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白筱得知鬱戰明還沒回首都，想到昨晚的“不歡而散”，考慮了下，還是去了大院。

在路過花鳥市場時，白筱去裏面搬了一盆君子蘭。

出門之前，特意去問了李嬸，鬱總參謀長喜歡什麼，李嬸的回答是“君子蘭謫.

白筱到的時候，鬱老太太正在院子裏擺弄那幾盆新買的月季，白筱喊了老太太一聲:“媽。

來了?"鬱老太太放下手裏的剪刀。

瞧見白筱端了盆君子蘭，老太太連忙過來接，生怕累到孕婦:“來就來，幹嘛買這個東西?白筱抿脣笑了下，往屋子裏瞅了一眼:“爸......在嗎?“

在裏面看報紙呢。”鬱老太太乾淨手，招嘟着白筱進屋去，“紹庭上班去了?”“嗯，這兩天他公司比較忙。幻”

進了屋子，換好拖鞋，白筱瞧見了客廳裏的鬱戰明，正坐在沙發上，戴着老花鏡看報紙爸。”白筱拎着包，走過去，輕輕地了一聲.

鬱戰明自顧自地看報紙，連眼角餘都沒分給，坐在那巋然不"兒媳婦你呢!“鬱老太太坐到老伴邊，從背後拽了鬱戰明一下，低聲含湖地道:“昨晚的話，我都白說了是?

見鬱總參謀長目不斜視，鬱老太太直接奪了報紙:“鬱戰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鬱戰明擡頭，淡淡地看了眼白筱，也不要報紙了，站起來，兩手往背後一放，上樓去了。你別放心上，你爸就這脾氣，耍耍就過去了。”鬱老太太安白筱白筱扯了扯脣角，其實心裏也明白，換做是，發現被騙了後，這會兒估着也生氣。

白筱一上午待在大院都沒離開

鬱老太太上樓，敲了敞書房的門，鬱戰明讓進去，推開門，正好看到他離開窗邊回到椅子上。

待在這裏半天，你也不嫌悶。

我樂意。”鬱戰明板着臉，反駁老伴的話

鬱老太太哧了聲，昨晚上已經跟他說了不話，偏偏這臭老頭就是不開竅:“你這樣，遲早把他們走。

鬱戰明不搭話，故意把字帖翻得嘩嘩作響。

下樓吃飯去吧。

“不吃。”鬱戰明拿起筆，有模有樣地開始要練字.

筆尖剛沾到硯臺，筆就被鬱老太太奪走:“你就裝吧，連墨都沒磨呢，寫什麼字!鬱戰明臉上抹不開去，也不想就這麼下去吃飯，聽到鬱老太太說:"又給你買花，又待在這任勞任怨一上午，鬱戰明，我說你還想怎麼着? 不就是結過一次婚嗎? 你兒子，不也死了老婆呢...

要不是你稀裏糊塗的，至於現在這樣嘛?“鬱戰明的火氣，也燒到了老伴的上.

鬱老太太撇撤角，被他訓得，也有些生氣，“鬱戰明，吃不吃，隨便你。”說完就出去了.

隔着房門，鬱戰明還能聽到一驚一乍的聲音:“端盤子的事，媽做就行了，你快去坐着吧.....

白筱從廚房端着一盤青椒土豆出來，只看到下樓的鬱老太太，忍不住看向二樓的書房:“爸呢?

“別管他，我們先吃。

吃飯時，鬱老太太吃出有幾個菜的味道不一樣，張阿姨端了碗湯出來，笑說:“這些都是三做的。

你還會做菜?”鬱老太太很是詫異地看着白筱，有些出乎了的意料。

不說徐淑媛跟老二的前媳婦，就連蘇蔓榕，也不怎麼通廚藝，在鬱老太太的認知裏，現在的小姑娘，十個裏有九個不會做菜，很有這麼不氣還願意自己下廚做飯的。

“媽，你多吃點。”白筱給老太太夾菜，老太太寵若驚:“下回，讓張阿姨做就好了。

白筱莞爾:“沒關係，我喜歡做菜。

鬱老太太看那張乾淨又年輕的小臉，吃着菜，心想，其實離過婚真的沒什麼.....最重要的還是人好

吃晚飯，座機響了，鬱老太太過去，對着電話說了兩句，讓在幫張阿姨桌子的白筱過去接:“紹庭的電話白筱早上出門時忘了帶手機，沒想到他居然打到這邊來了。

“喂。”白筱拿着話筒，微紅着臉，轉過去。

“怎麼不接電話?

出來得太急，忘了帶手機。”白筱頓了下，問他:“吃過飯了嗎?

剛吃完，”鬱紹庭的聲線得有些低，“怎麼突然想到跑到那兒去了?

反正在家也沒事，就過來了。

老頭子還在?“他問。

白筱嗯了一聲，膘了眼二樓:“你爸好像還在生我的氣，連午飯也沒下tang來吃。

鬱紹庭讓別管鬱戰明，先回家去，但白筱不想就這麼走了。在乎一個人，自然而然也會在乎他的家人，不願看到，鬱紹庭因爲，跟家裏的關係變得不好。鬱戰明生氣是一回事，但不去努力做些改善，又是另外一回事。鬱紹庭在那頭，沉默了會兒，只有他輕微的嘟吸聲，良久才說:“要是累了，早點回去。

鬱戰明也不是拿喬，心裏是真的有氣.

他戎馬一生，爲人正直，偏就生了個離經叛道的兒子，徐淑媛的事，沒讓他在徐家人面前尷尬.而白筱的份，一直都是他心頭的一刺，嘗試着好好接這個小兒媳婦，卻又出來居然還結過婚聽到樓下老伴跟白筱的說話聲，鬱戰明也像是跟們耗上了，就是不下去吃飯，直到肚子唱起空城計。以往鬱戰明不準老伴在書房裏擺放吃食，這會兒不免有些後悔，找了半天，只給他找出一顆糖來。這顆糖，還是昨晚上，鬱景希不小心掉在沙發底下的。

鬱戰明趴在地上，神着手，耳朵着沙發，努力了半天才被他拿到，但一顆糖不管飽，樓下已經沒了說話聲。

他又坐了會兒，才放心地打開門下樓去。

樓下很安靜，他走了一遭子，沒看到老伴跟白筱，猜想兩人應該是出去了

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鬱戰明想着現在的孩子連裝模作樣都沒耐心，剛要去廚房找吃的，結果廚房的門突然打開，從裏面出來的白筱差點撞到他，端了一盤鹽飯，和門口的鬱戰明大眼瞪小眼.

爸。”白筱喚了他一聲.

鬱戰明擺着臉，沒有應，轉，又回樓上去了，進書房，關門，剛坐到椅子上，門就被敲響了.

直到第三次叩門聲響起，鬱戰明才淡淡道:“進來。

瞧見端着餐盤進來的白筱，他臉上也沒多表，拿着沒沾墨的筆在紙上勾來劃去

"爸，我把飯放茶几上了，您先吃點吧。”說完，白筱知道鬱戰明不想見到自己，識趣地掩上門出去了.鬱戰明擡頭往那盤鹽飯看了看，着筆劃了幾下，門外一直沒靜，他這才擱下筆走到茶几那邊去。結果，他剛拿起筷子了口飯，門被推開，他看到進來的白筱，滿的飯，吞也不是，葉也不是

書房裏一時間雀無聲。

白筱下去後，想起鬱戰明年紀大，吃飯可能會噎到，又衝了一碗蔥花醬油湯，進來時卻忘了敲門。

爸，您喝湯。”白筱把湯放在他的手邊。

鬱戰明冷着臉嗯了一聲，白筱要走，他卻側過頭問:“紹庭他媽呢?剛纔，隔壁張政委的太太說想買窗簾，讓媽陪着一起去看看。白筱見鬱戰明不說話了，左右看了看，見硯臺裏沒墨了，又問鬱戰明:“爸，你過會兒還要練字嗎?“嗯。”原以爲鬱戰明不會搭理自己，白筱聽到他應聲，很自覺地，走到桌邊開始磨墨.

鬱戰明吃着飯，偶爾轉頭，瞅一眼站在那很有耐心地磨墨的白筱，也不再如最初那般生氣，看到白筱又替他幫宣紙鋪好，嚥下裏的飯，開腔問:“你家裏條件一般，怎麼又是拉小提琴，又是寫書法的?

之前不問，不代表不懷疑，只是如今，捅破了一層紙，有些疑問也想得到解答.

白筱鋪紙的作一頓，又聽到鬱戰明問:“上回聽你說，你有個舅舅，怎麼沒見你聯繫過他?

鬱戰明見不吭聲，也沒強求:“不想說算了，收拾一下，早點回去吧.

他擱下筷子，正準備起，白筱突然道:“我四歲的時候，舅舅把我賣給了一戶有錢人家，其實，之前很多年我都在他們家，五年前，我才搬出來。"瞞了裴家跟養媳那部分，其它，能說的都說了

這些，鬱戰明不曾聽蘇蔓榕提過，剛聽到時，心中也頗爲訝異，沒想到白筱，還有這樣的過往。按景希的年紀推算起來，還住在那戶人家家裏時，就已經跟他那個不孝子在一塊兒了你就這麼喜歡那個混小子嗎?”鬱戰明沒頭沒尾地問了句。白筱一愣，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沒有反駁。

鬱戰明從白筱的言行細節看出，收養的那戶人家應該不曾虧待過，那他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不缺錢，爲什麼要跟他那個結了婚的小兒子攪渾到一起，“你今天老實跟我說，你怎麼就看上他了?"

白筱想了想，擡頭對上鬱戰明蛋鑠的眼睛:“紹庭......他，長得很好3

”鬱戰明聽到這麼說，太突突地跳，朝擺手，讓趕出去，看着就頭疼。

白筱還想去收拾碗筷，鬱戰明說:“行了，等會兒讓張阿姨上來收拾。

走到門口，白筱似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問鬱戰明:“爸，景希說想拿他那輛救護車玩，你知道在哪兒嗎?

“在儲藏室裏

儲藏室在哪兒?”白筱不悉這邊家裏

鬱戰明瞪了一眼:“又不住在家裏，你知道纔怪!

說着從白筱面前走過，去儲藏室拿了玩，遞給時板着臉說:“來的次數多了，自然對這裏就悉了。

白筱聞言，莓地擡頭看向鬱戰明，後者，已經兩手負背進了書房。

白筱出去後沒多久，書桌上的電話就響了，鬱戰明過去接:“喂!”不怎麼好的態度。

白筱人呢?”那頭，鬱紹庭也沒拐彎抹角。

“還怕我謀害不!”鬱戰明冷哼，“既然這麼擔心，還讓來家裏當使喚丫頭?“鬱紹庭反問他:“你讓幹什麼了?”

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語氣嗎?”鬱戰明有些惱火，尤其是白筱說，當年這混小子靠皮囊勾/引了。

鬱紹庭默了默，道:“你有事跟我說，別找麻煩.....

鬱戰明直接拋給鬱紹庭兩個字“滾蛋’，然後“啪嗒一下掛了電話，還拔了電話線!

站在窗前，鬱戰明的怒火在看到那株君子蘭時消減，輕聲嘀咕:“混賬小子，有這麼跟老子說話的嗎?

白筱從鬱家出來，心有些輕快，想給鬱紹庭打電話，無親沒帶手機.

正考慮着要不要去大院門口旁邊的電話亭，白筱聽到有人喊自己:“筱筱!

循着聲，轉過頭去，看到了徐敬衍，他就站在大院的門邊，但剛纔出來，卻沒有注意到他。

但他不是跟徐菱寧母一起回首都去了嗎?

白筱看着徐敬衍走過來，他的樣子很頹靡，乍一眼，完全沒辦法把他跟第一次想見時的溫潤儒雅聯繫起來。

“您怎麼......在這裏?”白筱往大院裏看了眼，以爲他是來找鬱戰明的:“老首長現在在家裏。

徐敬衍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圈泛紅，突然間，說不出話來。

從他拿到那份傳真過來的親緣鑑定書、看到結果的那一瞬間，再也不復往日的冷靜，景希跟他有緣關係，那麼呢，是景希的親生母親，當不解地看着自己時，徐敬衍眼中，閃爍了淚。

他匆匆地，買了機票，從首都趕到城，大腦裏只有一個聲音一一他想要見到，只要見見就好.白筱手在徐敬衍面前晃了晃:“您還好吧?”

我一一”徐敬衍聲音哽咽，着白筱漂亮的五，擡起手，想要一的臉。

這是他的兒，跟他骨相連的兒，而他，卻生生地錯過了的長，錯過了的二十四年....

白筱見他神恍惚，避開了他過來的手，以爲他不舒服:“您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徐敬衍搖頭，聲音千:“我......我沒事。

白筱看了看腕錶，跟鬱景希說好，要去學校接他放學的，時間差不多了。您要沒事，我先走了，我得去學校接景希。”說着，白筱拎着包，就要去路邊攔出租車。徐敬衍卻突然，拉住了，白筱回頭:“您一-”筱筱，"他頭滾，眼角溼潤，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其實我是你一-你怎麼在這裏?”一道清亮的聲截斷了徐敬衍的話，他跟白筱一齊轉頭，蘇蔓榕已經疾步走過來。蘇蔓榕沒有多看徐敬衍一眼，笑容牽強地對着白筱:“準備走了嗎? 我送你回去。不用了。”白筱衝徐敬衍禮貌地一點頭，自顧自地走了。徐敬衍眼看着白筱坐上出租車，想要去攔，蘇蔓榕卻擋住了去路:“我以爲，上回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要騙我嗎? 白筱，就是我的兒!”徐敬衍苦地扯了下角，蘇蔓榕的臉卻驟然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