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一只黑背山狼穿過茂的草叢，循著腥味前來。它探出腦袋，弓著的腰還沒直，哧溜又了回去，夾著尾落荒而逃。

幾只食尸的紅驚起，又撲簌簌停在樹杈上，用尖利的喙去啄那些新鮮的沫。

陳越拖著兩尸走過來，往地上一扔，跟五個同伴摞一小座山。七人皆是男子，除了功力最高的一人之外，其余全是一劍斃命。

或心口，或咽，一個細細窄窄的窟窿，又順又，連點茬都沒翻起。

“都在這了，看他們著兵，應是七姑教的門人。”

陳越蹲下，一一翻找，然后嫌棄道：“果然是小門小派，連個乾坤袋也沒有，我說師姐……師姐？”

他喚了兩聲，呆立場中的顧小飛下意識回道，“什麼？”

“嚇傻了？”他在眼前揮了揮手。

“沒，沒有。”

小師姐渾污，頭發散，提劍四顧心茫然，“我就是，就是……這些人真是我殺的麼？”

“他們找上山來，本就心懷歹意，你屬于提前自衛，不用有心理負擔。再說七姑教惡名昭著，靠著千里山才勉強維持，你也算除暴安良。”陳越安道。

“……”

小師姐看看他，又瞅瞅山，沒吭聲。

第一次殺人后，多多都會有后癥，不是對腥場面的反應，而是一個平等的，自由的，自被灌輸傳統認知的社會符號，被自己親手抹掉，那種沖破秩序束縛的張、恐懼，甚至帶著一點點。

陳越瞧在眼里，不由暗自反省，會不會太快了？畢竟才十三歲。

過了半響，顧小飛似乎才晃過神，問：“師弟，我們接著怎麼辦？”

“不知道。”

“不知道？”師姐提高音量。

“人是你殺的，又不是我。”

“你坑我？！！！”師姐直接了出來。

“別激，別激。”

那貨代了新人設，玩的正嗨，道：“七姑教是小派，弟子不多，一下子了七個，肯定要過來尋找，說不定還曉得我們山派。所以我們沒多時間準備，就要面臨一場惡戰，聽說他們掌門是先天修為，實力不俗……哦對了，你可以等師父回來解決。”

“師父每次離山，起碼要三五天才能回來，未必來得及。”

“那就在陣法躲著吧，反正他們也攻不破。”

嘖！

顧小飛擰著眉頭，思考可行，確實是個辦法，但是，但是……忽想到宛如神仙中人的師尊，還有那條伏蓋山巒的青蛇……

區區七姑教，就搞的為大弟子的自己，做頭烏？

太丟師尊的臉了，連大蛇都對不住！

人一旦開了葷，就總想著味，一旦上了床，就總木耳。不知不覺，顧小飛的心態有了微妙轉變，逐漸認識到山派的強大，以及為一個強者弟子的榮譽。

“師弟！”

顧小飛張了張，頗為猶豫，終吐出一句：“我在家時，就聽過七姑教的惡名，這次正面對上，我想，我想自己接下來！”

“哦？有什麼計劃，說來聽聽。”陳越極有興致。

“沒計劃。”

“沒計劃你怎麼接著？”

“就打唄。”

顧小飛著脖子，像春蔥似的扎在那里，又白又直。

…………

山綿延千里，廣闊無邊。

山派所在，只是其中一段山脈，峰嶺九座，方圓百公里，最外圍的一座老爺嶺。老爺嶺不臨陸地，而臨水，一條牧馬河奔騰而過，向東流去匯漢江。

兩岸本有城鎮，被毀后一直沒有重建，只有廢墟村落孤立，作為進山出山的落腳點。

清晨，薄霧彌漫。

一行六人順著河岸過來，著統一，兇神惡煞，都是七姑教弟子。

十幾年前，七姑教也是正兒八經的民間法派，被政府承認的。結果老掌門死后，部爭權傾軋，聲勢一落千丈，跌到了十八線小門派。門風臟，欺鄉民，慢慢了當地毒瘤。

方正在收集證據，打算將其開除名冊，拘捕定罪。

晨間的河岸很是寂靜，青山在白霧之中，忽遠忽近。六人大步走著，漫不經心，猛地齊齊一頓。

只見河里浮著一個東西，從上游流下，飄飄悠悠的被水草纏住，正在水中打轉兒。

“郝師兄！”

修士眼力極佳，一下就認出來，連忙打撈上岸。此人皮白腫，明顯泡了許久，嚨有一傷口。

“是劍傷。”

為首之人細細查看，沉聲道：“聽聞山派擅使劍，果然不錯，郝師兄實力不低，卻被一擊致命，大家小心一點。”

“不說是個丫頭片子麼？好像才十幾歲，能這麼厲害？”

“豬腦子！誰門派只有一個人，就不能是師長所為？”

“那，那郝師兄怎麼辦？”

“留在此，回去一并帶走。”

這種涼薄無的決定，其余五人竟然沒有異議，丟下同門尸，繼續前行。

走了一段，快到村落時，順水又飄來一尸，只是傷口在前。六人住心中沉郁，穿過村莊，直老爺嶺。

沒走幾分鐘，就瞧見第三尸被吊在樹上，在眼前晃晃。

“劉師兄！”

其中一人與死者好，快步上前，手去解繩索。

嗖！

一道白忽從尸懷中竄出，在此人手上一停，跟著沒草叢，消失不見。這人慘一聲，整條手臂已經變得黑紫，毒極為猛烈。

“有蛇！”

同伴紛紛靠近，取出解毒丹給他服下，那人哆嗦了半天，命保住了，戰力已失。

“師兄，怎麼辦？”

還未面，先失一員，幾人都有些發慌。

為首之人面沉，道：“雕蟲小技而已！真要有實力，就出來打了，越是這般越證明他們沒底氣。繼續找！”

那五人無奈，只得接著搜尋。

老爺嶺不大不小，小半天就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又奔向深的龍頭嶺。他們很快發現了第四尸，同樣吊在樹上，晃晃。

這回謹慎多了，遠遠站著，一人冷笑道：“果真是黔驢技窮，以為我們還會上當？”

他出一張符箓，啪的甩過去，符箓化作一團火焰，狠狠砸到尸上，砰！

碎飛濺，火花四。

屁事沒有。

尷尬，非常尷尬……

六人怔了怔，悶頭前行。

如此轉到第七座山嶺時，共發現尸六，三無事，三有事，折損三人。半數失去戰斗力，余人已經想撤了，可好死不死的，偏偏在這時候發現了第七。

毫無預兆的，那尸就突然站在了面前

沒錯，就是的站在地上，皮青白，角裂開，雙目呆直，還發出嘿嘿的笑聲。

幾人在山里轉了數日，提心吊膽，神繃，早就無心戰。

“老大，撤吧，回去稟報掌門，帶著兄弟一舉端掉不是更好？”

“就是，我們已經探清路數了，那東西怪得很，不能貿然行事啊！”

“閉！”

領隊的也是兇人，喝道：“無名無的小門小派就把你們嚇破膽了？只敢弄些鬼把戲，到現在都不敢冒頭，有什麼好怕的！”

“嘿嘿嘿……”

正說著，那尸忽然抬起右腳，生生往前邁了一步，跟著抬起左腳，又邁了第二步。它僵直，四肢像固定在架子上，咧著大就這麼一步步走上前。

“老大，老大……”

“收聲！就算是鬼，我們也殺過不，跟我上！”

領頭的出一柄金環法刀，叮當當作響，紅大作，一步躍出數丈。

紅一閃，人頭落地，骨碌骨碌滾了幾圈。那無頭尸晃了晃，也撲通栽倒。

“哈哈哈！看到了吧，裝神弄鬼而已……”

“嗤！”

他正得意大笑，一道青忽從虛空中殺出，劍若寒星，直取咽。

這人大驚，實力確也不俗，法刀回擋，又順勢橫斬，金環叮當響。來人的神智被擾，一刀正中腹部，青衫轉瞬被鮮染。

悶哼一聲，勉強后撤，直接咬破舌尖，運足氣。

裹帶著法力的噴到金環上，邪法頓時一滯，那人方想搶攻，速度卻慢了一籌。對方步似輕煙，便上。

他只覺眼中寒萬點，飛絮滿天。

龐大的像個活靶一樣，噗噗噗，瞬間被穿了幾十，死的不能再死。

“呼哧……呼哧……”

顧小飛從法陣飛出，本想搶攻殺人，結果低估了敵手實力，落得自己負傷。猛著氣，生死一線的戰栗還沒從上褪去，就聽那邊腳步聲響，卻是二人要逃。

“咻！”

吹響口哨，白忽從草叢竄出，在倆人上一繞，結束戰局。

“啪啪啪！”

陳越拍著掌，從陣走出，由衷道：“師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我打生打死，你就在里面看著？”顧小飛怒道。

“嘖，我就是個菜鳥，出去也是送死，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

顧小飛更怒，當時怎麼沒瞧出來，這貨居然是個切黑！

左右找找，撿起塊石頭扔過去，陳越賤麼兮兮的一躲，隨即立正站好。

“師父！”

一人突然出現在場中，正是小齋。掃了幾眼，問：“怎麼回事？”

顧小飛連忙講了一遍，低著頭忐忑不安，生怕到罰。

“七姑教？”

小齋聽完，沒做任何表示，只道：“給你兩個月時間，去給我掃平七姑教。”

“啊？”

師姐差點沒嚇死，完全跟不上思路。

“自己想法子，完不就別回來了！”

…………

在兩位大魔王的悉心關（rou）（lin）下，顧小飛的長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樣。

顧玙將部分力放在這邊，更多的還是在本那里。他離開閩省后，繼續微服私訪，這日便到了江浙地界。

（是麥粒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