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希，如果我說，我真的是你的媽媽呢？”

白筱抱著孩子的雙臂，緩緩用力，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怕他沒聽清楚，盡管說這句話需要一定的勇氣，但還是重復了一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咽里出來：“景希，倘如，我真的是你的親媽媽呢？”

郁景希被白筱摟著，他一不，只是眨了眨黑琉璃般晶亮的眼睛。

他又聽到白筱艱的嗓音：“景希，如果是真的，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我這些年對你的不聞不問…刀…

郁景希大腦里嗡嗡的，他突然覺得，里的糖一點也不甜了，甚至還有些苦味。

外婆跟他說，景希，你是不是很喜歡小白恍？

他點頭，說喜歡。

外婆說：“那以后就喊媽媽吧，你不是一直想要媽媽嗎？你喊媽媽，也會很高興的。”

然后剛才又告訴他，爸爸跟小白結婚了，他應該改口小白媽媽，不可以再喊的名字。

他問，為什麼不能喊小白的名字，他喜歡這麼喊。

“因為……因為是你的媽媽啊。”

他抿著小，一本正經地跟說，他的媽媽已經死了，就葬在拉斯維加斯一個墓園里。

可是現在，小白又說，是他的媽媽。

怎麼會是他的媽媽呢？

他跟爸爸一直都住在拉斯維加斯，但從來沒去看過自己，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媽媽？

郁景希是個非常機靈的孩子，因為早，在有些事上，他比同齡人懂很多，但他還是不相信白筱說的，雖然他以前也很想要媽媽，去逛超市，別的孩子都是媽媽帶著，只有他，是跟李嬸一起去的。

以前，爸爸每年都會帶著他去掃墓，那天，他會穿黑小西裝，也不能笑。

他們都跟他說，墓碑上，那張照片里的人是他的媽媽。

他的媽媽，是個很厲害的小提琴家，也很漂亮，他去掃墓的時候，總是沖他和藹地微笑。

不過，今年爸爸好像沒有帶自己去掃墓呢……

事的發展不在白筱的計劃之。

原本是打算等郁景希再長大一點，然后把這事告訴他，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白筱久久沒有等到懷里孩子說話，告訴自己，不能之過急，孩子的心不比大人，尤其是那些敏的孩子，很容易到傷害，更嚴重的還會在心里留下影，而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景希傷心難過。

“景希——”白筱想要去他的小腦袋瓜。

郁景希卻突然推開了，從懷里掙，他從椅子上爬下來，沒有看白筱，耷拉著眼皮，悶著聲說：“我要睡覺了，你快點出去吧。”

不等白筱開口，他已經鉆到了自己的被窩里，地裹住，背對著。

白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怕自己說錯話傷害到孩子，忽然之間，就明白了徐驚衍跟蘇蔓蓉當時的心境，著蜷一團的孩子，眼圈漸漸地紅，想要上前，手臂突然被人從后拽住。

回過頭，是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郁紹庭。

他目深沉地看了眼床上的被團，上是沖完澡后換上的長T恤，黑發還著，把白筱帶出了房間。

※※※————

主臥。

白筱不放心郁景希，還想過去小臥室，郁紹庭抱著，手，安地拍著的背：“冷靜一下。”

“這個時候，你要是在旁邊，只會讓他更加想不開。”

白筱：“他還這麼小，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如果他哭了怎麼辦？”

說著這話，白筱一想到郁景希窩在被窩里哭泣的可能，自己的眼淚先掉下來了。

想要把他摟在懷里，跟他說對不起，讓他不要生自己的氣……

郁紹庭擁，修長好看的大手，扣著的后腦勺，讓靠在自己的肩上，他也沒料到，自己不過是洗個澡，再出來外面就這樣了，他只能用盡量溫的語氣安白筱：“這事錯不在你，景希分得清是非，不會怪你的。”

聽他這麼一說，白筱更加心酸，捂著自己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出來。

“別哭了，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緒不穩定，最傷害的是誰？”

郁紹庭放開，替掉臉頰上的淚痕，捧著哭得通紅的臉：“去洗個澡，平復一下心，等你出來，這件事，我們再好好商量，景希那邊，不用擔心，我過去看看他。”

……

等白筱進了衛浴間，郁紹庭在門口站了會兒，去了小臥室。

床頭柜上亮著一盞臺燈。

郁紹庭手，打開了天花板上的吊燈，房間，線瞬間明亮，站在床上那鼓鼓的一團上。

在床邊緣坐下，郁紹庭推了一下那團被子：“這麼呆著，不熱嗎？”

被窩里的孩子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小時候不是老吵著要媽媽，現在有了，又這種態度，把氣走，你就開心了？”

被子稍稍了一下。

郁紹庭靠在床頭，瞅著旁邊的被子：“你要真不喜歡，以后，跟你一起住，免得每天對著不高興。”

話音未落，嚎啕大哭聲在被窩里響起。

……

白筱剛洗了把臉，準備服，冷不防聽到孩子的嚎哭聲，顧不得其它，推開門就跑出去。

“景希！”白筱推開小臥室虛掩的門，瞧見郁紹庭坐在床頭。

郁紹庭眉頭鎖，沒想到兒子說哭就哭，他還沒說什麼，心里頗為煩躁，聽到腳步聲，抬眼瞧見白筱，手搭在被子上，說：“小白對你這麼好，你還要搬去跟你住，有沒有想過，會多傷心？”

被窩里的嚎哭一聲高過一聲，連李嬸也被引來：“三，這……”

“小孩子鬧脾氣。”郁紹庭讓李嬸回去休息，起走過去，關上了臥室的門。

畢竟是自己家里的事，還是關上門解決比較好。

白筱坐到床邊，‘景希’、‘景希’地，想要開被子，但小家伙抓著，不肯撒手。

最后，還是郁紹庭使了蠻力，直接把被子給扯掉了。

孩子的哭聲瞬間放大了無數倍。

郁景希滿頭大汗，哭得直打噎，小肩膀抖，一張小臉漲紅，白筱看著他哭，心疼到不行，把他拉自己的懷里，地摟著他，自己的淚珠子也跟著下來，怎麼也止不住：“景希，原諒媽媽好不好？”

郁紹庭站在白筱旁邊，見哭得傷心絕，自己心里頭也跟著不舒服，他也知道，想讓白筱開心，必須哄好孩子，他扯了兩張紙巾，替孩子掉淚痕：“你乖點，要不然，你媽媽一傷心，又要離開了。”

“我以后再也不離開了。”白筱生怕孩子當真，急急地解釋。

郁紹庭也放了低沉的聲音：“聽到沒有？你媽媽沒有不要你，只是之前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離開了一陣子，現在回來了，現在這樣子哭，要是哭壞了子，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

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郁景希的哭聲越來越輕，到最后，只剩下輕微的噎。

“是媽媽不好，以后再也不會這樣子了。”白筱聲音有些哽。

郁景希乖乖地靠在的懷里，聞著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的味道，卻讓他很安心，以前他不知道，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這是媽媽的味道，他會這麼喜歡小白，因為小白是他的親媽媽。

“你……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郁景希突然開口，他看到臉上噠噠的淚水，想手幫掉，可是心頭別扭著，像一頭小倔驢。

白筱點頭，聽到他問：“那你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這些年都不來找我，為什麼讓我喊別人媽媽？”

這三個問題，白筱一個也回答不上來。

不能告訴他，自己收了錢替別人代孕才生下了他，因為約定，要跟這個孩子形同陌路。

郁紹庭著兒子的頭，話：“你媽媽也累了，這些問題，以后慢慢回答你，你只要知道，你媽媽不是故意不要你的，有些事不知道，如果知道，一定不會離開這麼多年。”

郁景希吸了吸鼻子，仰著小臉看白筱，像是在等待的回答。

白筱低頭，看到他紅紅的、淚汪汪的大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如果知道他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如果知道，這些年他因為沒有母親遭了很多，那麼，當年一定不會舍得讓郁紹庭把他帶走。

※※※————

郁景希的心結解開了，小手揪著白筱的服，不管是洗澡還是睡覺都沒有放開過。

小孩子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一旦接了，便會很快地學著去適應這種變化。

白筱躺在一米二的兒床上，材小，跟孩子睡在一起，并不擁，扯過薄被，往郁景希的上蓋了一些：“別甩開，現在晚上天氣多變，當心冒。”

郁景希把腦袋往懷里蹭了蹭，就像一條撒的小狗，胖嘟嘟的小手抱著。

白筱親了親他的額頭：“快點睡吧，都十二點了。”

但郁景希沒有一丁點的睡意，他覺自己做了一場夢，小白了自己的媽媽，現在就躺在自己的旁邊，他仰起腦袋，看了一眼白筱，不像是夢，是真的，他以后也有媽媽了。

他把紅撲撲的小臉，埋到白筱的腰際，欣喜地笑了笑，他跟弟弟一樣，也喊小白媽媽。

……

郁紹庭站在小臥室的門口，手指叩了叩門。

白筱摟著睡的孩子，轉過頭，看到他，明白他的意思，但今晚，想跟景希一起睡。

這一夜，對來說，是不一樣的。

以前也跟景希一起睡過，但那種覺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躺在自己懷里時，知道自己是的媽媽，不想他第二天睜開眼，看不到自己的媽媽。

郁紹庭見不肯走，也沒有太勉強，看了眼那張又短又窄的床，終究是掩上門走了。

※※※——————

白筱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但早晨來臨時，的神卻非常好，因為心頭的那份幸福甜。

當看著窩在自己懷里、邊打著秀氣的哈欠邊眼睛醒過來的孩子，白筱覺得自己的心好得直冒泡，低頭送了一個早安吻：“景希，早。”

郁景希害地笑，攀著的脖子，也親了一下，想喊媽媽，但一時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自己也切經歷過，白筱不會強迫孩子喊自己‘媽媽’，順其自然，往往比拔苗助長來的好。

母子倆刷完牙洗好臉，下樓，白筱親自給兒子做了一份早餐。

李嬸站在邊上，看到黏在白筱后的郁景希，笑呵呵地道：“小爺，越來越喜歡白老師了。”

白筱莞爾，拍了拍郁景希的肩膀：“去爸爸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