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符箓燃燒，泛著青綠的，在屋子里飄飄仿若墳頭鬼火。符的波極不穩定，比前幾次還要紊，只堅持了幾秒鐘就自行消散。

黑的灰燼灑落在桌面上，安素素渾然不覺，眼神愣怔，本沒注意這次實驗效果。

跟著顧玙去土走了一趟，回來又在亭中對答，非常非常的大，腦中總徘徊著一個念頭不得解。

真人離開凰山時，都說他無，但依自己此番看來，他并非放棄了一眾門人，不然也不會建玉虛，立重樓，留下那千間屋舍。

可就是因為這點，才愈發疑：為什麼真人不向大家解釋清楚，而是自己守在昆侖，等著有緣人來投呢？

有緣，無緣，真就那麼重要？

若是等就地仙之時，還沒有人能領會，他就跟大師伯兩個人白日飛升麼？

天啊，飛升太可憐了！還要當人三明治！

“……”

素素想了許久，都想不通其中道理，坐在桌旁蹙眉沉思。

夜已深沉，玉虛一片悄靜，連蛙聲蟬鳴的響都聽不到。屋沒有燭火，也沒有明珠寶石，卻著幽白的亮，仿佛點著一只巧的節能燈泡。

素素又坐了好久，不知不覺倦意襲來，腦袋一點一點的伏在桌上，悄悄睡了去。

一向不做夢的，在今晚的昆侖月中，竟然一重又一重，接連陷了三個夢境。

第一個夢。

靈氣沒有復蘇，道法沒有重現，沒有顧玙和凰山，沒有師父和游宇，一切都平平常常。

自己在三平的那座小村子里長大，向靦腆，不善表達，父母在外務工，缺關，只有一兩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不算聰明，績排在中下游，中考發揮失利，在父母的爭吵下念了一所私人高中。長得不漂亮，瘦瘦小小，頭發枯黃，不過也有喜歡的男孩子，怯怯的著，始終不敢靠近。

混了三年，選擇上了一家平平無奇的大專——五道口職業技學院。

然后談了，畢業時被分手，在喜都找工作，租房，力的活著。蹉跎到了三十歲，仍然單，仍然掙著微薄的薪水，仍然為在省城買套房而拼命……

第二個夢。

靈氣復蘇了，大無改變，但自己沒有被收凰山，而是隨著父母到城里謀生，為當地門派的外事雜工。

后來門派收徒，自己天資尚可，僥幸被選門中，學了些淺功法。之后一直在派系傾軋，男修的覬覦中苦苦掙扎。

朝不保夕，每天都在擔心能不能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

第三個夢。

一切仿佛沒有改變，自己拜凰山，修了先天，游宇跟曾可兒結婚，但自己沒有來昆侖，而是選擇藏自我，深居淺出。

在山上愈發缺存在，別的真傳都廣收弟子，培養勢力，掌管一方權力。自己卻孤家寡人，作為凰山神又稽的傳說存在。

或許就這樣活到百歲，無疾而終；或許在某次戰斗中死亡；或許改變心意，嫁予他人……當然，也或許在很多年后，終于放下執念，就人仙。

但是，之后呢？

“唔……”

睡中的姑娘輕輕了，一縷發落，顯得莫名不安。

現世歷經二十多年，多番變遷，凰山自始自終都在執牛耳。這種強大和安樂，已經深深刻在門人、同道，乃至全夏國的認知里。

后天之上有先天，先天之上有人仙，人仙之上有神仙。

我們不怕，我們有顧真人、江仙子、翻天老祖，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愁功法不愁傳承。

可神仙之上呢，誰還曉得？

這種況，好比顧玙創建了一家公司，不斷發展壯大，人才富，資金雄厚，有著最先進的專利技，每個人都安穩喜樂。

可突然間，總裁撂挑子不干了，突然跑去外面開了家新公司，非要研究什麼新技，自然落得抱怨和不解……

求道啊，一旦志得意滿，也便到此為止。

道即是通，通才是道，非通則不足以稱道也。你懂了，你掌握了，自然就了這階段的道，然后去探索下一階段，直至達到永恒。

顧玙立天荒幻境，搞出那麼大靜，惹得萬眾矚目，但有幾人清楚真實目的？道院眾人能窺見一二，卻也看低了他的氣魄。

世界太小了，發展的再好，也是一大號新手村，

知足常樂？修士不行。

“……”

安素素猛的抬起頭，眼神恍惚了一會，慢慢變得平和清澈。

起走到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涼涼的空氣中夾著遠山的雪葉清香，整個人都明朗起來，再不似之前的郁結。

無他，就是想通了。

正如夢中景，那一個個結果都是可能發生的，自己的每一次選擇，每一次悟，都在決定命運。

就像這一次，自己不通，但被師父趕來了，于是便了第一人。

玉虛重樓，院落層疊，屋舍千間，功能繁多，可容三百仙。

將來土再行衍化，土又生出間，間生出九重天，這些又與玉虛融合，徹底變一個新世界……不知多同門還能有緣再見？多同門能悟到這個道理？

“呵！”

安素素忽然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頭，喃喃道：“世界廣大，兒長，我真的不應該，不應該。”

比起自己的大幸運，比起大道在前，比起神仙境的顧真人還在上下求索。所謂的關，也不是很難過了。

心中執念一去，頓覺渾輕松。

仿佛割掉了負面的消沉，只剩下恬靜平和，清清淡淡的一個孩子立在那里。這種覺讓安素素格外松弛，同時又涌出一微妙的反應。

頓了頓，形回落，坐在云床上擺出姿勢，很快進了忘我獨神的境界。

在凰山存在稀薄，位列唐伯樂、王蓉、袁凌衫等人之下，被公認為最后一批就人仙的真傳弟子安素素，來此不過數月，已然到了那道門檻。

月輕，映著皎好的孩子。

顧玙坐在亭中，往這邊淡淡看了一眼，又嘆息著轉到小齋上。

（克羅地亞奪冠！！！《邪不正》，嗯，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