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道：“往事提來惹人傷，眼下卿兒即將大喜，該想些高興的才是。”

衛卿道：“舅母不要傷，這些，我娘都知道的。知道我意之所在，往后不再心無所依；也知道我找到了歸宿，往后我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蔡夫人道：“你給你娘上過香了嗎？”

衛卿笑了笑，道：“昨日上過。”

可卻是很早以前，就跟娘說了。

那年，殷璄牽著上山，一起去祭拜娘。衛卿倚在娘墳前，將要說的話都撒在了風里，風會帶去給娘聽。

靜懿一有機會，就往魏國公府上來。見了衛卿，有些詫異，一雙眼睛直往衛卿上瞧。

到用飯的時候，繆夫人把膳食移到衛卿的院里，讓衛卿招待靜懿。

繆夫人準備得周到，事先問過衛卿，靜懿都吃什麼菜，因而準備來的膳食，一部分是靜懿吃的，一部分是衛卿吃的。

到衛卿給靜懿布羹湯，道：“你一直看我作甚，我臉上有花兒不？”

靜懿一邊吸著湯，一邊道：“果然待嫁的子皆是容煥發，你也不例外。沒想到短短時日不見，再見你，竟變了個樣。”說著便眼神稍稍下移，準而犀利地落在了衛卿的上。

衛卿了角：“……”

靜懿道：“長得這麼快嗎？”

衛卿：“大概最近腦，所以發育好。”

靜懿道：“等你嫁人過后，更用不著自己一個人撐。本就應該這樣。”

衛卿悠悠道：“親，只是兩個人走到一起，或許是生命里的一個門檻，邁過去以后風景又不一樣。但那不等于把一個人的所有希全部寄托在婚后的生活或者對方上。等我嫁人過后，我依然還是我，該做的事依然還是會繼續做下去。”

靜懿愣了愣，道：“別人嫁人過后，想的大抵都是怎麼在夫君的庇佑下安穩地過日子，你卻不一樣。不過你若是和們一樣，那就不是衛卿了。大都督喜歡你，沒喜歡別人，也是有原因的。”

靜懿還道：“衛卿，真羨慕你。有時候我也想做像你這樣的人。”

衛卿挑眉玩笑道：“那你首先得去鄉下打磨幾年。”抬手拈了拈靜懿角的飯粒，溫又道，“每個人都不一樣，你也是獨一無二的。相信我，總有一天，有人會發現，世上沒有第二個靜懿。”

靜懿彎了彎眉眼，對依稀笑開，而后又故板著臉，道：“廢話，本來就只有我一個靜懿。”

家里剪紅掛彩的時候，用不著衛卿來幫忙。大家一看見來，就讓歇著，道：“這些自有我們準備，你是待嫁新娘，哪能親自做這些。”

家里掛彩是下人們紅紅火火掛上去的，剪紅則是蔡夫人和繆夫人得閑時在涼亭里剪出來的，再讓丫鬟們興沖沖地拿去各院落里上。

連屋檐下的燈籠，也一個沒落下，一應上紅“囍”字。

婚期前兩天，都督府送來了嫁，請衛卿試穿。若有不合適的，還有時間拿回去修改。

同嫁一起送來的還有整套的頭飾，一一在房間里擺開時，漪蘭連連贊嘆。

都督府的嬤嬤們都在外面等著，正好蔡夫人也在，蔡夫人便和漪蘭一起在房中幫衛卿試穿嫁。

漪蘭忙著整理繁復的嫁角，蔡夫人理了理衛卿的襟，順著那流暢的線條將腰收了收。

那腰盈盈，簡直不堪一握。

大紅的喜服上以金勾勒出華的繡紋，疊的襟十分妥帖，修飾著優的頸項，領口的鎖骨若若現，極為麗。

衛卿的烏發暫時鋪在肩上，蔡夫人又幫捋了捋，笑容溫欣，道：“大都督有心了，送來的嫁十分合。眼下又過了夏季，不冷不熱，這料子，將將好。”

嬤嬤們在外面道：“衛小姐試好了嗎，要不要婆子們進來幫幫忙啊？”

漪蘭笑問：“嬤嬤們是不是想進來把我家小姐瞧了去，好回去告訴大都督是什麼模樣啊？”

“這個不會不會，絕對不會，我們純粹是想過過眼癮一睹為快嘛。再說，我們再怎麼形容，也不敵當天大都督親眼一見啊。”

漪蘭開門道：“這個倒也是。”

這些嬤嬤以前都是常往衛卿家里送東送西的，早盼著這一天呢。

眼下進了房間，見銅鏡前站著的子嫁如火，似春深的海棠荼蘼，似天邊的云霞緋艷；青如瀑堪堪及腰，是背影已然極。

緩緩轉過，角含著一抹似笑非笑，嬤嬤們看直了眼，全都不做聲了。

嬤嬤們離開魏國公府，回都督府的時候，幾人一路唏噓，直抹老淚慨。

“我以為大都督是要打一輩子的，真是老天開眼，可算要親了……”

“可不是，親以后就有后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小公子小小姐出生，回去以后咱們要抓準備小孩子的裳了……”

“咱們大都督不娶則已，一娶就娶了個全京城最好的。”

“不容易啊，從當初衛小姐搬到咱們家隔壁到現在，兩三年過去了，才終于要進一家門了……”

嬤嬤們走后，衛卿將嫁換下來，漪蘭拿去整齊地掛在架子上，將上面細微的褶皺也熨平。

蔡夫人在衛卿房里留了一會兒。

衛卿奉上茶。

蔡夫人含笑看著，拉一起坐下，道：“你與大都督往后有對方為伴，皆是好福氣。卿兒，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話？”

衛卿淡笑著應道：“是我在州城逃婚時，娘與我說的怎麼擇夫婿的話嗎？”

蔡夫人道：“娘的眼不會差，大都督便是那樣的人，所以你能嫁他，比嫁給其他任何人都讓娘放心。”

蔡夫人衛卿的頭，笑笑道：“一個并不會憐香惜玉的人，很早便只待你一人不同，而今也算是修正果。”

“很早？”衛卿微愣，轉而笑道，“有多早啊？”

蔡夫人笑容里很有深意，“卿兒你不知道有多早嗎？他什麼時候起開始庇護你的，你便什麼時候起在他那里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