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給沈明下了命令,沈明便去查了。
而柳玉茹也沒有多時間耽擱, 了整個揚州的況后, 便故技重施, 開始高價收糧, 炒高糧食價格。讓手下人偽裝好幾波人,在揚州城四詢問糧價,然后散播著糧價飛漲的謠言,于是沒有幾日,糧價便迅速漲了起來。
初到揚州這幾天,印紅一直十分擔心,心里始終懸著, 等到事和過去一樣平穩下來, 才舒了口氣, 同柳玉茹道:“還好一切順利, 前幾天我可擔心死了。咱們本來也就打算買三十萬石糧食, 也不差多, 姑爺會想辦法解決, 您一定要冒這個險, 也不知是求個什麼?”
“我在其他地方你不覺得是冒險,”柳玉茹抬頭笑笑,“怎麼來了揚州, 就覺得是冒險了?”
“其他地方能和揚州一樣嗎?”
印紅理直氣壯道:“王善泉可狠毒啦。”
聽到這話,柳玉茹笑了:“若是其他州的節度使知道咱們做什麼,不會比王善泉良善。”
柳玉茹抬手給自己描著眉, 淡道:“咱們做的事兒,回回都是刀尖上走路。滄州青州我都走過了,沒道理揚州這塊我放了它。況且,你以為我只是收糧?”
柳玉茹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語氣平和:“打仗看著比的是武力,實際上打來打去,打的不都是錢?我若能把揚州刮一層皮,日后揚州也就會安穩許多,不給幽州添。”
印紅愣了愣,沒想到柳玉茹還有這樣的想法,小心翼翼道:“夫人,其實吧,這些都是那些爺們兒的事兒。您也不用多管。”
聽到這話,柳玉茹愣了愣。
其實印紅這種話,過去常聽,甚至于還偶爾會說說,然而如今不知怎麼的,竟是許久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了。瞧了一眼印紅,過了片刻后,才慢慢道:“那就算是為著郎君,也當多做些。王善泉欺顧家至此,我來了揚州,若不出口氣,總覺得心中過不去這個坎兒。”
印紅聽著笑了,給柳玉茹著肩:“夫人還是小姑娘脾氣,您打小就這脾氣,如今還是不變,要蘇夫人知道了,怕是要生氣的。”
“所以呀,”柳玉茹轉頭瞧了印紅一眼,“別讓知道,不然我可找你麻煩。”
印紅趕忙點頭,兩人像小時候一樣玩鬧著笑起來。這時候外面傳來了通報聲,卻是沈明回來了。
沈明一進門就灌了口茶,隨后道:“我可是跑遍了整個揚州,總算知道這子商哪兒來的了。”
柳玉茹一聽,趕回了頭,忙道:“哪兒來的?”
“其實誰都不知道,但我就到問,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我遇到了一個老頭,住在城隍廟里,是個乞丐,他和我說,這個子商,長得特別像以前一直住在城隍廟一小乞丐。那小乞丐是一個老乞丐在廟門口撿的,取名來福。”
聽這名字,印紅忍不住笑了,小聲道:“這不是狗名嗎?”
“都是些窮苦人家出生,”沈明瞪了一眼印紅,“你以為個個讀詩書?還不就想給孩子取個有福氣的名兒。”
“后來呢?”柳玉茹打斷了沈明的話,接著道,“那小乞丐怎麼了?”
“老乞丐把這孩子養到六歲就死了。這孩子在城隍廟住到十二歲,突然就不見了。那老乞丐和我說,現在這子商,和那孩子長得特別像。”
“不過是長相相似,你怎麼篤定這是子商?”柳玉茹皺了皺眉頭,沈明喝了口茶,接著道,“你聽我說啊,長相相似當然不足以斷定。可后來城隍廟里有個乞丐認出來了,就想攀親戚,跑去認清,結果當天晚上,就來了一批殺手,城隍廟里當年那批乞丐,全死了。他不在,這才逃了。”
柳玉茹和印紅出驚駭來。沈明挑了挑眉:“夠狠吧?”
“那他殺這些人做什麼?”
印紅不能理解。柳玉茹卻是明白了:“因為王善泉之所以如此高看子商,就是聽說子商乃貴族名門家之后,師從名士章懷子,當初子商是以這個名頭拜見王善泉,為他的幕僚。后來他一直為王善泉出謀劃策,王善泉四年前當上節度使,正是他王家一年之后的事。如果說王善泉能當上節度使都是此人一手策劃,那麼他如今的地位,也就可以理解了。”
“名門名師,這是他的資本,若讓人知道他本是一個乞兒,就算不會搖他的基,也是麻煩。只是都是當年如親如友的人……”柳玉茹嘆了口氣,“能下如此狠手,真是心腸歹毒至極。”
然而說著,柳玉茹卻又不能理解:“那如此看來,他和顧家并無什麼瓜葛,他為什麼要針對顧家?”
“或許,”沈明琢磨著道,“其實他并不是針對顧家,只是顧家就是他必須走的一步呢?”
柳玉茹沉默著,仔細想了想,當時那樣的況,王善泉以顧家立威,似乎也是一件必要之事。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隨后道:“繼續查吧,這點消息不夠,他必定還有其他一些消息。”
沈明應了聲,將茶放下,隨后道:“那我出去了再查。”
等沈明出去后,柳玉茹突然想起來:“你說,如果當時那些乞丐全死了,那這樣命攸關的消息,這個乞丐為什麼會和沈明說?”
印紅愣了愣,柳玉茹猛地反應過來,同印紅道:“讓沈明別查了,被人發現了!”
印紅聽到這話,忙跑了出去。
柳玉茹琢磨了片刻,立刻吩咐其他人道:“除了還在城中做事兒的人,其他全都退到城外碼頭,隨手準備離開。”
大家應是,柳玉茹便帶著人開始匆匆忙忙收拾行李。
一面收拾,一面琢磨。沈明是如何暴的,如今查沈明的是什麼人,子商難道這麼神通廣大,才開始,就已經查上來了?
心中有些慌,但還是讓自己迅速鎮定了下來。
想了想,現在最關鍵是切斷自己和沈明的線,別讓人順著沈明查到自個兒上。
于是讓沈明自己找了地方留宿,近期別隨便來找自己。而后就將人都分開,各自做各自的事了去。
退到城外旅館中住著,每日自個兒去城喝茶聽曲,以打探消息。
糧價如期開始漲著,柳玉茹看著糧價,開始逐步小量出手,將糧食買回去。同時讓屬下也準備好了許多私下易的地方。所有人不能理解培養一批私下負責易的人是做什麼,柳玉茹便笑笑,也不說話。
而這個時候,子商的案頭放滿了揚州的糧價報告。
“糧價為什麼漲這麼快?”
子商喝著茶,詢問旁邊站著的下屬。下屬沉穩道:“聽說是有很多從各地買糧的人,買得多了,就漲得快了。”
“突然有這麼多人買糧食?。”
“是。”
子商皺了皺眉,將文書一扔,淡道:“查一查人都是哪兒來的,這瞧著不正常。”
“那需要管嗎?”下屬忐忑看了子商一眼,子商想了想,“揚州如今才剛剛恢復正常,這些商戶都是王大人的親戚,也不好。先下令讓糧食限售,外地人不得購糧,本地人每人每天購糧不得超過五斗。”
“那價格需要下去嗎?”下屬詢問道,“如今糧價價格高,許多百姓都買賣糧食賺錢了。”
子商猶豫了片刻,隨后道:“價商家怕是不愿意,就留在這個價位吧,但不準再漲了。”
下屬應是。
第二日,命令就到了揚州城各大商戶手里。柳玉茹還在茶樓里喝茶,便接到了消息,安排去的人都著急了,來找道:“夫人,揚州府來這一出,咱們怎麼辦?”
“不是早準備好了嗎?”柳玉茹轉頭瞧了張叔一樣,放下茶杯,笑著道:“咱們不是專門搞了幾個私下易點嗎?讓他們去收糧,我們不從糧商那里買了,教著老百姓,從糧商那里買糧食,再賣到我們這里來。我們這邊兩石起步買賣,十天收一次貨,所以他們必須組隊來做這些。每個組隊的人都有獎賞,這樣一來,百姓就會更多的購買糧食,價格自然繼續升高。等我停,就一天之把咱們手里的糧食能清多清多的清出去。”
“但糧食大多在糧商那里,”張叔皺著眉頭,“我們一直收散戶的糧食,得收多久啊?”
柳玉茹笑了笑:“糧商是傻的嗎?老百姓從他們手里買糧,賣給我們賺錢,老百姓可以私下易,他們不可以?”
“放心吧,”柳玉茹淡道,“商人有的是法子獲益。只要你們保證咱們收錢收糧的渠道別被發現被抓就行了。”
張叔應了聲,按著柳玉茹的話去做。果不其然,民眾私下的流通,糧食價格漲幅更高了些。沒了多久,那些糧商就主來談,要將糧食私下賣給他們。
而這一切子商渾然不知,等到他發現時,柳玉茹已經將所有糧食放下去,糧價開始飛速下跌。
這時候,揚州商戶中有幾家也意識到了這是有人做局。但大家都沒說出來,這種悶聲發大財的機會,聰明人都不會說。
而子商也是在抓到一個炒糧的人之后,這才意識到一切已經不可控制。而柳玉茹看著糧食到了低點,便讓人快速開始收糧。
他們只差兩萬石,所以柳玉茹秉持的就是能收多收多,收完上船就走。
子商派人私下混做炒糧的百姓去打聽況,等況搞清楚后,子商陷沉思,旁邊下屬道:“公子,是不是要把這些人都抓起來?”
子商沉默許久,他突然笑起來:“有意思。”
他抬眼看向前方,慢慢道:“原來他竟是這個意圖,我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公子?”旁邊人都不解,子商淡淡瞧了旁邊一眼,隨后道:“他們這樣聰明的主謀,肯定不會在城里住,給自己找麻煩。現在立刻出去,將城外客棧都給封了,所有人留下,然后去找城門口的士兵,把近來頻繁出于城外的人的名單給我一份。”
“公子,城外的客棧……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子商想著,笑了笑:“對方帶著這麼多錢來,不會委屈自己,去把最好的幾家查封了。如果還有余力,再多封幾家。”
下屬應聲。
這時候,柳玉茹派人裝點著貨,印紅陪著柳玉茹,埋怨道:“夫人,你這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好歹要去住個還行的客棧啊,您就租個破房子住,算什麼啊?”
柳玉茹清點著糧食,淡道:“這就是你傻了吧,對方要是發現咱們做的事兒開始查人,肯定想著咱們有錢,要住好的。進出城門的名單一對,好客棧一封,咱們就完了。”
印紅聽了,點頭道:“明白了,那咱們還是住最破的客棧好了。”
印紅說著,轉頭看了一眼不遠的茅屋。
這種晚上睡覺還風的地方,一般人也真想不到,這里面睡了個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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