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戎銳敲門，滿臉喜氣，唐天宇暗忖這趙蘇梅還聰明，轉口便將好消息告訴劉戎銳了。唐天宇的確對劉戎銳很滿意，他算是自己仕途這麽多年，遇到過最聰明的手下，眼疾手快，牢靠，辦事有方法和效率，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足夠的聽話和忠誠。

“老板，市委書記辦公室那邊來的電話，讓你過去一下。”自從上次訓斥過劉戎銳事太慌張之後，他每次與唐天宇匯報工作時，都會注意自己的表達方式，變得變不驚，慢條斯理。

劉戎銳發現自己老板，盡管看上去年輕，但那副氣場與派頭當真是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短短月餘的時間，劉戎銳從唐天宇上學到很多，無論是事還是個人閱曆，他回去總是跟媳婦讚歎，“自己前幾年在縣裏當真是白活了，原來當還有這麽多竅門，玩得就是一個技活。”

唐天宇指了指沙發，笑道：“戎銳，我正好找你有事，你坐下來，我跟你細說。”

劉戎銳連忙道：“那我出去拿下本子和筆。”

唐天宇擺了擺手，道：“不需要，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劉戎銳喜滋滋地坐在了沙發上，恭敬地著唐天宇。

唐天宇從桌上的煙盒挑了一煙，拋給劉戎銳。劉戎銳不煙，便將煙掛在了耳朵上。唐天宇笑道：“我倒是忘記你不喜歡煙了。”

劉戎銳訕訕地笑道：“一直沒機會學，還有，媳婦管得有點。”

“煙是個壞習慣，壞的東西就不要學了。我也想戒煙，不過煙齡太長，這輩子是戒不掉了。”唐天宇揮了揮手，道，“對了，你人現在在哪裏工作？”

劉戎銳如實道：“在縣農機局做財務。”

唐天宇笑道：“如今你們一個在市裏工作，一個在縣裏工作，會不會很不方便？”

劉戎銳歎氣道：“那也是沒辦法，不過老板請放心，異地工作這點小困難，我還是能克服的。”唐天宇從屜裏取了一張白紙，在上麵寫了一段字，遞了過去，道：“你拿著紙條去找趙書長，會幫你安排的。”

劉戎銳地看了一眼字條，隻覺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暗忖哪裏來的這麽多好事，剛趙蘇梅還跟自己說了，要將自己的人事檔案調到市政府辦公室書，現在唐市長很快要幫自己人調整工作了？這豈不是雙喜臨門，喜從天降嗎？

唐天宇見劉戎銳如同中了毒般，半晌回不過神來，忍不住思考良多。

自己現在簡單的一個決定，已經能改變很多人的一生。盡管上輩子，自己從商，一樣能影響很多人，但比起現在這個職位還是小巫見大巫。現在他做的每個決定，都可能會影響這個城市數百萬人的生活，這是權力，同時也是責任。

等唐天宇離開辦公室，劉戎銳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撥通了自己人肖瀟的電話：“老婆，有個好事要告訴你！”

“什麽好事啊？你趕說，我現在火燒眉，正在做賬呢，剛才副局長為這事還把我訓了一頓呢。”肖瀟滿腹牢地抱怨道。肚子裏攥了一團火氣，正好全部撒在劉戎銳的上了。

劉戎銳一點不介意，得意地笑道：“等我說了好消息，你啊，心一定就好了。”

“你個死人，趕說吧，我可沒那麽多時間。”肖瀟暗忖自己老公一向是個低調的人，很會表現得如此心花怒放，便耐下子繼續聽。

“有兩個好消息，第一我的人事編製很快便能調到市政府辦公室；第二就在剛才唐市長給了我一個小紙條，讓辦公室幫你協調工作，很快你也能調到市裏來了。”劉戎銳高興地說道。

“真的嗎？那實在太好了！那我豈不是不要麵對副局長那張豬頭臉了啊？”肖瀟歡呼道。

“嗯，一切都是真的。”劉戎銳肯定道。

“老公，你真棒，我你。”肖瀟對著話筒吧唧了一口道，“你得謝唐市長！”

“放心吧，我以後一定跟著他好好幹！”劉戎銳舉起了右手手掌，起誓道。

……

進了梁榮昌的辦公室，便覺到一抑的氣氛迎麵而來，辦公室的麵積足有二十個平米，書櫥上方有一副山水畫，看風格應該為唐宋時期作品，筆娟秀，是上佳之作。梁榮昌埋在文件堆裏，看不清他的臉，正一接一的煙。

梁榮昌態度倒是不錯，等唐天宇敲門進，便主站起，讓唐天宇在沙發上坐下。

過了片刻，書上了茶水，梁榮昌坐在唐天宇正對麵，他抱著茶杯問：“今天約天宇同誌過來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主要想聊聊市政府班子員的問題。”

既然聊市政府班子員的問題，哪裏有那麽簡單？唐天宇對梁榮昌的用詞，忍不住歎了一下。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清楚，因為許誌平被抓，孔德江隨時可能被紀委雙規，梁榮昌已經在考慮後路了。

梁榮昌把自己喊過來，無外乎有兩個目的，其一，投石問路，拋出餌，看自己今後的立場如何，因為唐天宇來銅河之後，態度遊離於自己與王正祺之間，總是搖擺不定，讓人瞧不出他的目的何在；其二，合縱連橫，經曆調查組到訪風波後，梁榮昌在銅河的權威到了挑戰，尤其是對市政府的控製力上，到了大幅度削弱。梁榮昌便想借唐天宇之手來掣肘王正祺。

思考清楚這一切，唐天宇便能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梁榮昌。

梁榮昌有求於自己，這便是他最大的談判籌碼，他可以在市政府工作上幫助梁榮昌平衡勢力，但同時必須從梁榮昌手上置換出等值的利益。

王正祺有王繼龍相助，銅河經曆這一換之後，組織部必定會給他配備足夠的力量。而自己如何利用王正祺與梁榮昌鷸蚌相爭之利，則需要通過巧妙的政治智慧了。

“說到政府班子問題，我今天上午正好收到了一份材料，現在給梁書記看一下。”言畢，唐天宇掏出了趙蘇梅給自己的那張日記式投名狀。

梁榮昌先是一愣，隨後才將那份材料拿到手中仔細看了起來。大約過了十五分鍾之後，梁榮昌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這個孔德江竟然做了這麽多喪心病狂的事，當真是令人發指。”

唐天宇平靜地勸道：“材料上的事都還沒有經過證實，也可能是虛假材料，惡意攻擊孔市長的。”

梁榮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唉，我也不瞞你。市紀委那邊傳來了消息，說德江同誌有嚴重違紀行為，今天跟你便是討論此事。”

唐天宇佯作十分震驚，道：“德江同誌，真犯了原則問題嗎？那自然得嚴肅理，咱們銅河政府班子萬不能有這樣的害群之馬存在。王市長，他知道嗎？”

梁榮昌咳嗽了一聲，暗忖這唐天宇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與王正祺鬧那樣，又怎麽會私下通氣呢？他輕聲道：“正祺同誌最近工作很忙，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商討。隻是事先跟你通一下，看你有什麽意見。”

“建議組織與德江同誌進行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希他能主代犯罪始末，讓他爭取寬大理。”唐天宇一本正經地接著說道，“同時，咱們也要考慮到班子的穩定，德江同誌被免職之後，政府班子可不能，應該提前考慮好新任副市長的人選問題。”

梁榮昌突然發現唐天宇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控製，他拿出的這張很有說服力的材料，打了原先的部署，他喪失了此次談話的主權。梁榮昌緩緩地喝了一口水，輕聲問道：“天宇同誌，你想得十分周到啊。你認為，誰比較適合接替德江的工作啊？”

唐天宇見時機已然，也就坦白地說道：“市公安局局長陳忠在此次抓捕許誌平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建議由他頂上德江同誌的位置。”

這臭小子還真會獅子大開口啊！這是梁榮昌的第一反應。

梁榮昌習慣地拍著沙發扶手，微笑著說道，“你的建議不錯，陳忠同誌是咱們渭北公安係統的標兵，來咱們銅河掛職，自然要適時給他加點擔子。還有，也應該給紹同誌多安排工作，這樣才能讓政府更有效率的運轉。”唐天宇對梁榮昌的“慷慨”行為，並不激，因為他知道梁榮昌此舉的險用意。

市政府班子總共八人，經過這麽一布局，唐天宇便有三票掌握在手中，再加上梁榮昌之前布下的棋子，即使經曆過這次的換，唐天宇麵對王正祺也不會顯得孱弱。

一山不容二虎。梁榮昌正在給王正祺製造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等唐天宇離開辦公室之後，梁榮昌給孔德江打了個電話。孔德江這兩日茶飯不思，瘦了足有一圈，接到梁榮昌的電話，他如同遇到了雪中送炭。“德江，我保不住你了，自己主跟紀委坦白吧……”梁榮昌簡短地說完此話，便掛斷電話。

一瞬間，孔德江如同跌冰窖，兩眼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