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漸漸活絡喧囂了起來，忙上忙下，來來往往。

期間，繆夫人也只得短暫的空閑，匆匆到房里來看一眼。

彼時衛卿已經著冠霞帔，繆夫人不由眼眶紅了紅，笑道：“好，好。卿兒今天真。”

天邊的霞，被即將升起的朝染紅。一層一層，像嫁的邊。

一縷，倏地從天際破開，芒萬丈。

街上也漸漸熱鬧了起來，今天街上百姓們討論得最激烈的事，就莫過于兩家的這場婚事了。

衛家坐落在深巷之中，家里卻顯得十分的冷清。

今天朝廷休沐，衛辭書也不用去公干。

一大早老夫人就起，讓人留意著，看看魏國公府是否會派請柬來。

確認了好幾次，別說請柬了，就連讓人捎個話都不曾有。

衛辭書和老夫人既愁苦又失。

今天好歹是老夫人嫁孫、衛辭書嫁兒，就算沒有族譜上的家族關系，可衛卿和他們終究還有緣關系。

現在衛家落魄這個樣子，若是再無依靠，衛辭書往后只怕是翻無了。

衛瓊琚過來請安時，恰好聽見老夫人在對衛辭書嘆道：“這個衛卿，怎麼就這麼狠的心呢，今天嫁人，也不來請我這個祖母，你這個爹！”

衛瓊琚氣不過，口就道：“在繆家歡天喜地地嫁人，本沒想到我們，爹和祖母卻在這里黯然神傷，值得嗎？”

衛辭書沉著臉沒說話。

老夫人看著衛瓊琚卻一頓生氣，道：“你要是有一半的本事，衛家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而早已嫁人的衛瓊玖，當初在聽說衛卿和殷璄定下婚約的時候，也只是失神了一陣子。

大約被生活磨去了銳氣，整天忙著跟家里那一窩姨娘斗法，哪有空去關心誰娶了誰，誰又嫁了誰。

可殷璄這個男人，到底曾是高不可攀的夢。

在殷璄娶妻這一天，亦是起了個大早，坐在鏡子前，一不茍地細細給自己上妝，把自己打扮自己曾以為最的樣子。

衛瓊玖永遠記得，那日殷璄到家來時的景。就天上的神一般，不可，更不可侵犯。

一心想要爬到神的邊去，結果最終卻掉進了泥淖里。

衛瓊玖沒想到，衛瓊琚居然主來找，而且還是一大早就過來了。

衛瓊琚在老夫人那里了氣，心里恨極了，一向看不起衛瓊玖，卻也還是來了。

見了面，衛瓊琚就開門見山地說：“你不是一直喜歡大都督嗎，現在他要娶衛卿那個賤人為妻了，你就沒有什麼想法？”

衛瓊玖問：“我還能有什麼想法？”冷笑地看著衛瓊琚，“你親自來找我，無非就是想看我暴躁發狂，不顧一切去阻攔破壞吧，好借我的手壞了衛卿的婚禮，給你出口惡氣。你既然那麼恨，怎麼不自己去呢？”

衛瓊琚被說中了心事，有些惱怒，不屑地睨道：“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歹曾經也是衛府里尊貴的三小姐，如今卻淪落這番模樣，還不都是因為衛卿！”

衛瓊玖道：“你現在又好得到哪里去嗎？呵呵，還以為你還是曾經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嫡大小姐嗎？”衛瓊玖打量了衛瓊琚一眼，諷刺道，“我如今這番，起碼錦華服、吃喝不愁，而你呢，著一窮酸氣！”

衛瓊玖怎會不知道，衛卿現在哪里惹得，現在已經不在京城小姐們的圈子里，真要惹出了事，也沒人會替自己兜著。

“你！”衛瓊琚又被氣了一回。

衛瓊玖的丈夫何天搖，在外宿醉一夜未歸，這時才從外面回來，結果剛好就看見衛瓊琚在他的家里。

原本惺忪頹靡的何天搖頓時就醒了一大半，渾帶著一流里流氣，一邊走上臺階登堂，一邊笑嘻嘻道：“原來是小姨子過來了啊。吃早點了嗎？我讓人備早點去。”

衛瓊琚很是反何天搖，起道：“不了，我正要告辭。”

何天搖擋在門口卻不讓，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能不吃點東西呢。吃過早點再回也不晚啊。”

衛瓊玖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最后衛瓊琚不得已還是留下來用了早點。

離開的時候還是何天搖親自把送到門口的，還送了一份禮。

衛瓊琚拒絕，何天搖搖著折扇，道：“打開看看，要是不喜歡再拒絕也不遲。姑娘們誰不喜歡胭脂首飾的。”

衛瓊琚聞言打開，見錦盒里裝的果然是今年京里時興的釵環首飾。

何天搖暗自看了一眼的著和發飾，笑而不語。

衛瓊琚便故作為難地收下了，態度也好轉了些，道：“既然何公子執意要送，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

都督府外，儀仗隊直接排到了府門前的街上去。一眼去，全是清一的著青錦的錦衛。

他們整齊以待、一不茍，仿佛即將要去完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

去把都督夫人接回來，確實相當要和迫切。

儀仗隊列前，錦衛牽著一匹高頭大馬，馬脖子上也掛著紅綢。

儀仗隊中間停放著一頂花轎，轎檐下掛著的穗子，正在晨風里輕輕飄揚。

旁邊婆一臉喜慶妝容，手里捻著帕子，眉飛舞的。

大家都在等吉時一到，新郎出來，隨時準備出發。

這時幾個下人抱著一串長長的紅鞭炮出來繞在府門前的石獅子上，點燃了一頭，立刻捂著耳朵跑遠。

接著鞭炮聲噼噼啪啪地炸響，紅的鞭炮紙在一陣白煙中漫天而下，鋪灑在門前。

待鞭炮聲一畢，便有人高聲唱和：“吉時到，迎親嘍——”

頓時都督府炸開了鍋，喧嘩熱鬧起來。

府門前的白煙還未散盡，尚有稀稀落落的紅鞭炮紙款款飄落，殷璄一正紅吉服，抬腳從門框里走了出來，姿端的是拔遒勁。

他仿若踏著仙境而來，細碎的紅紙依稀飄落在他的肩頭。

殷璄走下臺階，走到隊伍最前面，翻騎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