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國外嗎？怎麼回來了？”老人家的語氣有些責怪，但又是關心的責怪。

白筱扶著老人家坐好，又倒了杯水遞給外婆“都在那待了一個多星期了，閑著沒事就回來了。”

外婆嘆了口氣：“年紀大，越來越不中用了，不就往醫院跑。”

白筱看了看老人家的，老人家說不打，但白筱還是不放心，想要找醫生好好問問。

外婆笑覷了一眼：“又不是病膏肓，我難道還騙你不？”

“您別這麼說，不吉利。”白筱聽到外婆這麼說，握著外婆瘦瘦的手：“您的，還好著呢。礬”

“你媽把所有事都跟我說了。”老人家忽然道。

白筱知道是什麼事，在外婆又要開口時截住了老人家的話：“您安心養病，不用心這些事。”

外婆搖頭：“這些事我是管不了，但是既然跟你有關，我就不能不心。”

“……”白筱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到老人家問：“他來找你了？”

‘他’指的是徐敬衍。

白筱想起那一次在大院門口見到徐敬衍，還有千里迢迢趕到拉斯維加斯的徐瑞玲，默不作聲。

“人在年輕時難免會犯錯，外婆也不是幫他們說話，雖然我不知道當年你媽媽跟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看得出，你媽當時是真打算跟他過日子，要不然也不會生下你。”

老人家拉著白筱的手，左手搭著的手背：“那個年代，很有未婚的人愿意替自己不的男人生下孩子。”

見白筱不吭聲，老人家也沒再繼續這麼話題，倒是把摔傷的事都告訴了。

“那天，是祁佑把我送到醫院來的。”

“我知道。”白筱莞爾，看到老人家詫異，便把小吳嫂的話說了。

老人家點點頭，又說：“一開始的住院費也是他繳的，我手后醒過來，已經找不到他的人了。”

“您放心，等回了城，我會想辦法把錢還給他。”

外婆目慈地看著急著跟裴祁佑撇清關系：“那會兒我在城做手，小紹應該幫了你不忙吧？”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白筱想起那會兒，自己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狼狽，還是難免窘迫。

“你拿小紹騙我說是祁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老人家作勢瞪了一眼，但隨即臉便緩和了：“幸好是個靠譜的，要不然，還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

“昨天小紹還在這里，我聽小吳嫂說，他一下飛機就往這邊趕了。”外婆欣地笑了笑，眼角余瞟向門上的玻璃窗：“難得他有這份心，你今天過來，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送你過來的。”

白筱跟著轉頭，看到了窗外那抹拔的影，他站在走廊上，側低著頭，可能正在跟誰說話。

看著他，的臉頰莫名就紅了。

老人家笑得更含蓄：“你啊，也得疼你的男人，不要只懂得，也要記得付出，有了付出才有回報。”

白筱握外婆的雙手，鄭重地點頭：“我會的。”

“至于徐家那邊，想不想要認回他這個父親，全在于你自己，不要顧及其他人的想法。”

白筱抬頭，老人家卻催促：“我剛聽到景希的聲音了，你快讓他進來，陪我老人家說說話。”

……

小家伙進來后，繞著病床，‘外婆’長‘外婆’短，哄得老人家又塞了個紅包給他。

郁景希正要往口袋里揣，瞟見郁紹庭正目冷淡地看著自己，立刻把紅包還了回去：“外婆你自己用吧。”

“給了你，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老人家佯作不悅，怎麼也不肯接。

郁紹庭在旁邊適時地說了句：“收下吧。”

小家伙很有眼地看了看郁紹庭，確定他不會生氣，才小心地把紅包藏好，沒忘跟外婆說謝謝。

外婆得知他們一家三口下了高速直接來醫院，還沒有吃午飯，立刻催促著他們去用餐。

※※※

從病房出來，郁景希的圓頭小牛皮鞋在地上踩得分外有力，拿了個紅包后心出了奇的好。

扭頭，又跑回到白筱邊，問去哪兒吃飯。

白筱則看向旁邊的男人，郁紹庭反手合上病房的門：“就在附近找一家餐廳。”

……

最后，他們去的是醫院外面那一排小吃店，對吃的，白筱從來沒太多的要求。

這一點，郁景希隨了，但有個人……白筱站在一家小餐館門口，扭頭著郁紹庭：“要不換一家。”

他卻已經先一步進去，丟下一句：“不想再開車，進去吧。”

確實，這附近都是這種小店，要去高檔的餐廳，得開五六分鐘的車才能到。

餐館里，因為過了飯點，沒有什麼人，老板娘兼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白筱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又問郁紹庭喜歡吃什麼，他說‘隨便’，但白筱覺得這個答案更難，倒是郁景希哼哼著不滿，小手捧著下，也不問問他。

白筱特意把那些消毒過的碗筷又用熱水泡了一遍，抬頭看向對面的郁紹庭，他穿著西裝坐在那，不管是氣場還是微微皺眉的作，都跟這種地方不搭，白筱把筷子遞給他時問：“要不要喝飲料？”

“……”

郁景希湊過來：“喝橙怎麼樣？”

郁紹庭抬頭看，見小心討好的樣子，輕笑了聲，眉眼和了不，他說：“點吧。”

小餐館有一個好，就是上菜速度特別的快。

吃飯前，白筱特地給郁景希的脖子塞了兩張紙巾，小家伙難地想扯下來，卻被白筱的眼風看得回了手。

“為什麼要選這種地方，東西不衛生，吃了對我肚子里的孩子沒好！”

聽到郁苡薇的聲音時，白筱正在幫郁景希剝蝦，一回頭，看到了門口意見不一的兩個人。

看到郁苡薇不奇怪，看到裴祁佑也不稀奇，但看到他們兩個在一塊兒，白筱沒忍住，出詫異的神。

※※※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在這里吃飯！”

郁苡薇踩著五厘米的細高跟，臉上是致的淡妝，穿的也不像個孕婦：“我坐了好幾個鐘頭的車，本來就難，你還讓我吃這種地方的東西……”

裴祁佑流出不耐煩的神，剛想煙，一轉頭，看到了餐館里的一家三口。

尤其是看到白筱正回頭著他們，裴祁佑的心底，發出一聲苦笑，無盡蔓延的苦。

郁苡薇察覺到他的異樣，也跟著朝餐館里進去，看到白筱時，愣了愣，隨即臉上的不高興一掃而空，拎著包就要往餐館里去：“算了，既然來了，那就進去吃吧。”

只是，剛邁出一條，手臂被人拉過，整個人都被拖走了，嚷著：“裴祁佑，你干嘛！”

裴祁佑直接把拉回了車上。

“裴祁佑，你發什麼瘋！”郁苡薇被他拖得趔趄，部還撞到了車門：“見到，有那麼激嗎？”

見他不說話，嗤笑：“怎麼，怕被知道，你又跟我在一起了？”

裴祁佑繃著臉冷冷地著：“不是想去吃西餐嗎？上車。”

郁苡薇一想到他見到白筱那落荒而逃的樣子，想笑卻又想哭，心里憋屈，上也諷刺他：“跟我在一起就有那麼委屈你嗎？既然就在那里，你去告訴啊，告訴，你現在是怎麼舍己為人的。”

“夠了。”裴祁佑打斷，拉開車門：“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了。”郁苡薇的緒又平復下來，橫了眼立在車邊的裴祁佑：“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裴祁佑著，聲音沒有多余：“上車吧，不是說了嗎？”

“我知道，我這麼你，你心里一定恨著我，可是，除了這個方式，我不知道該怎麼平復我的不甘，裴祁佑，你不能怪我，是你先對不起我。只要你跟我結婚好好過日子，我保證不會把白筱的事說出去。”

※※※

雖然裴祁佑很快拉走了郁苡薇，但白筱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收回目，轉回，看到郁紹庭正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橙，至于剛才門口的一幕，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所以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我剛才，看到了裴祁佑跟苡薇。”

郁紹庭淡淡地‘嗯’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樣子。

白筱不太滿意他這個回應，拿起筷子，想夾菜又沒多大興致，倒是郁紹庭抬眼，看著：“我也看到了。”

郁景希啃著紅燒爪，看看邊這個又看看對面那個，然后又埋頭，像一只貪吃的小倉鼠。

郁紹庭遞給一罐牛，白筱看了眼，不記得自己剛才點了。

“你剛才回頭的時候，我起拿的。”他不咸不淡地解釋，還替拉開了拉環。

“我怎麼沒注意。”白筱喝了一口牛，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沒有再說話。

但白筱覺得，他每次這麼笑，都沒什麼好意，就像是一種嘲笑，把牛擱到桌上：“你又笑什麼？”

他不回答，但笑得更明顯。

白筱：“……”

……

吃完飯結賬，老板娘過來：“一共八十六塊。”

“老板娘，你忘了送我們一瓶酸。”郁景希突然在旁邊，晃著小提醒準備走人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頭霧水，郁景希好心地指了指門口的牌子：“剛才進來前，我看到了。”

“那個啊，那個活昨天就結束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不然我們就不來你家吃飯了。”

老板娘：“……”

最后走的時候，郁景希還是從冷藏柜里拿了一瓶酸，老板娘了下角，可能沒見過這麼不吃虧的小孩。

白筱要把酸的錢給老板娘，老板娘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

“老板娘在我們的飯錢里宰了一大筆，不會在乎這點錢的。”郁景希在旁邊。

白筱一把捂住他的，倒是老板娘被他逗樂了，跟白筱道：“你侄子真可，跟你哥一樣，都是帥哥。”

郁紹庭掏錢包的作一頓。

白筱扯了下角，剛想跟郁紹庭要零錢，他卻拉著就走，追跑了兩步：“還沒給酸的錢。”

郁紹庭擺著臉不說話，只是把帶離了餐館。

老板娘一頭霧水，這個人是長得帥，但脾氣不太好，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搞得跟誰欠了他錢一樣，一轉頭，看到那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又從冷藏柜里拿了杯酸，斜了一眼：“那是我爸爸的老婆！”然后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白筱最先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著臉，后來明白了，拉著他：“景希還在后面，你慢點走。”

看著他繃的側臉，想到剛才在飯桌上他嘲笑自己的樣子，有種翻農奴把主做的愉悅，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哥，你說咱們要不要買點水果上去看外婆？”

旁邊的水果攤攤主熱絡地說：“買點吧，天氣熱，買水果籃送病人剛剛好。”

郁紹庭側頭看，看得意洋洋的德行，要笑不笑，更像是惱怒，說了四個字：“小人得志。”

白筱心里得意，卻在抬頭看到不遠的徐敬衍時，笑容淡下來，瞬間，看那些水果都沒有了購買的。

郁景希也瞧見了徐敬衍，立刻揮著手大喊：“小外公小外公！”

徐敬衍聞聲轉頭，隔著一段路，也看到了白筱，卻也看到撇開頭的作，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白筱放開了郁紹庭的手臂：“我先上去。”

尤其是看到郁景希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撇了撇角，嘀咕了句‘小叛徒’就轉走了。

郁紹庭倒也沒挽留，估計是看出不想見徐敬衍。

對于郁紹庭跟徐敬衍打招呼，白筱知道自己如果出言阻攔，是沒有道理的行為，畢竟，他跟那人沒有深仇大恨。

※※※

白筱乘電梯回到病房，蘇蔓榕也在，或者說，蘇蔓榕是在特意等。

見來了，蘇蔓榕從椅子上起來，目殷切地看著：“筱筱，你能不能出來一下，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白筱不想外婆擔心，點頭，跟著去了走廊一角落。

“前幾天，他給我打電話了。”蘇蔓榕提起徐敬衍時，也有著避諱，那段往事，是心中的殤，沒辦法做到一點也不去計較，看著白筱：“他跟我說……當年的事，他不知，我帶著你回黎時他還因為工傷住在醫院。”

蘇蔓榕說得語無倫次，白筱其實沒聽懂多，對蘇蔓榕跟徐敬衍的過去，本就不清楚。

“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蘇蔓榕看到白筱冷漠的神，當徐敬衍在電話那頭，跟說‘對不起’，無聲落淚時，心中也難耐苦，當年的事，怨了那麼多年，然而，真當他表現出悔恨的那一刻，發現，并沒有想象中的暢快，反而是惆悵。

尤其是在徐瑞玲來城找到之后，跟解釋了當年那些誤會，除了不敢置信，只剩下迷茫。

蘇蔓榕手，想拉白筱的手：“筱筱……”

白筱不著痕跡地避開：“這些事，你沒必要跟我說，我去看外婆。”說完，轉就走了。

蘇蔓榕想要喊住，旁邊，電梯的門開了，看到上來的郁紹庭跟郁景希，忙背過掉眼角的淚。

那邊，郁景希瞧見蘇蔓榕，乖巧地喊了聲‘大伯母’，蘇蔓榕連忙應聲，看著紅齒白的孩子，不由聯想到白筱年時的模樣，又紅了眼圈，抬頭看向郁紹庭，有些事白筱不愿聽，只能跟郁紹庭說：“筱筱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