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日會攻城。”顧九思沙啞道,“今晚上他們不會有防備,我們先襲他們,他們如今軍心大,我們這樣襲,他們或許反而會退兵。”
顧九思抬眼看向葉世安:“不然,等梁王軍隊攻城,我們人自己就會先崩潰了。”
葉世安愣了愣,片刻后,他明白顧九思的意思。他們本來就是險中求生,如果不劍走偏鋒,哪里還有贏的機會?
葉世安沉默片刻,終于道:“我去準備。”
說完,葉世安就轉離開。
而顧九思回家里吃了飯,便同柳玉茹告別。
他走的時候一直看著柳玉茹,柳玉茹親手給他穿的鎧甲,似乎對一切一無所知,全然相信著他,聲道:“郎君以往執筆頗為俊朗,今日戎裝,也十分英俊。”
顧九思瞧著,就認認真真看著,柳玉茹神平靜,低頭給他在腰間系上了護符,小聲道:“別沖啊。”
“我知道。”
顧九思笑起來:“我心里有數呢,你好好睡一覺,一切就好了。哦,夜里聽見戰鼓聲也別怕,是我嚇唬梁王的。”
“嗯。”柳玉茹點了頭。送著顧九思出了門,到了門口,看著他上了馬。始終面帶微笑,神鎮定,顧九思以為沒察覺,打馬離開時,都沒回頭。
如果他回過頭,就會看見柳玉茹驟然失去的笑容和突然彎了的脊梁,旁邊印紅一把扶住柳玉茹,小聲道:“夫人!”
“我沒事兒。”柳玉茹擺了擺手,片刻后,出聲道,“將佛堂打掃出來,我今夜去佛堂。”
人對一件事兒無能為力時,往往就只能將希寄托于神佛。
其實太了解顧九思了,顧九思如今的模樣,就知道他有大作。但他不說,自然也不會去問,猜也猜得到,他會瞞的事,無非就是打算上戰場而已。
怕他擔心,便不多問,讓人掃了佛堂,自己跪到佛堂面前。
從來不信神佛,可這一刻卻驟然化了善男信,求著菩薩的保佑和憐憫,讓那個人平平安安回來。
顧九思回了城樓,他吩咐了今夜的計劃,然后就去睡覺。
而梁王這邊,他也做好了第二日進攻的準備,讓所有人好好休息。只是到了夜里,所有人才睡醒后不久,就聽到戰鼓之聲雷鳴而起。
“敵襲!敵襲!”
梁王的軍隊突然就了起來,所有人從睡夢中驚醒,穿上鎧甲提起武,沖出軍營列好陣后,卻發現荒野茫茫一片,沒見半個人影。
所有人罵罵咧咧,又回去睡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家方才睡醒,外面又傳來了戰鼓聲!
這次還有馬蹄聲,梁王的軍隊又趕被起來,大家沖出來,卻見已經沒了人影,這次他們徹底火了,干脆不睡了,在城門口罵罵嚷嚷,然而過了片刻后,一群人罵著沒人理會,便又困了。這次他們睡下,許多士兵都嘲諷道:“那些幽州的兵崽子,也就只會這些伎倆。”
“下次再敲再喊,也絕不搭理他們!”
一群人憤憤討論著,而后便睡下了。
而這時已經到了黑夜里最暗的時候,花容后院的柴房里,王梅一口一口咬著男人手上綁著的繩子。
里已經帶了,可還是沒有停下。這錢三,是十多年的相好。他上還背著命案,這次被顧九思抓了,也是顧九思沒時間審,可等事了了,和錢三一個都跑不了。
崩掉了一顆牙,終于咬斷了繩子,錢三的繩子一解開,立刻就從旁邊找了個碗,砸碎后拼命割開了手上的繩子,然后領著開了門。
這時候大家都睡了,花容里格外安靜,王姨和錢三兩人繞出了花容,然后就朝著城門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們方才聽見戰鼓聲了,有戰鼓聲,就要打仗,打仗了,就會開城門!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哪怕戰場兇險,卻也是他們唯一離開都的機會。
他們兩人跑到城門不遠,看著城門口士兵來來往往,他們不敢面,躲在巷子瞧著。
王梅和錢三互相依偎著,天有些冷,王梅沙啞道:“錢你放在錢莊的是吧?”
“對,”錢三低聲道,“咱們出了都,就去滄州,把錢取出來,我想辦法換個份文牒,從此以后姓埋名。”
王梅有些疲憊,沒說話。但錢三的話了唯一的盼頭,就和他坐在臺階上,等著城門再開。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開,可若是不開,他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他們等了許久,啟明星亮起來,這時候戰鼓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戰鼓聲響起之后,門緩緩打開,士兵們騎著馬,拿著刀,一路朝著外面沖了過去。
他們作很小,很蔽,沒有任何聲音。
而梁王的軍隊再次被喊起來,大家都帶著不滿,許多人拖拉著不肯起來,覺得這肯定又是一次戲耍。
“他們就是不想讓咱們睡覺,”有人開口,不滿道,“咱麼這麼一次次起來,就是中計了!”
許多人都是這麼想,因此這一次集結顯得格外困難。然而也就是在梁王還在集結軍隊的時候,地面突然就震起來。
這一次大家終于察覺有問題了,然而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卻就見烏的一大片鐵騎揮舞著長刀,朝著他們揮砍而來!
黑夜里一切看不分明,既不知道對方有多人,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況,只能是著黑四逃竄。
將近十萬人的大軍,一時間不分南北潰散開去,才剛剛打起來,甚至連有力的抵抗都沒組織起來,就退散開去。
顧九思趁勝追擊,乘著這些人還慌的時機,一路砍殺過去。
鮮染紅了他的眼睛,周邊都是刀劍影,可他卻覺得自己心一點都不怕。
他揮舞著長槍,駕馬在戰場馳騁。
梁王早在軍鼓響起來之后就沒睡,他一直在思索著,猶豫著。
都城一定要取下嗎?
這是幽州的州府,取下自然是最好的。可幽州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長城。只要能拿到長城,要不要都,有這麼大意義嗎?
梁王拼命給自己找著不去攻打都的理由,全然忘記了最初為什麼來都。
他只是覺得都太過捉不,往前他怕有埋伏,如今只能后退。
秦泗看出梁王的猶豫,他小心翼翼道:“王爺可是懼怕城中有埋伏?”
“秦先生,”梁王嘆了口氣,“我輸不起了。”
秦泗聽得這話,沉默了片刻,隨后點了點頭,平靜道:“我明白,只是王爺,如今已經到最后一刻了,不拿下都,您心甘嗎?”
梁王萬抿不語,怎麼可能甘心當呢?他深吸一口氣,終于道:“如先生所言。”
話剛說完,外面就了起來。隨后就聽一聲暴喝,一人駕馬提槍,就直接沖進帳中,直梁王!
周邊慌了一片,秦泗護住梁王,厲喝道:“來人!保護殿下!”
四周兵荒馬,許多人攔著顧九思,梁王和秦泗被護士護衛著來到賬外。而帳篷外面早已是人間地獄,燈火映照之全是砍殺,梁王站在這陣營里,一時分不清對方到底有多人,他只覺得自己被顧九思的人包圍住了,一切都命在旦夕!所有人都在跑,沒有人聽他的,他一時也慌了神智,翻上馬,大喝道:“走!先走!”
梁王打馬打得飛快,秦泗跟在后面,他知道,在梁王直接面對生死后,他很難再說這個人了。
他只能跟隨著,聽著梁王分析道:“他城中一定埋伏著很多人,范軒都知道我要來,怎麼可能不白做準備?都我們不要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秦泗沒說話,他覺得不妥當。
而后面喊殺聲震天,顧九思追著他們,似乎一定要他們的命來平息這場戰斗。
于是他們一個跑一個追,而王梅和錢三趁著混,悄悄打暈了一個士兵后,便拿著對方文牒匆忙逃出了城門。
出了城門,才發現到都是砍殺,都是鮮,他們驚慌失措手拉手在戰場中挪步,害怕出什麼事。
等一夜過去,天亮起來,顧九思終于下了撤退的命令。梁王跑出老遠,見顧九思不追了,這才緩了口氣,他回過頭去,發現大約還有一般人還跟著他。
梁王見四野無人,心里安定了些,決定安營扎寨,而顧九思領著人回到都城,剛一進城,就看見所有人都看著他 。
他們似乎是想夸贊他,卻沒有什麼好詞。就只能是滿懷希看著他,顧九思笑了笑,同所有人道:“放心吧,他們走了。”
說著,他放下長槍,同所有人平和道:“該做什麼做什麼吧,別耽擱了。”
大家點頭應聲,心里的激卻是擋都擋不住,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結束了,而即將迎來的,是都城以一敵十的好名聲!
葉世安組織著大家將傷員抬下去,顧九思掃了一眼傷員,嘆了口氣道:“還好走了,若是再回來,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葉世安點點頭,應聲道:“還好。”
而這時,王梅和錢三互相攙扶著往前走,錢三突然頓住步子,小心翼翼道:“那是不是梁王的營寨?”
王梅愣了愣,片刻后,看了一眼飄揚著的“梁”字大旗,點了點頭。錢三咬了咬牙,卻是道:“梁王在這兒正好,阿梅,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你……你要做什麼!”王梅有些害怕,錢三拍了拍的手,溫和道:“你放心,我是去要吃的,不起沖突的。”
王梅不敢相信,然而錢三卻是意志堅決,完全沒顧忌王梅的想法,一路朝著梁王的方向狂奔過去,焦急同守兵道:“快,快幫我稟報梁王,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告訴他!求他召見一下小人!”
梁王本是不打算見這種人的,然而聽到錢三是從城里逃出來的,他便讓人帶過來。
錢三克制住激的心,和梁王叩拜之后,抬起頭來,同梁王道:“殿下,小人此次過來,是特意為王爺分憂。”
“如何分?”
“王爺大概不知道,城中有多人吧?”
聽到這話,梁王豁然抬頭,錢三輕輕一笑:“不巧,在下知道,不多不,剛好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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