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夫人出去后,衛卿想了想,讓漪蘭把妝臺匣子里的玉佩取出來,找一只錦盒裝著。
那玉佩是上次蘇遇贈給的那只,做信用的,拿回來以后便沒再佩戴,一只放在匣子里。
既然現在婚約不在,理應是要拿去還給他的。
漪蘭也知道衛卿約莫要還,道:“直接給舅夫人嗎,請一并帶去給首輔。”
衛卿道:“不了,他親自到我手上的,自是我親自去還。”
漪蘭咕噥道:“可是小姐傷還沒好呢,自從小姐回來以后,首輔一次不曾出現過,小姐又何必考慮他,東西還了不就行了。”
衛卿淡淡道:“我不是他,他可以不清不楚、有始無終,但我會有始有終、一清二楚。想必我們都想明白了,我不愿意再嫁,而他也已經另娶,婚事就此作罷,我總不至于藏藏掩掩連面都不敢見。他不主來見我,便是等著我去見他。”
漪蘭不再多說什麼,道:“那小姐的傷要嗎?”
衛卿道:“明日只出門一會兒,應無大礙。”
第二天,繆夫人把聘禮還回了首輔府邸,當初怎麼轟轟烈烈抬到繆家的,而今就怎麼轟轟烈烈地還回去。
首輔的管家十分為難,府上剛娶了新夫人,還比較敏尷尬,而且首輔也沒有指示過送去繆家的聘禮該如何理。
衛卿讓阿應載著也過去了一趟,到了府邸門前,才聽管家說,蘇遇并不在府里。
自從他親以后,便整日在公署,到了很晚才會回家,有時候甚至不回。
衛卿了簾子,看見府邸門前尚還紅綢高掛,沒來得及拆下,儼然一副剛辦過喜事的樣子。
聽說,就在回來的前兩天,祁歧公主剛過門。
眼下管家當即就著人去通知蘇遇,要是知道衛卿過來了,他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
只是衛卿容淡然道:“不必了,他在公署嗎,我可以過去找他。”
說罷本沒給管家應答的機會,徑直放下簾子,而阿應駕著馬車調頭就走。
到了公署,阿應請門口的人進去通報。
當蘇遇腳步有些凌地快步走出來時,看見衛卿消瘦的影,披著厚厚的披風,安靜而孤冷地站在寒天里。
不太好,白得像被霜雪凍過的瓷娃娃。
衛卿側也看見了蘇遇,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蘇遇神頗有些憔悴,眼里依稀有紅,不知是不是近來一心撲在公務上的緣故,再無當初驚艷絕倫的風骨和氣度。
他知道回來了,也知道傷了,但是一直沒去見。
大概他也知道,遲早會來。
衛卿聲平和,沒有波瀾,道:“就站在這里說話嗎?”
其實不介意,只是這公署里人來人往,如果他也不介意的話。
隨后蘇遇還是把引去了自己的辦公房,轉倒了杯熱茶遞給,暖暖手也好。
衛卿低著眉目,從袖中取出錦盒,輕輕地放在茶幾上。
蘇遇形容萬分暗淡,猜到那是什麼,苦笑道:“這東西,我送了兩次,終究還是送不出去麼?”
衛卿看向蘇遇,道:“雖不記得我第一次為什麼要把玉佩還你,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有原因的。”
蘇遇手指撥弄著茶杯,半晌卻不說這件事,而是另說道:“去邊關還順利嗎?”
衛卿道:“一切順利的,如果沒有軍醫擅自濫醫濫藥的話。”看著他時,眼里的涼薄清醒讓人心涼,“聽那軍醫說,是得了首輔的提點。”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上報皇上,說我代過他們?”
“空口無憑,皇上未必信。”
蘇遇笑了兩聲,道:“要是有證據,你估計一點也不會放水。不管你記不記得,你永遠都不愿意為了我做些什麼,但是卻愿意為了他,付出所有。”他紅的眼看著衛卿,又道,“既然空口無憑,你又憑什麼認為是我提點了?”
“所以,我只是殺了那個人,并不曾來與首輔當場對峙,你還想怎麼?”衛卿道。
蘇遇有些心力瘁,低低道:“我倒希你來找我對峙,可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你知道你要是不跟殷璄一起去剿匪,而是加趕回京城來,一切都還來得及嗎?他讓你跟著他去剿匪,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衛卿沉默片刻,平靜地問:“來得及怎樣?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嗎?”
蘇遇啞然。
他了口,啞道:“圣旨賜婚,我別無選擇。”
他走到衛卿的邊來,手想擁懷,可是抬手一擋,盡是疏離。
蘇遇急著解釋道:“但是衛卿,我沒,從進門過后,我就沒過。我要麼留在公署,要麼宿在書房,以后也不會。就當是件擺設好不好,你要是不想看見,我保證以后不會讓在你面前出現……我們,我們照樣可以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
衛卿挑了挑角,看他道:“蘇遇,事到如今,你還想讓我嫁你?你選擇了一樣,就必然打算放棄了另一樣。將來若是同樣的選擇擺在你面前,你也依然會放棄我,不是嗎?
“所以我們沒必要假裝深。你非我所,我亦非你唯一。我若是告訴你,即便你沒娶妻,我此番回來,也照樣會退婚,這樣你心里會不會好一點?”
蘇遇臉發白。
他道:“你都想起來了?你到底還是上他了?”
衛卿道:“就算此生我不再上任何人,我也不會再嫁你。”
良久,蘇遇慘然笑道:“衛卿,我已經這麼痛苦了,你一定要這麼絕嗎?”
衛卿道:“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何必強求。所以這樣好,往后一別兩清,你走你的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說罷,斂了斂角,緩緩起,朝門外走去。
后,蘇遇忽然輕聲溫地問:“衛卿,當初,你為什麼答應嫁給我?僅僅是因為利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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