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嬰姿這麼問著張原，沒等張原開口，卻又自答道:“就算有，我也不可能認識，我爹爹不會再收這麼一個上門學八的學生，那學生也不會隨我到避園竹林挖筍，也不會請我代作八文，所以，人生百年，天涯海角，我隻認識介子師兄一個人——”

說到這裡，王嬰姿用手背拭了拭眼淚，有些難為道:“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多眼淚，都快把暖手爐澆滅了，我又不傷心，真的，介子師兄，我並不傷心，認識介子師兄是很快活的事，好比黑暗的房間開了一扇窗戶，有一種神奇的亮照進來了，這種既不是日也不是月，以前我沒見識過——”眼張原，手從袖底出一方絹帕遞給張原，說道:“師兄一下眼睛吧——”

王嬰姿輕輕那個暖手銅爐，看著張原道:“就象我不敢存那狀元的癡想一樣，我也沒想過要嫁給介子師兄，師兄已有商小姐，我的家世也不容我為妾侍，不過我還是喜歡介子師兄，好比我雖不能參加科舉卻喜閑作八文一樣，這又妨礙到誰了，我不想嫁人和介子師兄也無關，是因為我不喜歡那個人，師兄莫要疚，這是我自己的事，誰也不怪的，難道子就非得找個人嫁嗎，我讀書、學詩、作畫、有時想想介子師兄，不也過得很好?”

張原原先想說的話這時一句都說不出來了，他沒有想到嬰姿師妹有如此深，匡扶世、敵救國，他都有信心一步步去做，但面對笑裡含淚的嬰姿師妹，他卻覺得自己很無力，無法做得最好，之一字最是難解，這不是打破什麼條條框框就能解決的——

王嬰姿這時才說道:“我阿兄說介子師兄有話對我說，介子師兄是要說什麼?”

張原長手臂，在王嬰姿覆在銅爐的手背上了一下，說道:“師妹冰雪聰明，我遠遠不及。”

王嬰姿粲然一笑，說道:“期待師兄明年的鄉試呢，師兄中式，我就能中式，對嗎?”

張原也笑道:“師妹說得是。 ”

王嬰姿又道:“我爹爹過幾日就要回來了，只怕也要我嫁那丁生，師兄可要幫我言。”

張原“呃”的一聲，說道:“言，這個似乎太奇怪。”

王嬰姿“格格”笑起來，說道:“逗師兄玩的呢，怎麼敢麻煩師兄做這麼危險的事——”

嬰姿師妹總有讓人心愉悅的本領，沒有怨婦相——

王炳麟在書院門外的庭中踱步，聽得書房裡喁喁細語說個不休，他手腳凍得冰冷，終於不住了，進到書房問:“介子弟，你勸導得如何了?”

王嬰姿答道:“不好。”

王炳麟無語了，這時已經是午時，王炳麟請張原赴宴，席間問張原其妹嬰姿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張原很不好回答，隻好道:“嬰姿師妹絕頂聰明，很清楚是在做什麼。”

從王老師府中出來，張原沒有乘船原路返回，而是經越王橋步行回山，站在越王橋頭遙白雪皚皚的白馬山，心道:“澹然若知曉嬰姿師妹這樣的想法，不知會作何想?”

張原回到東張宅第，小石頭迎上來一臉張地說:“爺，有個紅綠眼的長人要見爺，坐在廳上等呢，那模樣好嚇人！”

張原心道:“紅綠眼的長人，這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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