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石誌堅帶著蘇薇來到香港最有名的廣發行挑選禮。

蘇薇懂什麼，看看鞋子覺得好，看看服也覺得好，再看看香水，更覺得好。

石誌堅問什麼，都隻會一個字，好。

最後石誌堅也不指給出意見，直接幫挑選了幾樣東西，有買給蘇薇阿孃的服，買給弟弟的服，鞋子還有玩。

至於自己，石誌堅送了一新服，是那種很時髦的翻領，另外還給買了一對耳環，還有一瓶法蘭西香水。

除了蘇薇一家人的禮外，石誌堅還幫忙給什麼阿水伯，大海叔，海膽嫂也挑了禮。

總之，凡是蘇薇惦記著的親人，朋友，或者鄰居，就統統有份。

就這樣，蘇薇跟在石誌堅屁後麵，在廣發行的百貨大樓跑來跑去，對於這些好看的服，鞋子，隻是覺得好看，最怕的是跟丟了石誌堅。

這裡陌生的很，又是樓梯又是電梯，還有很多走廊和拐道，跟丟了就不知道該到哪兒去。

到了最後結賬時，當收銀員說出所有東西價值三千塊時，蘇薇快要嚇瘋。

要知道在公司現在一個月薪水兩千三，在這個月薪三百多的年代，已經算是超級白領，可從冇花過錢，所有打工賺的錢全都換彙票寄回家了，尤其一下子花這麼多錢。

“這個香水多錢？”

“兩百三。”

“不要了，太貴。”

“這對耳環呢？”

“三百八。”

“也不要了，太貴。”

蘇薇準備把這些很貴的東西退回去。

這時候石誌堅已經幫付了錢，“這些東西是我送的，不用你付款。”

收銀員一聽此話，忍不住暗自咋舌，這個靚仔好闊氣，又看一眼蘇薇，眼神忍不住充滿羨慕。

“不可以，石先生！”蘇薇忙搖頭，“我不能隨便收你東西。”

“什麼隨便？這是過年禮。”石誌堅不由分說，提起那些東西，“走，去你家！”

“可是----”蘇薇言又止。

們海上，很多時候都是隨便穿服的，小孩子甚至不穿服，買這麼好的，回去還不被阿孃罵死？

……

前世的時候，香港明星郭富城曾經拍攝過一部反映“疍民”生活的勵誌片，名字《浮城大亨》，故事講述的就是一個生活在香港最底層的“疍民”，如何鬥為一代金融大亨。

實際上，六十年代的香港“疍民”所生活的環境比電影中所描述的還要殘酷。

他們很多人一輩子生活在海上，冇份，冇地位，有的甚至連姓名都冇有。

如果說這個年代的香港人屬於僅次於英國人的二等公民，那些外來的印度阿三，以及南洋人屬於三等公民的話，那麼這個年代的“疍民”，甚至連三等公民都不如。

臨近傍晚。

石誌堅兩手提滿了購袋，蘇薇也手裡提著東西，兩人站在碼頭，遙波浪滾滾的海麵。

周圍一些漁船和舢板停靠在碼頭邊緣。

此刻漁火點點，很多人都開始生活做飯，裊裊炊煙從舢板和漁船上升起，瞬間被海風吹散。

蘇薇對這裡好像很是悉，放下手中提著的東西，雙手攏喇叭狀，朝著一個方向的舢板停靠區喊道：“大海叔！”

清脆響亮的聲音飄過去，很快那邊就有了靜，一個獷的聲音喊道：“是不是蘇丫頭？”

隨即，就見一條小舢板劃著朝他們這邊駛來。

“大海叔，你還好嗎？”

距離老遠，蘇薇就跟對方打招呼。

“真是蘇丫頭？我好的很，你看，又壯了幾分！”說話間就見那小舢板已經行駛到眼前，舢板上一個赤著膀子的中年漢子，一臉憨笑地朝蘇薇揚起手臂打招呼。

“倒是你，蘇丫頭，你好像瘦了很多！怎麼樣，在陸地還習慣嗎？”大海叔把舢板靠岸，跳上碼頭，看著蘇薇一臉關心地問道。

蘇薇上前，一把抓住大海叔的手臂，“我很好，就是好想你們，還有阿孃和小弟。”說完眼圈就紅了。

“傻丫頭，我們好的很，倒是你阿孃和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大海叔說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雙手提滿購袋的石誌堅，小聲道：“陸地上壞人有很多，你可千萬彆被人騙了！”

蘇薇“噗嗤”一笑，回頭把石誌堅拉到大海叔麵前，“他不是壞人，他是我老闆。他幫過我許多，我在他工廠做事！”

“你好，大海叔，我石誌堅，你我阿堅就好了。我可不是壞人。”石誌堅說完，放下手中提著的購袋，朝大海叔很有禮貌地出手。

大海叔一臉的尷尬，他一個低等疍民，這輩子都在和魚蝦泥打道，哪裡和人握過手，忙把雙手在服上了，不知道該左手還是右手，出一隻覺不對，又回去，忙又換了一隻，這才和石誌堅握上。

“我……對了我什麼來著？像我們這種疍民很多都冇名字的，你我阿海就好了。”

“我還是跟薇一樣，你作大海叔好了。”石誌堅說完，掏出一支香菸遞給大海叔，“第一次見麵還請多多關照！”

“客氣！客氣！”

大海叔再次把雙手在服上兩下，這才接過石誌堅遞過來的香菸，捨不得吸，卻拿到鼻子前聞了聞，這才架在左邊耳朵上，朝石誌堅躬笑道：“你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蘇丫頭家嗎？”

大海叔雖然一輩子在海上打魚，卻還是有點眼力勁兒的，看出來石誌堅和蘇薇關係不一般。

說來也是，蘇薇在他們這幫疍民中可是長得最漂亮的，他們這幫大老爺們一直都把當公主寵溺。

可惜蘇薇的份是疍民，要不然……

大海叔搖搖頭，不敢去想象。

“上船吧，我載你們過去！薇啊，你阿孃可想你了，前不久采牡蠣還唸叨你，我就說你快要回來，還不信！”

石誌堅讓蘇薇先上船，然後提了東西也上了船，順手把蘇薇幫忙買的禮遞給大海叔說：“大海叔，這是我和蘇薇的一點心意，新年快樂！”

大海叔一愣，看看石誌堅遞過來的手提袋，不敢相信地接過去，“這是……給我的？”手都有些發抖。

他一個疍民，這輩子拿裡收過禮，第一次收到，心裡彆提多激。

“打開看看，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句話是蘇薇說的，這禮是幫大海叔挑選的。

大海叔打開包裝袋一看，卻是一條嶄新的皮帶。

大海叔低頭看了看自己子上拴著的麻繩，眼圈猛地一紅，“丫頭，這……我收了！”

言罷，大海叔放下禮，猛地撐起竹竿，高聲喝道：“蘇丫頭回來了！”

“薇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無數人從舢板，從漁船中探出頭，朝蘇薇揮手，朝笑。

他們都是疍民。

也都是蘇薇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