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醒來時,顧淮越恍惚以為自己還在災區,忙起來幾天幾夜沒合眼,這一沾枕頭就立馬管不住眼皮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可一醒來,卻發現他還躺在病床上,右的繃帶包扎的的,抬得高度正好他能看得見。
顧淮越怔了下,躺了回去。
左右張一圈,病房裡沒有一個人。
正待他撐住胳膊想要起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打開了。顧淮越抬頭看去,是顧老太太。
李琬已經不知道把手中的湯熱了多次了,怕是連著骨頭都快熬爛了。見顧淮越醒來,喜不自勝。
放下保溫桶急忙走到床邊,給他後墊了一個墊子,扶他坐了起來。被老太太這麼伺候著,顧參謀長顯得很不適應。
「媽,您不用扶我,我自己來。」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啞的要命,他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你還說!不看看自己的都什麼樣了還撐!」老太太訓斥他一聲。
顧淮越淡淡一笑,靠著枕頭坐了起來。
「現在幾點了?」他輕聲問
「中午十二點了。你呀,從昨晚上開始一直睡到今天中午。」
那可睡得真夠長的。
他笑了笑,看著老太太給他倒湯,眉頭微皺。顧老太太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先就把話撂下:「不願意補也得補,醫生這回說了,腳不恢復不能參加任何軍事訓練……」
「沒那麼嚴重。」他微微一哂,著頭皮接過湯碗,喝了幾口之後又放下了。
李琬看他擰著的眉頭,歎了口氣。
見不得老太太失傷心,顧淮越趕安道:「止疼藥的副作用太大,一點兒食沒有,喝進胃裡還得翻江倒海,劃不來。」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老太太聽了還是紅了眼眶,顧淮越失笑著手了的眼淚:「您別哭,我這不是在這兒躺著養著呢麼,過幾天就好了。」
「那是幾天能好的事兒麼?」老太太咕噥一聲,收拾起了保溫桶,「趕明兒給你煮點兒清淡的營養粥,你這不補不養不行,知道嗎?」
「知道了。」顧淮越笑著應了一聲,老太太這才干眼淚不哭了。
他放鬆自己靠在的枕頭上,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問了:「嚴真呢?」
昨晚他疼得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間醒過來一次,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頭發有些凌,穿的還有些單薄,就這麼坐在那裡,抓著他的手給他輕輕拭著傷口。他記得自己好像說過一些什麼,又好像沒有。現在醒來沒見到,連那昨晚的一瞥都仿佛了幻覺。
老太太難得見他如此迷茫的表,撲哧笑了下,還帶著濃濃的鼻音:「你老婆能弄丟啊,去吃飯了。被我趕著去的,不然還不知道能拖到什麼時候……」
說著就聽見外間的門響了,顧老太太一開門,提著一堆吃食的嚴真走了進來。顧老太太忙接過了一部分:「怎麼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鍾姨說這些都是B市的特小吃,我也不知道您喜歡哪樣,就多買了一些,您先嘗嘗。」說著邊外套邊向裡間走去,看見坐靠在床上的顧淮越時,腳步頓在了那裡。
醒,醒了?看著他,愣愣地想。
他也沖著笑,直到他角的笑容越來越清晰時,才緩緩回過神來,向他走去。
「你,你醒了?」猶是有些不敢相信,「還疼不疼?」
問完就覺得這話真傻。才一晚上而已,能緩解多疼痛。可就是有人比還傻,聽這麼一問,還真就說不疼了。
嚴真看著他,不由得笑了,傻裡傻氣的。
「你就騙我吧,了多針我又不是不知道。」包括他上的舊疾。嚴真沒法兒想象,這疼他都是怎麼忍過來的。
「真的好多了。」他看著,「不過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像病號。」
臉蒼白,黑眼圈兒還那麼重。
「哪兒有。」低著頭,回避著他的直視。
顧淮越也不強迫,啞著聲音說:「等會兒去床上躺會兒。」
「沒事兒。」說,「我只是,只是有點兒擔心你。」
他笑了笑,抬手順了順的頭發:「我知道。」
就有那麼一種默契,不需要說太多,只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
嚴真抬頭,問他:「我現在看著真的那麼糟糕?」
「嗯。」顧淮越溫地看著,「還真有點兒嚇人。」
嚴真忍不住撇撇:「給你那個鏡子照照就知道咱兩是半斤對八兩了。」
他笑了,忍不住去握的手,卻被逃了。
「等我去化個妝,才不能跟你比。」說著,跑出去了。
看著的背影,他忽然覺得心安,連帶著心裡那一整塊兒,都是暖的。
……
…………
因為有老婆陪著,顧參謀長這個頑固型病號一開始覺得養傷的覺還不錯。不過等他拿到治療方案一看時,久不蹙起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塗軍醫手兜倚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
一邊打量著首長發愁的表,一邊看著勤勞拖地的嚴真。自從說了一句病房保持通氣潔淨對「病人」有利之後,這個人天天大掃除!勤勞的這個軍醫都有些心虛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湊到嚴真面前。
嚴真抬頭看,有些不解。
「你現在都把家務活攬過來了,是不是為參謀長以後行不便做準備啊?」
嚴真不由得瞪眼:「塗醫生,哪兒有這樣咒自己病人的?」
塗曉笑笑:「就沖他那眉頭皺的,我看也快了。」
這位軍醫只會擾軍心,嚴真用拖把把轟了出去。涮了拖把回來,發現首長依舊坐在床頭對著治療方案發呆。
「你別看了。」嚴真說。
「嗯?」顧參謀長抬頭。
「我替你答應了。」嚴真拄著拖把,看著他說,「我說我替你做這個主,老爺子也同意了,說部隊不養你這種頑固病號。所以我替你綜合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答應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的表是很嚴肅的,可是顧參謀長怎麼看怎麼覺得心裡在樂。著他讓他沒話說不得不答應就這麼讓高興?
顧參謀長輕咳兩聲,對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
「干什麼?」嚴真有些戒備地看著他,現在可得學習顧小司令堅定的革命神,不能妥協。
顧淮越看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你過來,我想抱抱你。」
糖炮彈!
腦子裡,顧珈銘小朋友忽然跳出來警告。得住!住!……不住!
顧參謀長順利抱得人歸。
嚴真撥撥他的頭發,一邊從心底唾棄自己一邊用命令的口氣跟他說:「這個,手是一定要做的。休養也必須跟上,而且時間上不得有水分。」
「我沒說不做手。」
「嗯,有覺悟。」
「只是休養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兒長。」參謀長試圖跟他的臨時首長打商量。
嚴真大手一揮:「沒得商量!」
顧淮越失笑,抓住的手:「嚴真。」
「你喊我名字一千遍一萬遍也沒用。」
「老婆。」他鬆了語調,握著腰肢的手緩緩收,奈何頭頂上的人依然不為所。
「你,你撒也沒用!手照做,病照樣,完畢!」說完,狠心拿掉他的手,拎著拖把繼續去涮了。
再呆下去就得搖了,看來,不聽小司令的話果然是不行的。而顧淮越唯有苦笑,這男計都使出來了,怎麼就行不通呢。他放鬆地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愁。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顧參謀長以為臨時首長回來了,用目前最快的速度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果看到一張悉的男人臉。
此人一野戰服,倚在門口看著他似笑非笑。見他坐起來,樂呵地一抬下:「喲,救災英雄回來了?」
顧淮越看他一眼,沒有搭話,深覺得這位姓沈名猴子的人有些魂不散。
沈猴子是自來,見主人不相邀自己就撈了把椅子坐下了
「哎,說說,怎麼整這樣了?聽說被玻璃扎了一口子,還了幾針?」沈猴子看著他,「好好!俗話說,這傷疤就是軍人的軍功章啊!你看你立馬又多了一個!」
顧淮越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怎麼進來的?」
「什麼怎麼進來的?」
顧淮越上下打量他一眼:「一炮灰味兒還沒散盡就進來了,這要等你走了醫院得噴多消毒水?」
「嘿,你還真別說,這軍醫院的偵察警衛搞的還真不怎麼滴,小太爺我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來的。」
「估計是哪位土醫生給你開的後門吧?」
沈猴子哼一聲,沒接他的話茬,而是拿過他放在一旁的治療方案,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來。
看完,不歎道:「看來這回準備對你大刀了,手不算,還得休養快大半年?」
「所以說,部分歧不就跟著來了麼?」顧淮越一歎。
沈孟川對著窗外看了一會兒,窗外正好,不病人的服和被子都曬在外面。沈孟川凝視著這一切,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不皺了皺,了上口袋,拿出來一包煙:「我說,我能煙麼?」
躺著的人悠閒地給了四個字:「病房重地。」
沈孟川只好把煙塞了回去:「那我出去。」走到門口,沈孟川又頓了一下,回過頭說,「有件事兒我忘記跟你說了,現在我忽然想起來了」
「什麼事兒?」顧淮越看著他
沈孟川粑粑頭發:「記不太清了。大概就是前幾天,對,就你剛住院那一天。那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一個土醫生的電話。你猜問我什麼?」
「什麼?」
「說邊有一個人正一邊哭得黃河決裂一邊在那兒洗幾件破服,問我怎麼辦。我當時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我把這個問題給你,你不是一向比我聰明麼,現在你想答案。」
顧淮越聽到這個愣住了,很長時間沒說話。
直到沈孟川關門離開,他才從這聲響中回過神來,對著閉的門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聰明人啊聰明人,他何嘗真正做過聰明人。
好吧,就做這一回罷。
一會兒等臨時首長回來了,他要告訴:服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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