閣大學士和吏部尚書,由此可見吏部天的特殊地位。
其他職主要產生途徑是廷推和銓選,不需要天子直接任命,但只有大學士和吏部尚書是可以由天子欽點並直接任命。
不過對此方應是沒多大興趣的,理由很簡單,烏煙瘴氣的化朝時代就快結束了。兩年後新君登基,就是大洗牌之時,爭奪今日這些曇花一現的職作甚?現在上位,沒兩年就完蛋,價比太差了。
“據老夫所知,對於如今的吏部位置,天子並沒有特別屬意的人選,故而讓百廷推,然後奏報宮中。”劉棉花道。
衆所周知,廷議廷推都是大明朝廷的決策方式,廷議主要是議事決策,廷推就是推舉重要人事問題了。天子既然沒有直接任命吏部尚書,那麼就只能靠廷推了。
劉棉花到現在纔算將引子說完,對方應問道:“你看,能不能將兵部張鵬推舉上去?”
其他各部尚書遷爲吏部尚書,品級不變,但卻會被視爲升職。劉棉花的保定府同鄉、兵部尚書張鵬當初上位,也是方應出過力的,但這次......方應想了想道:“難,難,難!”
吏部尚書是六部之首,人選非常講究資歷,一個老資格侍郎比資歷淺的一般尚書機會都要大。張鵬還是不夠資深,屬於尚書裡資歷淺的,想要當吏部尚書難度很大。
劉棉花嘆道:“總要試一試看,至不能再讓萬安把持住吏部,不然吾輩死無葬之地矣!”
方應想道,如果單純只是爲了狙擊萬安,那還比較好辦,比推人上位簡單得多,破壞永遠比建設要簡單。
不過方應表示莫能助,目前他只是一個小小虛職戶科給事中、預備六品東宮屬,吏部尚書人選大事怎麼能讓他得上?
劉棉花明白方應所思所想,又道:“廷推就在明日,按慣例閣臣不會出現,老夫亦要回避,只能鞭長莫及。不如你去參加,代替老夫見機而作如何?”
方應還以爲劉棉花老糊塗了,吃驚道:“這參加廷推之人,乃各部院大臣、侍郎,翰林學士,掌道監察史和掌科都給事中。小婿我何德何能,能躋其中?”
劉棉花有竹的說:“你無需多慮,老夫自然有安排你去參加,你明天只管去午門外東朝房即可。”
“什麼安排?”方應忍不住問道。劉棉花卻賣了個關子:“你馬上就知道了。”
方應無語,劉棉花肯定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後才他過來。與其說是商議,不如說是指使,可是到了這個份上,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
無非就是攪局,他做這活簡直太專業了......於是方應很的點點頭:“那也好,小婿明日去看看,也算藉機見識一下廷推的過場。”
劉棉花鬆了口氣,如果方應頂著不肯去,那就要頭疼一下了。現在他居然發現,除了方應沒人更能讓他放心,最終只有一句慨道:“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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