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起,每隔七日聆聽從昆侖傳來的鐘聲,逐漸了大部分夏國人的習慣。
一百零八下,即便敲的再慢,十幾二十分鐘也夠了。它不能讓人大徹大悟,立地佛,卻能讓人平心靜氣,寧神固魂,對修行頗有益。
于是久而久之,每到敲鐘的時候,修士們都會暫時拋開俗務,集接來自顧真人的buff。
尤其那些修旁門的,招魂引魂,捉鬼殺鬼,功率都會大大提高。
而對玉虛宮眾人來講,每見顧玙敲一次,便會嘆一次。誰又能想到,在那高高的鐘樓之上,一位絕世仙人正等著道歸來呢?
魂界異空間,靜室。
小齋坐在榻上,元神存想,識海如鴻蒙初開,虛無縹緲。
在鴻蒙之中,白如雪,青披落,一個完全相同的影,擺出同樣的姿勢,閉目與自相對。
周遭云氣翻騰,隆隆作響,一條條紫蛇劃破虛空,著白人的角劈落。
轟!轟!
數不清的紫霄雷霆,帶著浩然的剛大威勢,在天地間任意肆。每落下一道,便有一分雷氣吸白人。
過了許久,白人忽然睜開了眼。雙瞳黑,如臨深淵,穿過意識領域,直直的盯在自己上。
這道目,仿佛蘊藏了九重天的雷霆之力。以往支撐不過數息,便要潰敗,今次卻淡然不,對其對視。
大道恒久,天衍變換,恒久支撐了萬變化,萬變化也帶來了恒久本源。
前文講過,除非直接讓宇宙毀滅,重塑宇宙,再造規律,否則發生的一切變化,皆在大道之中。
《神霄大雷瑯玉書》的存想之法,是存想雷神,乃念頭而生的天地之。
小齋不按套路走,要以自代替雷神,這就是所謂的天衍變換,也在大道之。從人間來,不知過去了幾年,就算被在此,也是日日苦修。
今天,終于要摘下正果。
轟轟轟!
雷霆仍在瘋狂肆,天地似被撕裂摧毀,白人吸收的雷氣已經到了飽和,目泛紫,籠罩了小齋的元神。
痛!
難以形容的痛!
坐在榻上的形閃了又閃,差點被這一瞬間的沖擊力量擊潰。
“卑微的爬蟲,竟妄想取代本神的位置,今日就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白人忽然張口,聲音與自己一模一樣,只是著神祗般的威嚴與冰冷。
“區區偽神,靠著存想才得以形,一條啃骨頭的狗也有面皮在這吠?”
小齋面容猙獰,仿佛一條條筋骨正被人出,簡直痛不生,卻從嚨里出幾個字,“給我滾開!”
轟!
一道足以開天辟地的雷重重劈下,正落在白人頭上。它慘一聲,周的紫頓時消散。
猛然間,小齋只覺神念瘋狂跳,就像一繃的弦被狠狠拉扯,然后砰地一聲,從頭到腳震開來。
水般的雷氣與魂力齊齊涌元神,只覺視角在迅速變化,進到自己的意識領域。沒有任何包裝,赤條條的一枚元神與宇宙相連。
第一次與白人真正的面對面,只見對方站起,一派清和。
“我是你。”
“我是我。”
白輕笑,二者合一。
…………
“恭喜道友!”
庭院中,匆匆趕來的宮素然神復雜的看著這個子,首次鄭重行禮。
修士以境界論先后,習丹法,如今不過是神,對方習雷法,已然掌握神通,神仙境板上釘釘——算平輩了。
“不忙恭喜,我是個直子,有什麼說什麼。”
小齋擺擺手,不玩客套,“之前我打不過你,被你囚也就算了,現在我想討個說法,到底什麼意思?”
“呃……”
這也太干脆了吧!宮素然一時愣怔,隨后無奈一笑,道:“此事我不便言說,還是請別人來吧。”
話落,一揮手,放開制。
嗖嗖,兩道虛不知從哪個空間飛來,落在院中,卻是兩位著古樸,相貌清逸的中年道人。從散發的氣息知,赫然是兩位神仙!
“嘖!”
小齋目一轉,忍不住吐槽,唉,終于到了斗皇不如狗,斗尊滿地走的時代了。神仙啊,算上宮素然,眼前居然有仨!
“貧道云子,薩天師座下二代弟子。”
“貧道云牙子,神霄派劣徒。”
神霄派!
小齋眉間凜凜,盯著那個自稱云牙子的道人。
對方卻很淡然,行禮道:“我知你是玄皇派傳人,但也不必如此,我們的恩怨紛爭,薩天師自有分明……”
說罷,云子上前,拉拉的講了一大通。
“哈!”
小齋失笑,不知是贊是嘲,“倒也公平。”
“那你是應允了?”云子問。
“為何不應?”反問。
“好,這是天師親授的一道靈符,你元神大,不會對你造任何傷害,只會封住你的部分功力。”
云子取出一張金符箓,沒錯,就是金符!
他顯然使用不了,借用的一道地仙法力才催符箓,啪的拍進小齋元神。符箓寶一閃,無聲無息,仿佛不存在一般。
小齋皺眉,覺套上了一副枷鎖,空有雷神之意,卻釋放不出。
“這是玄皇派的功法。”
他又遞過一本玉書,轉頭對宮素然道:“以后就麻煩宮道友了。”
…………
魂界極遠,海奔涌。
數道流從四面八方飛來,匯聚到一片區域,突然間,虛空中劃開一道裂,仿佛敞開的大門。
流齊齊而,里面是跟宮素然類似的一個空間。
“神霄派的人下界了。”
“薩天師點頭了?”
“他敢下界,自是得到應允。”
“好!好!既然如此,就沒有理由阻止我們了!”
“苦熬了幾百年,沒想到還有重返人間的一天。”
“誒,諸位道友切記,此番歸去,只為道統,不可妄殺念。”
“我們曉得,只為道統。”
………………
“人生一世,草長一秋。月過十五明,人到中年萬事休。”
這句話正確與否,不做爭論,只是說編纂這本《增廣賢文》的古人,肯定不是修士。
就像靈族到四五百歲才能算中年,以如今先天如海,人仙也很常見的修行界,平均一下,起碼到七十歲才算中年吧。
不知不覺,到了仙歷二十六年。
玉虛宮的人愈發多了,安素素、鄭開心、長生、九如、陶通、陶怡、蘇行舟、榮直,還有前不久剛來的袁凌杉和王蓉,已有十位。
他們跑下塵俗雜念,進展飛快,皆人仙。
九如修食氣法,去年年底就有突破,長生修雷法,雖慢一些,前陣子也剛剛出關。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六歲,保持著最年輕記錄的頭兩名。
聽起來很夸張,但誰讓他們有個好爹呢?
丑小鴨能變天鵝,不是因為它有多努力,而是因為它爹媽就是天鵝。
灰姑娘能當王妃,不是因為勞什子水晶鞋,而是因為家本來就是貴族。
來來來,大家干了這碗恒河水!
總之,相比凰山的天下來朝,派系爭斗,熱鬧喧囂,在昆侖的生活純粹得很。十個人在玉虛宮和土兩點一線,日常往來。
簡單,卻不單調。
旁人不來昆侖,就永遠不會知道顧玙已經創造了一個文明的雛形,并在飛速發展。這種興趣,比爭權奪利有意思多了。
甚至大家公認,當土、人間、天宮三界確立,便是顧真人就地仙,白日飛升的那一刻!
轟!
一道紫雷劈在赤劍上,劍消散,九如蹬蹬蹬往后退了幾步,灰頭土臉,咬牙切齒。
“你輸了!”
長生抬頭,加大刺激:“哥哥!”
“你!”
九如瞪了又瞪,到底愿賭服輸,喚了聲:“哥哥!”
“誒,妹妹乖!”
長生跑過去,捋了捋快要炸起的,轉移話題:“早聽說雷法同級別無敵,可惜母親和父親從來沒真正打過。父親自己講,如果不用幻,只有五分把握,看來是真的。”
“呸!不是雷法無敵,是我學的不好,下次我一定勝你!”
九如持劍一指,又要再戰。
長生一把拉住,指了指上面,“噓,老爸又要敲鐘了。”
九如目轉向云端,頓了頓,忽地輕嘆,“一年多了,母親還是音訊全無,真不知怎麼樣了。”
“放心,誰有事也不會有事,我們倆可是生出來的!”
嗯?
九如聽著有點怪,這是夸誰呢?
卻說鐘樓之上,顧玙立在大鐘腳下,不同第一次的略有期待,面淡然平靜——他也了習慣。
右手往鐘椎上一搭,手掌住,沒怎麼用力,壯夸張的鐘椎就高高擺起,然后悠向前。
“當!”
“當!”
“當!”
擺的幅度特別大,花的時間也較長,每撞一下約莫有十秒鐘。上一聲尾音未絕,下一聲妥帖跟上,連綿悠遠,穿梭兩界。
這鐘,他敲了一年零五個月,撞了近萬聲。
今天也跟往常一樣,沒報什麼希,結果當當當撞了五十多下后,從魂界傳來一回應。
“……”
顧玙一怔,手中不停,隨著鐘聲擴散出去,那回應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那是最悉不過的氣息!
小齋!
(今天三十八度,熱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