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這些年過得不開心，他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對他來說，也是懲罰。”

徐宏剛說完這句話，徐瑞玲跟推著推車的護士一前一后進來。

白筱退到一旁，看護士給他掛水，徐瑞玲切好半個蘋果遞給徐宏：“爸，你午飯也沒吃多，吃點水果吧。”

徐宏沒什麼胃口，倒是趕著徐瑞玲回去工作：“我有手有腳，不用人二十四小時看著我。輥”

徐瑞玲面為難，剛張，白筱忽然開口：“您去吧，我今天下午在醫院。”

此話一出，不僅是徐瑞玲，就連徐宏也轉頭瞅向白筱。

白筱說完這句話，拿了床柜上空空的熱水壺，“我去打壺水。”

等出了病房，徐瑞玲收回視線，含笑地看向父親：“老六要是知道，估計今天晚上睡不著了。鹿”

※※※

白筱去醫院食堂買了粥，才拎著熱水壺回到病房。

徐瑞玲已經回去，倒是來了幾個軍裝筆的人，四五十歲的模樣，正坐在沙發上跟徐宏說話。

瞧見白筱，有人詫異地問：“這位是——”

徐宏笑呵呵地，看了眼沒說話的白筱，神自然地介紹：“是我家的孩子，今早剛從城過來的。”

護士拿了一疊紙杯和一罐茶葉進來，白筱接過，道：“我來吧。”

有一位中將接過杯子時，笑著對徐宏道：“徐老好福氣，不像我，就生了個兒子，兒子又生了孫子。”

“所以啊，還是孩心，懂得對你噓寒問暖。”有人跟著道。

白筱進了洗手間，剛合上門，約聽到外面的聲音：“徐老，你這孫，現在有沒有對象？”

“瞧這老吳，又想給他那兒子找兒媳婦了！”

徐宏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口白開水，白筱給所有人泡茶，除了他：“已經嫁人了，就是戰明家的老三。”

“嫁給郁總參三兒子的不是您的——”有消息不靈通的耐不住好奇追問。

徐宏點頭，沒有任何尷尬，也沒避諱：“這是我最小的孫。”

知的人互看一眼，沒想到那些報道容居然是真的，隨即紛紛笑著說：“那我們先在這恭喜徐老了。”

……

白筱打開洗手間的門出來，外面，客人走了，只有徐宏還坐在那里慢慢地喝水。

剛才買來的那碗粥還原封不地擺在床柜上。

要不是徐瑞玲在電話里跟大概提了下徐宏的病，白筱也不相信，神這麼好的老人，已經患癌癥晚期，有護士進來查看徐宏的況，得知徐宏中午沒吃什麼，勸道：“您還是得吃飯，不然這怎麼會好呢？”

“你們不告訴我，我得了什麼病，但我自己的自己清楚。”徐宏說道。

護士著子倔強又威嚴的老爺子，不知道該怎麼勸，上頭讓專門負責照顧許老爺子，但老爺子顯然不聽這個小護士的話，只好求助地看向白筱。

白筱端著粥，沒像護士那樣子說話勸，而是——“那你說說看，你自己得了什麼病？”

徐宏臉一變，卻是沒有接話。

“你說的自己好像什麼都知道，但實際上，其實是自暴自棄，說白了，就兩個字，怕死。”

徐宏拿眼瞪白筱，神也有些尷尬，白筱已經把粥推到他的面前：“到時候，哪怕沒事，每天都跟自己說，我快要死了，沒病也能把自己折騰到一只腳邁進棺材里。”

護士原以為徐老聽了這些話會大怒，誰知，徐宏笑了，讓護士去拿一雙筷子來。

“食堂給了勺子。”白筱從袋子里拿出一次勺子。

徐宏吃得很慢，白筱也不催，盡管他神如常，但知道，胃癌晚期不好，吃東西時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反胃癥狀，他吃了大半放下勺子，白筱沒再讓他吃，這大概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隨后又把水杯端給他。

“這是老爺子住進醫院后吃的最多的一次。”白筱去扔垃圾，護士跟一起出去。

關于徐宏的病，白筱還不知道，趁這會兒問了護士幾句，護士也沒瞞：“醫院這邊打算安排老爺子做化療，但老爺子可能不愿意，昨天一住進來就嚷著要回家。不接治療的話，這個病拖不久的。”

白筱點頭，跟護士說了謝謝，丟了垃圾轉，瞧見了從電梯出來的徐敬衍。

※※※

徐瑞玲在去上班的路上，終究是沒忍住，給弟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白筱在醫院照顧爸爸。

徐敬衍掛了電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真在走廊上看到了白筱。

二姐沒有騙他，著站在不遠的孩子，原本想好要說的話卻因為激卡在嚨里出不來。

倒是白筱先打破了沉默，推開病房的門：“先進去吧。”

傍晚時分，白筱起準備離開，徐宏突然道：“老六，你跟你兒一起回去，這邊，你大嫂過會兒就來了。”

剛走出醫院，白筱接到郁戰明的電話，郁總參謀長告訴，晚上不要回家了。

“我等會兒要下部隊，保姆家里有事請假，勤務兵也跟我走了，沒鑰匙你怎麼進去？”

白筱出來時沒帶自己的包，上只有幾十塊錢：“爸爸，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郁戰明在那頭，中氣十足地道：“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就這樣，我要走了。”

說完，啪嗒一下掛了電話。

“筱筱。”在邊的徐敬衍忽然開口：“要不，今晚上到家里去住。”

白筱轉過頭看他。

徐敬衍以為不愿意跟自己同住一個屋檐下：“我去老宅睡，家里只有一位保姆，沒有其他閑雜人。”

徐敬衍久久沒等到的答復，失落是一定的，剛想說，我給你去酒店開個房間——

白筱卻‘嗯’了一聲，視線落在不遠的停車位上，像是不經意地說：“你是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

徐敬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一路上，還闖了好幾個紅綠燈。

白筱跟他回了別墅，家里的保姆是新請的，外省人，看到白筱，熱地拿了拖鞋給：“小姐好。”

徐敬衍讓保姆準備一個房間。

至于他自己，拎了一個袋子說要去倒垃圾，便出去了。

白筱坐在客廳里，保姆給倒了杯水，然后就上樓去收拾房間。白筱抬頭，環顧了一圈別墅，很多家都是新的，以前沒有來過，但也看出，換掉了不舊，在這里，沒有找到一點夏瀾留下的痕跡。

白筱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郁紹庭的名字，接了，聽到那頭傳來輕淺的呼吸聲，彼此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有時候，覺得這樣靜靜地，聽著彼此的呼吸，都異常的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緩的嗓音才從聽筒里傳出來：“吃晚飯了沒有？”

“還沒。”白筱看了眼掛鐘，“才五點，早了些。”語速頓了頓，問他在干什麼。

郁紹庭說：“剛從公司出來，去沁園接了景希，準備去大院吃飯。”

白筱把自己在徐敬衍家里的事也一并告訴了他，即便不是有意為之，但也算變相在他面前告了郁戰明一狀。

那頭，低低的笑聲隨之響起：“等會兒，我把這事告訴媽，讓媽替你出氣。”

※※※

白筱剛跟郁紹庭結束通話，別墅的門開了，徐敬衍進來，外面下了小雨，他的頭發跟服都有點。

他的手里，拎了兩大袋的東西，有蔬菜從袋口出來。

說是去倒垃圾，卻跑到小區旁邊的超市，采購了不生活用品跟做晚飯要用的食材。

白筱覺得他應該快把超市里的食材都買了一遍。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覺得這些不錯，就全買了。”徐敬衍說這話時，帶了些討好的意思。

白筱翻看另一個袋子，看到牙刷牙膏，都是進口的牌子，還有洗發水沐浴這類的，新買的巾印著可的卡通圖案，其實這些洗漱用品家里都有，但他還是想親手為準備這些，帶著為人父的歡喜心。

他還特意為買了一套系列的睡，看著服上圖案，白筱有種回到時代的錯覺。

晚飯，白筱吃了一碗飯，不多不，徐敬衍問，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就連保姆都有點擔心，絕對相信，只要白筱一點頭，自己就會因為廚藝不合格被主人家辭退。

但白筱搖頭，不是飯菜問題，懷孕后，有時候胃口不好，吃不多。

只是隨口說說，徐敬衍卻放在了心頭上，在上樓洗澡的時候，他又拿了車鑰匙，出去買了一大袋話梅回來。

“我問過二姐，說，懷孩子反胃，吃這些會好點。”

他站在客房門口，把東西遞給，又擔心睡不習慣：“要是有事就我，我就在旁邊。”

白筱看他殷切的樣子，覺得他都有把床墊搬到房間門口來睡的可能。

……

夜晚，白筱躺在床上輾轉，久久沒有睡，起來，去廚房倒水喝，不小心絆到門邊的垃圾桶。

主臥的門很快開了，徐敬衍匆匆地從二樓下來。

看到呆呆地站在廚房里，腳邊是一個倒翻的垃圾桶，大半夜的，他把別墅里所有的燈都開了，護著上樓，生怕到磕到，白筱真的很想對他說一句：“不用這麼小題大做，我可以自己走。”

但是，回頭看到他小心翼翼的作，所有的話都噎回了肚子里。

白筱睡覺時，想著蘇蔓榕說過的話，想著郁

紹庭那晚摟著說的，還有外婆，他們都在直接或是間接地告訴，如果愿意給機會，他一定會是個好爸爸。當年的事，他所遭遇的苦痛不比來的。

原以為幸福和樂的家庭，是建立在一個個欺騙的事實之上，枕邊人是害的自己妻離子散的罪魁禍首……

他已經起訴離婚，現在只有一個人了。

白筱著頭頂的天花板，想著一晚上徐敬衍的表現，心頭泛酸，轉頭，把臉埋進了枕頭里。

※※※

第二天早上，白筱下樓，保姆說，先生出去了，等了會兒，徐敬衍回來了。

他怕吃不慣北方的餐點，特地開車穿越大半個首都城，去一家出名的南方餐館排隊買早餐。

白筱著那些還冒著熱氣的早餐，即便昨晚還有一點心結，在這一刻，也徹底解開了。

徐敬衍從廚房拿了筷子出來，白筱突然抬頭，問他：“爸，家里有醋嗎？”

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上，徐敬衍以為自己幻覺，眼圈卻不由一紅，他又聽到白筱說話：“我想沾著醋吃，要是家里沒醋的話算了，還有一件事，我可能要在首都多待幾天，所以，這些日子，都會住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