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同意，但謝婉婉的話，就像有魔力一樣，讓他完全無法拒絕。

他想，這個人一定是個妖。

的臉，的笑，眉眼間的風，就像在頻頻對他施放魔法，勾引著他心底那一未知的弦。

無從拒絕。

……

“怎麼樣？”

謝綰綰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回頭看他。

“還認得出我嗎？”

唐元初看著臉上的大濃妝。

“認得出。”

“這樣也認得出？”謝綰綰微微擰眉，對著鏡子左右擺頭，“不能啊，這妝化得，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你化灰，我也認識。”唐元初哼哼說。

“……”

謝綰綰轉頭剜他一眼，放下化妝袋。

“行了，就這樣。絕代妖姬重出江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開車吧！”

就在剛才去后備廂拿的全套化妝工時，就已經把鑰匙給了唐元初。

人一般方向不好，開車還容易走神，技也不如男人。

所以，有人做司機，自然樂得輕松。

愉快地哼著小曲，突然又轉頭他。

“不對，你先下車去。”

“……又怎麼啦？”

謝綰綰扯了扯自己上嘻哈風的休閑裝。

“這個不合適泡吧！我要換一服。”

的后備廂里，“裝備”很多，除了化妝品，還有一個行李箱，里面全是服。

唐元初一下額頭，認命地下去了。

謝綰綰看他一眼，“走遠一點，不要看啊。”

唐元初只當沒有聽見，砰一聲關上車門。

“哈。”謝綰綰忍不住樂。

……

等唐元初再上車的時候，換好服的謝綰綰，真像換了個人。

濃妝艷抹，著，完全換了一種風格，哪里還是熱炒的清純玉人設？

不悉謝綰綰的人，本就認不出。

唐元初終于相信，化妝是四大邪之一了。

……

蘭桂香坊。

七點半，才剛上班的點兒。

客人陸續進去，漸漸多了起來。

唐元初知道黃何在這里上班，原本是不想來的。

可拗不過謝綰綰，就對蘭桂香坊有獨鐘，換了哪里都不去。

幸好，他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黃何。

唐元初一顆心松懈下來。

他不是第一次到酒吧，卻是第一次覺到酒吧里的靡靡之音是這樣燥熱。

狂舞的人群，扭的腰肢，就像剛剛墜凡塵的夜之靈，挑著人類的神經。

“一杯沉默的第三者，謝謝。”

酒保遞上來的酒，琥珀的，在燈下晶瑩剔，人……

謝綰綰的眼睛，一瞬就燃燒起來。

仰脖子喝下一口，長舒一口氣，向唐元初。

“喝什麼？”

唐元初皺眉，“我等一下。你不用管我。”

謝綰綰挑挑眉，顯然并無心管他。

“再來一杯！”

“小姐，我們有幾種新的……”

“沉默的第三者，謝謝。”

對酒保熱的推銷，謝綰綰不以為意。

在唐元初還咀嚼著“沉默的第三者”這個酒名的時候，謝綰綰已經把酒喝，搖著雙手，隨著音樂尖聲著，闖了舞池——

像久困牢籠的小，鉆自由的懷抱，就像瘋了一般，拼命地扭著的腰肢，雙手高高地揮舞著，與邊幾個熱似火的男士一起，甩，扭腰，跳得不亦樂乎。

唐元初遠遠看著，皺起了眉。

年輕人熱奔放，他上大學那會也喜歡過這樣的放縱與發泄。

工作后，反而不喜歡了。選擇了做刑警，與這樣的花花世界好像就隔絕開來……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老土……

“先生，喝點什麼？”

酒保看他默默做著，禮貌地詢問。

“我陪朋友來的，先不要。謝謝。”

看著玩得像個傻子一樣的謝綰綰，唐元初覺得自己今天不適合喝酒。

他坐在人群外，觀著人群里的。

渾然不覺，釋放著熱，把周圍人的神經全都起來。

燈刺激而曖昧，暗暖的芒染了人群的臉……

DJ的音樂，嗨到高。

“過來呀，過來！”

謝綰綰看著唐元初的方向，拼命朝他招手。

唐元初騎著凳子，不。

“……你可真沒勁！”

謝綰綰大聲喊著，卻被音樂聲覆蓋。

看唐元初像個木頭疙瘩似的坐那里，不了，朝他沖過來。

“干什麼？”唐元初看著被拽著的手腕。

“跟我來！”

謝綰綰拖著唐云初，再次走進舞池。

“跳啊！跟著我，跳起來……”

DJ在，也在。

瘋狂的扭，細腰如蛇，曼妙地徐徐燃燒起唐元初的神經。

他很不習慣這樣的節奏，可融了這個世界，就不得不在音樂聲里，隨意地擺……

“嘿！跳得不錯！”謝綰綰眼瞳一亮，近距離打量他，突然吹一聲口哨，“你材很好啊！”

音樂聲太大了，唐元初聽不見，不得不低下頭。

“你說什麼？”

“我說你材很好。舞姿也很……妥妥的小鮮啊。我說你以前練過吧……”

前前后后都是人，謝綰綰幾乎快撲了懷里了。

“……沒有。”

這一次，唐元初聽清了。

他耳廓稍稍有點燙，“我胡跳的。”

“呀！打誰的臉呢？胡跳也這麼棒？”

謝綰綰戲謔般將腰扭得像條水蛇，半靠在他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玩笑一般朝他面頰輕輕吹一口氣，“不過，小哥哥，你跳得還是太保守了……浪起來啊！浪一點，嗯？懂不懂？”

“……”唐元初面紅脖子，“不會。”

不待謝綰綰回答，他又扣住的拉拽開，神嚴肅地問：“你不是來喝酒的嗎？怎麼盡顧著跳舞了？”

“跳一會兒，等酒揮發了，咱們再去喝！”

“……”

進舞池之前，謝綰綰已經喝掉了兩大杯。唐元初看酡紅的面頰，無力地一嘆，只能隨著扭。雙臂不時隔在的周圍。阻止那些乘機湊近，明顯有著非分之想的男人。

“拜托，不要繃著個臉啊，小哥哥。”

謝綰綰跳得飛起，看唐元初戒備森嚴的樣子，忍不住拿手去他的面頰。

“別我。”

老把他當小孩兒，唐元初心里都有影了。

“呵，傲啥呢？”

看他紅著臉把自己拍開，謝綰綰想笑。

“喂，你該不會連生的手都沒有牽過吧？”

“誰說的？我有朋友的。”

謝綰綰一臉不信：“現在？”

“以前。”唐元初悶悶的說著，別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也本就不想回憶，那個因為他買不起包就離他而去的初，以及青蔥歲月里初嘗的，自尊心被碾得碎的痛苦……

噗！謝婉婉笑得一臉燦若春花：“我看你的樣子，怎麼不像有過朋友的人？”

唐元初悶著頭不說話。

謝綰綰忍不住又逗他：“噯，那你跟你朋友親過沒有？”

“……”

“沒有？”

“……”

“那你說說，你跟你朋友怎麼分手的？”

唐元初橫一眼：“關你什麼事啊？”

謝婉婉挑了挑眉頭：“我就想知道是哪個姑娘，這麼冰雪聰明呀？早早就把你這個唐僧給甩了——”

舞池里的音樂聲很大。

這幾句話，謝綰綰是湊到他面前說的。

可最后一句還沒有說完，唐元初就突然變了臉。

“不跳了！”打斷，他轉離開。

唐元初哎一聲他，見他頭也不回，納悶地停下，跟了過去。

卡座上，有空掉的酒杯。

唐元初一個人生悶氣般坐在那里。

謝綰綰隨意地了頭發，往他邊一坐，長脖子看他的臉。

“你在生氣？”

唐元初沒好氣地看，“你還喝不喝酒了？不喝咱們這就走——”

謝綰綰：“喝呀，喝。”

說著，又回頭找酒保：“再來兩杯——沉默的第三者。”

唐元初微微吃了一驚，“還要兩杯，你不要命了？”

謝綰綰咯咯直笑，“命就是用來喝酒的呀。”

唐云初無言以對，沉默著別開臉。

酒吧里的音樂聲，一刻不停，煽著人們的緒。

謝綰綰的酒癮像是被勾出來了，兩杯下肚，本就不是結束。

完全沉醉在酒的麻醉里，忘記了自己在哪里？但沒有忘記提醒唐元初，“一會兒我喝多了，你記得給我助理打電話——我的事他們會安排。”

唐云初看一眼，不說話。

當然，跟一個酒瘋子，也沒什麼可說的。

謝婉婉見他悶不作聲，笑了起來，“你說你這人，在酒吧里都不喝酒，活著有什麼意思？”

唐元初不冷不熱地看他一眼：“我要喝酒，一會誰送你回去？”

謝綰綰撇，“那行，你以后就做我的專職司機好了，我喝酒都上你好不好？我喝，你就在邊上看，我喝完，你就把我送回去。”

唐元初哼聲，“那你給我多錢一個月？”

謝綰綰亮開嗓子大笑，“價錢隨便你開呀，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兼職啊？”

唐元初沉默。

好一會兒，他說：“兼啊，我什麼都兼。”

迷離的音樂，鼓噪著唐元初的神經。

這天晚上謝綰綰到底喝了多酒，他完全不知道了。

只知道喝了酒的，與平常大相徑庭，像個瘋子似的，又吵又鬧，完了，還抓住他的手不放。

“我給你看個手相吧？”

唐元初垂眼，看著握在自己糙掌心的那只小手……

白的，干凈的，修長的，著一層晶瑩的指甲油，像仙的角，莫名到了他的心里……

“唐僧啊，你這命運多舛，挫折也大啊……”

謝綰綰拉著他的手，因為醉酒，雙眼瞪得像斗眼似的，埋著腦袋認識地瞅他。

“……好厚的繭，真。”

“……”唐元初自上而下看被頭發半掩的臉。

“繭厚，手，跟命有什麼關系，你會不會看啦？”

“手是手，命不好是命不好。”

謝綰綰跟他犟。說著說著又抬起頭來，神婆似的，神神地看著他，“我有辦法給你化解，要不要？”

還化解？

唐元初哭笑不得。

“怎麼化解？”

謝綰綰虛起眼，似醉非醉，但語速慢而清晰。

“陪我睡一晚上，我保你將來無災無難，前程似錦，飛黃騰達……”

“……”

酒吧里的音樂聲，似乎消息了。

唐元初怔怔看著的手，然后正視著。

“謝綰綰，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知道啊！”謝綰綰咯咯一笑，“唐僧啦！”

“……”唐元初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生無可地看著，聲音微啞，“所以，你是妖嘍？”

呃！謝綰綰打個酒嗝，頭垂下，直接砸在他的手心上，痛得他氣一聲。

然后，那顆埋在他手心的腦袋下，冒出一句話。

“對呀，你是唐僧，我是妖……妖要吃老僧啊！”

－－－－－－題外話－－－－－－

嗯，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