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得知你懷孕后，我很驚訝，驚訝又錯愕，錯愕又慌，當然，也有猶豫和茫然。”

蘇小萌抿了抿，實在有點適應不了這過于嚴肅的對話氛圍，笑了笑，

“這是肯定的啊！我知道的時候，那心可比你復雜多了！當時只覺得原子彈直接炸我腦袋上了呢！真嚇死寶寶了！”

“其他緒再多，比不上欣喜。”

“……”

蘇小萌臉上那為了調節氣氛出的輕快笑容，在殷時修淡淡的一句話后，僵在了角。

叔……說了什麼？

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狂躁不安的跳著，像懷里揣著只了韁繩的兔子般，不能控制。

其他緒再多，比不上欣喜……

殷時修記得很清楚，那一刻，當紛繁錯的緒幾乎將他淹沒時，他立刻就能辨別出來并且承認的……是滿心的雀躍。

他沒有什麼父懷，對蘇小萌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什麼，說的話，孩子其實可有可無。

可“蘇小萌懷孕”這幾個字還代表著另一層意思——

他……或許不用再為了想見一面而找出各種各樣的借口。

照顧？補償？喜歡？

要麼牽強，要麼俗套，要麼不得信任……

現在好了，孩子會為最好的理由。

是的，那一瞬他的認知就是這麼簡單而違背常理，孩子背后所需要承擔的種種，都不在他考慮范圍。

“我今年三十二，長這麼大……”

殷時修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可沒犯過什麼錯，可對你，這個錯大的有點離譜……”

“叔，我沒有怪您的意思……”

蘇小萌低頭，別開視線淡淡說道。

“是麼？”

“……”

蘇小萌沒再吭聲了，謊言，并沒有那麼容易。

之前可以不怪，可事到了這個地步，卻有點不夠坦然了……

殷時修深吸口氣，把冰涼的小手握，“你剛做完手，就跑出來……你知道我繞著這醫院來來回回跑了幾遍麼？”

做完……手？

蘇小萌眨了兩下眼睛，有些狐疑的看著殷時修。

“還有手機，怎麼不接電話？你要手機到底有什麼用？”

“我……”

蘇小萌鼓了鼓腮幫子，黑亮的眼睛打了個轉……

唔，叔……以為已經做完手了？以為……把孩子拿了？

所以……才出這麼一副……唔，哭喪的面孔？

所以……才畫風一轉，搞得既苦又悲的在這像個老太婆似的碎碎念？

所以……才把外套和圍巾給自己，而他穿著個薄與冷空氣斗爭？

唔……那要不要老實告訴他呢？

殷時修見盯著自己發呆，以為神思恍惚，一想到這段時間神和上都飽摧殘，他更是心疼的。

雙手一，把裹著羽絨服和大的蘇小萌圈進自己懷里，像抱著一個大粽般，抱得實實在在。

“小丫頭，讓你委屈了……”

蘇小萌一張臉被在他心口，一時間因這一句話，心頭被。

“別害怕……我在呢。”

雖然來得晚了，雖然他可以肆意見的那個借口沒了，但還好，還好這丫頭還在，還好這丫頭還能笑的出來。

他會補償的，的委屈，他都會補償還。

蘇小萌想說什麼，頭卻被堵住了似的。

鼻尖充斥著殷時修上的味道，一如那天睡夢里所聞到的那好聞的味道。

一時間……的鼻子酸了起來。

原來坐在病*前數著秒數等待的……并不是所謂的引產手，而是這樣一個擁抱，而是這樣一句“不要怕，我在呢”。

其實那次也是一樣……

當任懿軒告訴，懷孕了的時候，想要的不是質問，不是爭吵，而是一句……不要怕，我在呢。

因為……真的很害怕。

仿佛一腳踏進了一個無人區，周圍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可邊卻一個人都沒有。

害怕那間充滿藥水味的手室，害怕那會沾滿和孩子鮮的手刀……

怕的渾都在發抖，怕的雙發，站也站不起來，怕的眼淚汩汩往外流，可是，沒人站在邊，所以……

逃了。

不是因為對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有什麼，只是因為純粹的害怕，純粹的逃避。

其實很愚蠢不是嗎？

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天麼？

可仿佛就是這樣頭般的子，遇上了事兒，如果沒人替擋，或許就只會拖一天，是一天……

沒想過要生下這個孩子，卻又畏懼于拿掉這個孩子。

“叔……”

“恩？”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啊？”

“……問吧。”

殷時修低頭吻了下的頭發，把抱得很。

“你……喜歡小孩麼？”

“……”

“喜歡麼？”

蘇小萌見他不說話，不由又催促的問了遍。

“如果是你生下來的，我會喜歡。”

唔……蘇小萌咀嚼了一下他這話里的意思，那就是說……他其實并不喜歡小孩！

“為啥？”

可為啥生下來的，他就會喜歡呢？

“因為我喜歡你。”

殷時修說著，沒有毫猶豫，是他的真心。

悶在殷時修懷里的蘇小萌又鼓了鼓腮幫子，猶豫了一會兒，支吾問道，“那……你有多喜歡我啊？”

“……很喜歡。”

“很喜歡是多喜歡啊？”

“就是很喜歡。”

“可我不喜歡小孩誒，那……你還喜歡小孩麼？”蘇小萌試探著的問。

“如果你不喜歡，那我也不喜歡。”

殷時修只要一想到懷里的人剛做完引產手，虛弱的和什麼似得，心就的一塌糊涂。

說什麼，他都順著。

別說只是坦誠的回答幾個問題，現在哪怕讓自己去摘月亮，他都會真的去研究怎麼摘！

像往常一樣在言語上欺負兩句？那是怎麼都不舍得的。

而蘇小萌呢？

就是個鬼靈怪投胎的，發現殷時修這會兒完全是任圓扁的姿態！

再一想到這段時間的委屈，又想到平時他又是怎麼把氣到悶郁結的，這會兒是無論如何都得討點本回來！

“叔……我冷……”

殷時修擰眉，“先回病房。”

說著他就要松開，蘇小萌忙道，“可我不想回去……病房里全是酒藥水味兒，我聞得難……”

“我們去辦個手續，然后回家。”

“可我就想坐在這……”

蘇小萌可憐兮兮的嘀咕著。

可心里那邪惡小人卻囂著：哼哼哼哼！凍死你個老男人！凍死你凍死你！

殷時修哪里管的了那麼多，嘆了口氣，握住蘇小萌依舊冰涼的小手，拉開下擺，把的小手塞了進去。

拂上熱源的這一瞬，蘇小萌清楚的到自己的心臟跳了一拍。

著他皮的手，戰栗直達指尖，麻麻的就像過電了一般。

真切覺得到當手上刺骨的涼意上他溫燙的皮時，他吸了口涼氣。

叔……

“還冷麼？”

他問，低沉醇厚的嗓音，帶著能迷人的溫。

蘇小萌心里那只邪惡小人，此刻低著頭，慢慢把腦袋進了脖子里，好像有點……疚。

想回手，可殷時修卻把箍，讓的更。

“又不是第一次抱著我，還害？”

蘇小萌悶著頭，“怎麼不是第一次？……唔，那晚不算！我喝醉了，什麼都不能算！”

“我說的不是那一晚……”

“啊？”蘇小萌忙抬頭，而后擰眉，“你趁我沒意識還占過我便宜？”

“看電影看到睡著，稀里糊涂的把我當熊抱……差點把我掐死，這也能算我占你便宜？”

“……”

看電影？

蘇小萌很難忘記那天，因為那天，睡得那麼踏實，那麼安穩。

原來……是因為抱著叔睡的……

“想起來了？”

“沒有！”蘇小萌頭一低，堅決不承認！

殷時修沒，只是抱著。

“叔……你能不能無條件的答應我一件事啊？”

“恩？你說……”

別說一件事，就算一百件，殷時修現在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全應下！

“明天……”蘇小萌咽了下口水，緩緩道，“明天……你能不能也來醫院陪我啊？”

“當然。”

“那……你明天能不能也這麼抱抱我，然后和我說一聲……不要怕？”

“……”殷時修頓了一下。

蘇小萌忙道，“唔，只要抱我一下，然后說完，你就可以走了！”

稍微給一點勇氣，明天一定不逃了！

“……”

殷時修約覺出一些不對勁。

“算了，你不來就算了！反正也沒對你抱什麼期——”

“可以，我會陪你，我會抱你！”

殷時修現在本聽不得蘇小萌委屈的樣兒，連忙應下。

蘇小萌心里那邪惡小人出一雙彎月牙的眼兒，默默的比了個V手勢！

“蘇小萌？”

突地，一個陌生的聲傳了過來。

對殷時修來說，這聲是陌生的，但對蘇小萌來說，這聲就不那麼陌生了……

心里“咯噔”一下！

暗一聲不妙！

忙把腦袋鉆進殷時修懷里，小聲對殷時修道，“別讓那護士發現我！”

“……”

話是這麼說，可那護士轉眼就已經站在了他們跟前。

那護士原本就長著一張神冷漠的臉，此刻微微出兇意，便讓人覺得異常瘆人！

“你是的男朋友？”

護士看了殷時修一眼，揚眉問道，那表……有種挑釁的味道。

蘇小萌忙了一下殷時修腰上的，示意他別說話！

可這暗示到了殷時修這邊就有點背道而馳了！

他看著護士，點頭，“我是。”

哦買噶……

蘇小萌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

“你是男朋友？！”

“……我是。”殷時修不解，這護士語氣怎麼這麼兇？

“我就問一句，蘇小萌這引產手到底做不做？！”

“……”

殷時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回過神。

蘇小萌暗暗咬牙！

這護士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時候來啊！

“怎麼不說話？你們當醫院是你們家開的游樂場麼？這位蘇小萌小姐，你一大早來醫院哭著喊著說要做手！醫生見你哭的傷心，一時心，特意推遲了別的手，把你放下午第一個！”

“呵呵！結果倒好，我當護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竟然敢放醫生鴿子的！”

“……我不是故意的……”

蘇小萌依舊悶在殷時修口，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的。”蘇小萌又悶聲嘀咕了聲。

“你把頭抬起來！”

護士深吸一口氣，此刻像是化了嚴厲的老師一般。

“……我不。”

抬起來對上那張兇的臉，再被罵一頓，可不干。

“這位先生，你確定這是你朋友？而不是個無賴？！”

護士氣結，一時間連白天使的偶像包袱都不要了，只想狠狠這讓人無語的丫頭一頓！

殷時修突地笑了！

察覺到小丫頭的心思，說不氣是假的，可……這恍若失而復得的喜悅又實在太滿！

護士原本被蘇小萌氣到漲紅的臉，此刻又轉了青，單眉揚起，看向殷時修，冷冷問，“這位先生，請問……好笑麼？”

“咳咳！”

殷時修忙清了清嗓子，而后道，“就是個小無賴，護士小姐，你不要和一般見識。”

蘇小萌用腦袋蹭了一下殷時修的口，抗議他所用的措辭！

殷時修沒理，對護士道，“這個小無賴給您帶來的困擾，我替給您道歉。”

護士擰著眉，“所以……這引產手到底做還是不做？”

“不做。”

“要做！”

“……”

“……”

“……”

一直埋著頭的蘇小萌終于抬起了那顆烏腦袋！

然而一抬眼，卻是兩雙兇狠的視線直瞪著！

殷時修那神危險的……蘇小萌冷不丁打了個寒，連忙轉頭看向護士，只見護士一雙眼更加兇狠！活像個母夜叉！

“你剛說什麼，我沒聽太清。”

殷時修沉著眼，淡淡道。

蘇小萌了下，眼睛往上瞄了他一眼，而后又趕忙了回來，小聲嘀咕了句，“手……還是要做的哦……”

“你們到底有沒有個譜？！”

這個護士明顯是個急子，被蘇小萌和殷時修這麼一搞，整個人都站到了崩潰邊緣！

“要做的，明天就做！”蘇小萌大著膽子向護士，認真道！

殷時修扯了下角，“是個無賴，說的話，護士小姐，你信麼？”

“……你才是無賴呢！我——”

“不信。”

“……”

蘇小萌一懵。

只見護士丟下這麼一句話，轉便走了！

“護……”

想開口住護士，然而眼前這一道狠厲的視線卻又實在太灼人。

“咳咳……”

有點心虛的別開眼。

“你騙我……”

“我沒！”蘇小萌忙道，下抬得高高的！

然而在和殷時修對視一秒，兩秒后……

又別開眼小聲嘀咕了句，“我從頭到尾就沒說過……我做過手了……”

“為什麼沒做？”

“我……”

蘇小萌眼珠子轉了一下，怎麼想都覺得說自己害怕實在是太丟人了！

“因為害怕？”

“……才不是呢！我……”

還是一樣的視線，蘇小萌嘟著，嘟囔了兩下，“……一點點而已。”

“剛才故意不說……是想報復我？”

“我沒有故意不說！”

“……”

“……我只是……忘記說了……”

“……”

“好吧！我就是報復你，怎樣啊！我落得現在這下場，是你害的吧！我讓你離我遠點兒，你非要靠過來！上次在你家被你那相好欺負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報復你一下，不可……”

話還沒說完，人又被他抱了，兩只小手又被塞進了他服里。

聽到殷時修說，“可以，繼續報復吧！”

“……”蘇小萌眨了眨眼，怎麼從殷時修的話里聽出了……“爽”的意味呢？

忙回自己的手，推開他，“叔，有些話，我們得說說清楚！”

殷時修看著，“你說，我聽著。”

“孩子不能要，雖然今天我很沒種的臨陣逃了……但我畢竟是十九歲一祖國苗！遇到這種事，臨陣逃也沒什麼可丟人的！”

“恩，有道理！繼續！”

蘇小萌雙手環，下重新抬得高高的。

“你不知道我懷孕也就算了，可你偏偏就知道了！”

“恩。”

“那你得負責。”蘇小萌瞥他一眼道。

殷時修眸子里含著淺笑，“你要我怎麼負責？”

負責？他不得。

“唔……明天陪我來醫院。”

“……拿掉孩子？”殷時修眸子又是一瞇。

“當然！”

“好。”

殷時修的干脆讓蘇小萌的眉頭下意識的蹙了一下，然而在對上殷時修那近乎戲般的玩味兒神后，又立馬舒展開！

那什麼眼神啊，一副能把人看了似的！

“明天我陪你來，然后呢，你想辦法找個醫生幫你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恩。”

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別扭啊？

“我們就看看……到底是哪個偉大的醫生敢拿掉我殷時修的孩子。”

殷時修一雙鷹眸彎出漂亮的弧度，出一個明明看起來無害卻讓人由心發的笑容！

“你，你……你個老男人！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

殷時修聳了下肩，依舊一副無辜的樣子，“我不是聽你的，明天陪你來醫院了麼？”

“混蛋老男人！你威脅人！”

“威脅誰了？”

“你威脅——”

“小萌啊，那些可都是救死扶傷的再世華佗，你覺得他們會因為威利就放棄自己的醫德，丟下自己的職業守麼？不管自己的病人？你怎麼能侮辱醫生？”

“你——”

蘇小萌氣的臉頰通紅！

“你個老男人，你欺負我，還想讓我給你生孩子？！”

“恩。”

殷時修老實點頭。

“殷時修，你不要臉！”

蘇小萌憤怒的指著他！

“我有沒有說過，我真喜歡你我名字。”

“……”

“我告訴你，臭老男人，你腦子里那些齷齪的想法，趕抹掉！”

“可怎麼辦呢？抹掉這個齷齪的想法，又生出別的齷齪想法……”

殷時修一副和卯上了的模樣，會顯得有些稚，可是……很愉快。

蘇小萌是個沒心肺的，可殷時修卻細致敏銳的多。

這會兒沖他又喊又的蘇小萌，要比方才一個人坐在這發呆的蘇小萌來的有神多了。

孩子……

或許是來的早一點。

蘇小萌沒到準備好的年紀，而他，也本沒有準備。

他……是不是能對這小人負起一生的責任，他還沒能想好。

只是眼下，比起拿掉這個孩子，他更希能留下這個孩子。

“叔，你是個年人！”

“你也是。”

“就算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我！我也不能給你生孩子！”

“為什麼？”

“我又不喜歡你！”

蘇小萌一臉理所當然道！

“真的？”

“廢話！”

“可我覺得……你喜歡我的。”

“叔，你是不是腦子進水啦？話說……你好像是有相好的吧！那天仗著自己會跆拳道打我的那個丑人！”

“哦喲……還在意這茬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