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十八分，白筱到達城。

隨著其他乘客出來，一眼便看到站在檢票閘機外的郁紹庭，白襯衫黑西，燈下格外顯眼。

白筱剛出去，他已經到邊，牽過的手：“比時間表上提前了五分鐘。”

抬頭看著他冒青渣的下，反攥他的大手，由他拉著去停車場。

直到坐進攬勝，聞著車悉的氣息，白筱整個人才松懈下來，靠著座位，著車窗外這座不夜城，看到江水在夜下波粼粼，忽然轉回頭，對郁紹庭說：“我想要再去一趟首都。”

…鹿…

想要去一趟首都。

這是白筱此刻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沒有任何人的強迫，在一天的沉積后，自己想要做的事。

對那個只見過一面的爺爺，白筱的印象只有在郁家的那一次，給他端茶，他著自己，目沉靜而友善。當今天看著坐在椅上的外婆，腦海里自浮現出徐宏的樣子。

胃癌晚期，很嚴重的病，但徐家連這個消息都不曾給。

白筱記著郁戰明的話，下午坐在太底下，想了很多，最后才做出這個決定。

心里其實很矛盾，一方面，抗拒著去跟徐家人搭邊，另一方面，又敵不過那份流淌在里的緣。

……

郁紹庭一邊開車，一邊握著的手，他說：“等我把工作行程重新安排好，就陪你過去一趟。”

白筱知道，自己這些日子，首都、城、黎三地跑，已經耽誤了他不時間。

上回景行給打電話，郁紹庭之前打算從現在這個位置上退下來，這個月月底就是接工作，很多事都需要他去理，免得給新上任的總裁留下一屁爛攤子。東臨這兩個月還有很多投資項目要定下來。

所以聽到他這麼說，白筱可以想象，接下來幾天他需要拼命工作行程，得有多辛苦。

“這趟，我可以自己去，到了首都，我會打電話給徐家那邊。”

既然已經決定去看徐宏，白筱也不會再拒絕徐家的幫忙，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寶寶。

“我跟你一塊去。”郁紹庭修長的手指把著方向盤，視線落在前面的路況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正好，我也需要去探徐老。”

“現在首都那邊，也沒什麼消息。我先過去，等你工作空閑下來再來。”

白筱著他英俊的側臉，道：“我自己可以的，以前，很多出差我也一個人過，你最近工作忙，在我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我不想給你帶去太多沒必要的麻煩，你要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跟寶寶。”

車子恰好在一個十字路口遇到紅燈停下。

郁紹庭轉頭，看著旁邊目真摯的小人，的氣比前段時間好了不，他頓了頓，才說：“我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不是直接說不行。

白筱邊掛著淺淺的笑，點點頭，執起他的大手，在虎口親了親，道：“老公，你真好。”

郁紹庭瞧著賣乖的小模樣，也笑，紅燈轉綠燈，他發了車子。

※※※

回到家，剛打開別墅的門，郁景希就從二樓跑下來，嘟瞧著白筱，控訴的小眼神。

自己去黎居然不把他也帶上！

而且——郁景希的大眼睛落在換鞋的郁紹庭上，去車站接人，又沒有通知他一聲，這兩人！

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慨，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郁景希一道題也沒有做。

白筱翻看著那幾頁空白的題目，小家伙坐在旁邊的轉椅上，著小肚子，懶懶地說：“我今天被氣到了，整個人都不太好，看著這些作業本頭暈目眩的，至于理由，你心里應該很明白。”

白筱覺得這純粹是他懶的借口，把作業本合攏，教育了他一下：“郁景希，你要再這樣，這個月的月考估計又要退步了，到時候，還得換到最后一排去坐著。”

郁景希拿起鉛筆，滿吞吞地翻著作業本，一邊掀了掀眼皮看：“外婆怎麼樣啦？”

小老頭的德行！

“外婆很好，這個題目，算錯了。”白筱在他旁邊坐著，開始輔導他做功課。

郁景希的腦袋瓜靈活，以前考試倒數，并不是他學不懂，純粹是不想學。現在，白筱每天晚上在他看完畫片后，都會督促他做功課，還在書屋那邊進書時，給自己跟小家伙都買了不的書籍。

※※※

等郁景希做好作業，抱著自己的睡去洗澡，白筱打算回主臥，路過書房，發現里面燈亮著。

郁紹庭在書房里忙工作。

郁景希說，以前爸爸經常三天兩頭不著家，李嬸也說，三大部分時間都在出差，要麼睡在公司里。

現在他每天都回來，也很加班，一些工作都是帶回家來做。

白筱推開門進去，書桌上攤滿了各種紙張，白花花的一片，打印機上，還擱著幾張紙，郁紹庭正在接電話，看到進來，跟電話那頭的員工代了兩句，掛了，抬起頭看：“怎麼突然到書房來了？”

“剛剛輔導景希做完功課。”

白筱不過問他公司的項目跟業務，但因為做過幾年助理，有些東西，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不介意我看一下吧？”白筱在拿起那些紙之前，還是詢問了郁紹庭的意見。

他做了個‘隨便’的作，目興味地看著。

白筱翻看了幾頁，發現那是關于城北一塊地的拆遷項目，一邊看一邊把相關的資料分門別類了，聽到郁紹庭在旁邊道：“早點回房去休息，你在這里，我沒辦法專心工作。”

“我打擾到你了嗎？”白筱抱著那幾張紙，驚愕地看著他。

郁紹庭搖頭，輕笑了下，向的眼神變得幽深又著玩味：“那你待在這，打算干什麼？”

白筱晃了下手里的紙：“給你當臨時的特助。”

說著，捧了一對糟糟的紙，自覺地去了沙發那邊，離他遠遠的，盡量不影響他的工作。

雖然白筱辭職一段時間，但有些事做起來，依舊得心應手。

……

白筱坐在茶幾跟沙發之間的地毯上，茶幾上被攤了很多紙，低垂著頭，表嚴肅，看得很認真。

旁邊，落地臺燈的燈，照在白皙纖細的脖子上，恬靜而好。

郁紹庭坐在書桌后，盯著看了良久。

……

白筱不知道自己看這些資料看了多久，放下筆，肩膀有點酸，剛抬手要去，肩上卻多了另一只手。

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偏白。

“忙完了嗎？”白筱偏轉過來，看到站在自己后的男人。

郁紹庭在沙發上坐下，一手攬著的肩，一手拿起那疊整理好的資料，看了兩眼，視線重新落在臉上，問：“累不累？”

白筱搖頭，對來說，能為他做點事，再辛苦都比不上心里的愉悅。抬起的手搭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還有一些容，我不理解，所以給你分開放了，你明天帶回公司，讓他們看看，免得到時候出錯了。”

※※※

回主臥休息之前，白筱又去看了郁景希，房間熄了燈，床上的薄被拱了一團，里面忽明忽暗的燈。

白筱走過去，突然手掀開了被子。

小家伙猝不及防，跟手電筒徹底暴的，還有一本小人書——阿衰漫畫。

郁景希跟白筱大眼瞪小眼，一時間，小臥室雀無聲。

白筱拿起漫畫書，看了幾眼，然后把手電筒也沒收了：“早點睡覺，不然我就把這些給你爸爸。”

一提到郁紹庭，郁景希立刻乖乖地躺好閉眼，白筱關燈，掩了門出去。

……

郁紹庭在衛浴間里洗澡，白筱在床邊站了會兒，然后轉，去帽間收拾自己的行李。

這一趟去首都，覺得自己一兩天可能回不來，所以選了個小型拉桿箱。

五月中旬，上的厚服已經下來。

白筱準備了三套換洗的服，還有一些日用品，合上拉鏈，提了一下箱子，不重，況且箱子底下還有轉。

郁紹庭已經出來，穿著一套深睡，黑發還噠噠地，滴著水珠子。

白筱拿了一塊巾過去。

“先把頭發干。”讓他坐在床邊，自己替他輕輕著發，然后肚子上枕了一顆大腦袋。

郁紹庭摟住，著的肚子，過了會兒，忽然開口：“怎麼沒有胎？”

白筱低頭著他，順下來的黑發，配上他此刻詢問時的表，像一個充滿好奇的大男孩，莞爾，頰邊梨渦現：“要18周以后才會出現胎，現在還早了一些。”

“剛才，我訂了一張高鐵車票。”白筱說，現在懷孕，比起坐飛機，覺得，坐高鐵或許好點。

郁紹庭只是問：“什麼時候的？”

白筱知道，他已經同意了之前在車上的提議，“早上七點三十五，其它班次的都賣了。”

※※※

第二天，郁紹庭也起的很早，吃了早餐后送白筱去車站。離開的時候，郁景希還在自己房間里呼呼大睡。

白筱坐在床邊，俯親了一下兒子的臉蛋，然后下樓去了。

清晨，小區里很安靜，空氣也清新，白筱出來時有點涼，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郁紹庭把的拉桿箱放到了后備箱里。

“我過會跟首都那邊打好電話，等你到了，會有人過去接你。”郁紹庭在車上叮囑，到時候別跑。

這一次，他比昨天回黎時，來的更重視。

白筱側頭，看到他眼睛里有，雙眼皮也比平日深，像是一晚上沒睡好，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工作的時候記得吃飯，還有景希，你有空的話輔導他做功課。”

“嗯。”郁紹庭了的手，讓靠在位置上休息會兒：“到了我喊你。”

已經有不人，告訴白筱，郁紹庭不是好人。白筱閉上眼時想，這個男人，在的世界里，卻一直都是一個好人，他是個好丈夫，雖然對景希忽冷忽熱的，但知道他并不是不喜歡孩子，甚至，對家人亦是這樣。

……

白筱到達首都，來接的是郁戰明家里的勤務兵。

“首長今天要開會，讓我接了你，直接回家。”勤務兵是個大小兒，笑呵呵地，很好相。

上車后，白筱給郁紹庭發了個短信報平安。

到了四合院，保姆遞給白筱一張小紙條，說是老首長給的，白筱攤開，應該是徐宏住院的地址。

就連是哪一間病房哪一張床都標得清清楚楚。

白筱有徐家人的聯系方式，吃了午飯，去醫院之前，選擇徐瑞玲的號碼，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

徐宏住進醫院是昨天下午的事。

徐家人在得知老爺子的病后，子孫兩輩，基本都到了，在病房旁邊的休息室待到晚上才各自回家。

接到白筱電話時，正好到徐瑞玲去醫院照顧父親。

白筱沒讓徐瑞玲派人來接，讓勤務兵送了一趟，站在病房門口，沒有當即進去，隔著房門，聽到里面傳來老人還朗的笑聲，病房門突然開了，徐瑞玲看到白筱，很是驚喜：“怎麼不敲門進來？”

病房里的說笑聲沒了。

白筱聽到徐宏在里面問：“誰來了？”

徐瑞玲側過，笑著沖坐在病床上的老人道：“您自己看看，是誰來看你了？”

病房里，除了徐宏，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花白的頭發，見有人來探，起告辭了。

“這是醫院里的張院長，剛過來跟老爺子下棋。”徐瑞玲在旁邊解釋。

白筱看向病床，徐宏正在收拾棋盤，對的到來，沒有太大的緒反應，想起徐瑞玲在電話里說的：“我跟付敏們說了，給你打個電話，但老爺子不讓，他應該是不想再因為徐家的事給你造麻煩。”

“我出去護士來掛點滴。”徐瑞玲出去后，只剩下白筱跟徐老兩個人。

徐老的頭發盡白，并不羸弱，他從床上起來，想把裝好的象棋放回床前面的柜子里，但終歸是年紀大了，沒了平日里用習慣的拐杖，走了幾步路，形晃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小心點。”

徐宏轉頭，看著扶住自己的白筱，輕推開的手：“我沒事。”然后把象棋放到了合適的位置上。

白筱站在一旁，沒有再幫忙，著他回到床邊，重新坐下。

徐宏抬起眼問：“是老二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公公跟我說的。”白筱據實回答。

徐宏指了指跟前的沙發：“坐下吧，站著也累，什麼時候到的首都，老六知道你來了嗎？”

白筱沒讓徐瑞玲告訴徐敬衍自己過來的事，也沒過去坐沙發，聽到徐宏又開口：“你要是真有心，就去看看老六，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他現在，不好過，家里就一個人，距離醫院也不遠，我讓司機送你過去。”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白筱突然說了一句。

徐宏一愣，隨即眼底浮現出笑意，點點頭，笑容慢慢淡下來：“我這輩子也活的已經夠久了，死前唯一的愿，希你原諒老六，我知道你這些年了不的苦，是我們徐家對不住你們母。”

白筱轉開眼，著窗口方向。

“老六這些年過的不開心，他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對他來說也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