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撈起他的袖角,只見兩只手肘上像是被磨的,一片模糊。
他的手臂上全是被利草割出來的深深淺淺的傷痕。
白天從那斜坡上滾下去的時候,為了能盡量地護住靜懿,讓傷害,當靜懿后背將要接地面時,他抱著靜懿時便以自己雙肘撐于地面,盡量托起靜懿的重量,以免利草扎進的裳里,而他自己則顧不上那麼多,雙肘又承了地面與靜懿間的緩沖力,就變了現在這樣。
這傷勢可比衛卿想象中的嚴重多了。
用藥水洗過了繆謹的傷口,再用銀鑷子把傷口里的細渣一一挑出來,道:“二舅舅真是能忍,都這樣了,竟然還能在圍場上談笑風生。我都沒看出來。”
繆謹挑眉道:“皮之傷,不礙事,養幾天就好了。”
衛卿沒好氣道:“照你這藏著掖著的做法,別說養幾天,就是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會好。”
繆謹道:“我也無法,你看那丫頭細皮的,真要是實實在在地滾到荊棘草叢里,豈不傷痕累累。你白天不是給看過了麼,丫頭傷得如何?”
衛卿抬起頭看了看他,鄭重道:“二舅舅,那是靜懿公主,不是什麼丫頭。”
繆謹扶著額呲了一聲,道:“也是這麼說的,你倆還真不愧是從小就穿一條子。”
衛卿:“……”
后來,衛卿上好藥,給繆謹用繃帶包扎時,道:“往后二舅舅不要逗。你看我都嫁人了,莫不是還拿當小孩子?現在也是雙九年華的姑娘。”
繆謹瞇著眼回味道:“卿卿,你覺不覺得就像河豚,能把自己氣得鼓起來,是好玩的。”說著就想起那畫面,憋不住先笑了出來。
衛卿了角,道:“哪個姑娘得起二舅舅這般逗的?二舅舅再這樣,就不怕喜歡上你?”
繆謹一愣,而后開懷大笑道:“尊卑有別,長有序,那丫頭頑固執得很,要不是看在我是你二舅舅的份兒上,估計恨都恨死我了。”
衛卿也呵呵笑了一聲,道:“是麼,但愿二舅舅莫要里翻船才好。”
***
早前殷璄與衛卿說過,蔡錚與蔡琮不能長久占統領京畿和皇宮守衛的要職,事來得比衛卿想象中還快。
彝州民風迥異,百姓張揚,導致地方時有不穩。
皇帝調蔡錚前往平定坐鎮彝州,護一方水土,養百姓安樂。
皇帝任命蔡錚為一州之軍務總長,即刻上任。
想當初,蔡錚為地方都指揮使被上調京,如今又被調回到地方去做都指揮使。
只不過兜了一圈兒,他手上卻再無邊境的部分兵權,所能調的只有一州很有限的兵力。
皇帝依舊把蔡琮留在宮里做親衛軍副統領,蔡家一家人便不得不分離。
蔡錚和蔡琮明面上不多說什麼,為武將當以國家大事為重;可蔡夫人與寇晚照,便難免傷。
蔡旭和蔡媱這對小兄妹才一歲多點,怎忍心離開他們?
蔡錚對蔡夫人道:“你若是實在舍不得,便先留在京城,等我那邊定下來了,再說。”
這一提議蔡琮和寇晚照都是贊同的,一問衛卿,衛卿也贊同。
畢竟彝州諸事未定,路途又遙遠,免不得要讓蔡夫人許多累。要是蔡錚自己走馬上任,肯定快上許多。
蔡夫人不想給蔡錚多添累贅,便暫且答應了下來。
但以往都是蔡琮在蔡錚邊幫襯,如今蔡錚獨自前去,他邊缺一副將。
說來繆謹兩月之期只余小半月,他毫不耽擱,收拾行囊便遠赴邊關。
結果人都走出大半日了,皇帝想了起來,連忙一道圣旨,命人快馬加鞭去把他追回來。
繆謹風塵仆仆地宮覲見,待到夜里才回家來。
第二日,皇帝便任命繆謹做為蔡錚的副將,不日一同前往彝州。
衛卿散值后要去魏國公府一趟,靜懿卻要同一起出宮,道是許久沒出宮,想去宮外逛逛夜市。
在保障靜懿安全的前提下,皇帝并不多加阻止靜懿出宮,何況是和衛卿在一起,比任何人都讓他放心。
靜懿的母親明妃,并沒有顯赫的家族做依靠,但明妃識大,又解人意,一直很得皇帝的寵。
若說皇帝私下里與明妃如尋常夫妻一般相敬如賓也不為過。
若干公主當中,皇帝最喜靜懿,甚至早替靜懿打算好了,將來新帝登基,不至于讓毫朝中無所依傍的靜懿到冷待。
而衛卿和繆家就是皇帝替靜懿找的依傍。
皇帝希,靜懿可以在這份依傍之下,幸福無憂地生活下去。
靜懿要跟衛卿一起出宮,衛卿也很無奈,道:“今晚我要先去魏國公府,再去逛夜市不知道時間早晚。”
靜懿不聲道:“那無妨,本宮先同你一并去魏國公府,再去夜市。”
明知道不該,或許明知道是錯的,但人就是這樣,只要心存著一點貪念,就會鬼使神差。
衛卿看了看,道:“那好吧。”
遂靜懿得以出宮,同一起去魏國公府。
繆謹得知衛卿來了,笑悠悠地到前庭來,可不想一起走進家門的還有靜懿。
靜懿又不是第一次來了,輕車路的。只是看見繆謹時,面相當冷。
繆謹側請衛卿和靜懿進去,道:“靜懿公主怎麼來了,傷好了,又活蹦跳的了?”
靜懿瞪他一眼,回以一聲冷哼。
繆謹似乎自得其樂,低低笑了兩聲。
繆夫人去張羅晚飯時,衛卿便攜靜懿到花廳去坐。繆謹亦在對面隨意地拂落座。
衛卿道:“二舅舅和義父定的何時啟程?”
繆謹道:“后日吧。”
衛卿點了點頭,隨后便起道:“回來一趟,我去祠堂給我娘上香。”
靜懿自然不會跟一起去祠堂,就留在了花廳。
只是藏得再好,衛卿又怎會察覺不到。今日明知自己要回魏國公府,卻挑這個時候出宮逛夜市,逛夜市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想來魏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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