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嗎?”
輕描淡寫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慵懶,甚至夾雜著點掃興。
安辰頓住步伐,循聲看去。
湖邊圍筑著石欄桿,灰白的,墨上筠就斜坐在欄桿上,風敞開,在寒風中飄,右擱在欄桿上,左垂落下來,細長的,輕輕晃。背對著寒風,手里拎著一罐啤酒,在他的注視下,不不慢地喝了一口。
在后,是空曠的湖邊,沉于夜中,遠有路燈點綴。
湖面、風雪、路燈、行人,在那一瞬,一切都化作了的背景。
哪怕是靜坐在那里,懶懶地掀起眼瞼,朝這邊看了一眼,便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
恍惚間,想到了高三那年——
那一年,他認識的。
最初不,記憶中,是個特立獨行的人,男生不敢招惹,生把當神來看。
跟正常的學生不同,的行蹤素來不定,時不時請“病假”,則兩三天,多則兩三周,堅持一個月到校上課是最高紀錄。平時就算在學校,能規矩上課也在數,一下課就沒了影。
神的像個特務。
從母親待他之初,他就開始關注這個生,然而,漸漸發現的不一樣,可始終沒有機會說話。
后來,在一個午后,為了避開班里吵鬧的氣氛,他拿著書上了天臺。
遇見了。
偌大的天臺,偏偏選擇躺在石墻上,一彎曲放在其上,一懸掛空中,腦袋枕著左手手臂,一本《孫子兵法》翻開蓋在頭上,遮擋著炎炎烈日的線。
那時候,安辰覺得,哪怕是偏移一點點,就有可能從天臺上摔落下去。
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朝走近。
當時聽到靜,閑散地把書給拿開,出那張致漂亮的臉。
“班長,能離遠點兒嗎?”
那時的,狹長眼瞇起,神慵懶閑散,帶著幾分氣,但,許是過于強烈,許是的作過于危險,安辰一眼便淪陷。
這樣的,驚艷到讓他失聲。
眼下——
依舊是那樣張揚跋扈的,幾年時一閃而過,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過。
安辰走過去。
“墨墨。”
嗓音有些沙啞,幾分拘謹、幾分沉重、幾分溫。
墨上筠晃了晃手中的啤酒。
片刻后,掀起眼瞼,看他。
安辰手想要拉。
墨上筠手掌一,坦然避開。
“不手腳的,我們還能聊聊。”墨上筠淡淡道。
安辰的手僵在半空。
風很冷,呼嘯而過,好似吹到骨頭里,寒風刺骨,可他忽然覺不到冷了。
“我后悔了。”安辰一字一頓,聲音低啞深沉。
墨上筠將啤酒遞到畔,微微仰頭,冰冷的啤酒中,帶來一陣寒栗。
安辰靜靜地看著。
擺在肆意飄,發輕揚,仰著頭,脖頸呈現出優而流暢的曲線。
那灑勁,從骨子深展現出來。
這樣的,與周圍格格不,好像下一刻,便能隨著這場大雪消失無蹤。
一飲而盡。
拎著啤酒罐,晃了晃,空空的。
墨上筠將手肘搭在膝蓋上,爾后偏過頭來,仔細打量著安辰。
一米八的高,高大拔,材結實,眉目俊朗,不凌厲冷冽,也不帶殺氣,許是跟家庭環境有關,有個很好的母親,所以一般況下,他總是平靜和溫。
是那種彬彬有禮、修養極好的人。
平時最講道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都有一清楚的分界線,涇渭分明。
說實話,跟以前印象中比,很多。
朝他出手,勾了勾手指。
“來。”
懶洋洋地一個字,隨著寒風撕扯,落到耳底,恍若幻覺。
似是著了魔一般,安辰朝走近兩步。
墨上筠出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年了吧?”
“……嗯。”
“年人,做事就得干脆點,”拍了拍著他的肩,墨上筠勸道,“這人呢,還是得往前看的。”
聽得半認真半應付的勸說,跟離凡俗的高僧似的,安辰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
任何事,在這里,都不是事。
半響,他沉聲道:“墨墨,不是說干脆就干脆的。”
“你能放下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墨上筠悠悠然說著,把手給收了回來。
“我那次——”安辰急切地想解釋。
墨上筠不不慢地打斷他,“給你個機會。”
安辰頓時愣了愣。
給……機會?
心下一,跟驚喜比起來,更多的,應該是驚訝。
墨上筠不是能輕易給人機會的。
“看到對面了嗎?”墨上筠拿著啤酒罐,指了指湖對面。
“嗯。”
安辰不明所以,卻下意識點頭。
“估算下距離。”
“一千米。”
“你的績多?”墨上筠朝他挑眉。
“沒算過。”安辰猜到什麼,心一點點沉下去,卻如實回答,“大概,十來分鐘。”
“算上天氣,十五分鐘合格,一個來回,兩千米,半個小時。”墨上筠一字一頓道,“在規定的時間上岸,我原諒你。”
安辰盯著的眼睛看。
平靜、沉穩、淡然。
不同于以往的吊兒郎當,那氣也收斂許多,愈發讓人捉不。
“好。”
安辰重重應聲,幾乎沒怎麼猶豫。
對他的回答,墨上筠也不覺得意外,指了指下面的湖,“不到十米,水夠深,直接跳吧。”
深深看一眼,安辰走到一旁的欄桿前,手撐在其上,一躍,直接跳了上去。
“別急,”墨上筠出聲住他,朝他挑眉,“先熱,不用我教吧?”
“……”
安辰沉默地看。
用最漫不經心的口吻,提醒著他應該做的事,任何時候都能保持住這一分冷靜。
一直都這樣。
就算讓你死,怕是也會給你選擇個最面的死法。
片刻后,他道:“不用。”
墨上筠聳肩。
自找的話……也無可奈何。
朝下面的湖水看了一眼,安辰問,“你會等嗎?”
墨上筠瞇起眼,直白回答:“看心。”
安辰輕輕抿,有些失地收回視線。
然后,縱跳湖水中,只聽得“噗通——”一聲響,以及其標準的姿勢水。
墨上筠半垂著眼簾,看著下面的影冒出來,開始朝湖對面游泳前進。
不知不覺間,想到了二連的抗凍訓練……
下一次,直接武裝泅渡吧,趁著這天氣,正好游泳訓練和抗凍訓練一起了。
這麼想著,墨上筠兩一,越過欄桿,悠然落地。
穩穩地踩在地上,墨上筠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易拉罐,側過,將其放在了欄桿上。
剛擺好,后就傳來個冷冷的聲音——
“這就是你說的省心?”
墨上筠將易拉罐一松,把手給收了回來。
爾后,泰然自若地轉過。
一抬眼,就見到站在后的閻天邢。
站得很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立在斜側方,擋住呼嘯而來的寒風。
同時,也擋住了路邊的燈,視野立即陷一片昏暗中。
閻天邢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在這天氣里,顯得極其突兀,而他卻毫不覺得冷似的,微微低著頭,半張臉影里,那雙鷙深沉的眼睛,正玩味的盯著。
墨上筠覺得,他免費看了一整場戲。
“出了點意外。”墨上筠淡淡道,沒有解釋的意思。
冰冷的雙手往風口袋里一放,墨上筠挑了下眉,“走吧。”
“不等了?”閻天邢頗有深意地問。
似是沒聽出言外之意,墨上筠不不慢往前走,“游泳冠軍,死不了。”
倘若二連隨便拎個人出來,也不敢讓人在湖里游個來回。
因為,沒那個能力。
而——
有些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所謂原諒,也只是給那個人找個借口。
閻天邢跟在后,看著悠閑的背影,眉目間添了點趣味。
有點意思。
離開這個湖后,墨上筠的步伐停了下來。
將手從兜里拿出來,然后在夾克衫里掏出了一個塑料袋來。
塑料袋往后一拋,隨著,墨上筠轉過來。
正好見到閻天邢手將塑料袋抓住。
“買你一個晚上。”雙手抱臂,墨上筠朝他挑眉。
“多錢?”閻天邢掃了眼手里的塑料袋。
“一百二十六塊五。”
頓了頓,閻天邢笑了,卻笑的有些森,“我一個晚上,就值這麼點錢?”
“……我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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