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山出名門，見識不凡，略一思索就搞懂了幻境的質，進而也明白了對方邀請自己過來的目的——當然他沒做任何表示。

倆人沒辨方向，隨意在荒原上漫步。

吳山撿了把泥土，放在手里細細磨，覺跟人間的土壤沒啥區別，就是如墨，重量沉，顆粒較大。

他又湊到鼻尖聞了聞，泥土的腥味與草的清新混雜在一起，還蘊藏著一純正的氣。

“好！”

他贊了一聲，道：“我拜師前是農家子，跟著父親下過田，這是最上等的土，放在我那個時候，怕是要死幾個人才能搶到手。以這片土為基，很快就能自行鋪滿荒原，比現在要繁盛百倍。”

“呵，借您吉言！”顧玙拱拱手。

倆人又走了一程，吳山好像變了一個農業專家，不時采點花草，摘些枝葉，還捉住一只蜥蜴樣的爬行生研究。

這東西背部漆黑，腹部卻呈黃，在多為深、暗、冷調的土中頗為顯眼。長有五寸，拇指細，生有四足，尾尖帶著一點青碧。

有細鱗，雙眼圓大，面貌如狗，它本沒見過人，被在手里拼命掙扎，十分驚恐。

吳山把手指湊過去，那東西沒有張，似乎缺乏攻擊力，遂問：“它什麼？”

“我也不知。”

顧玙見對方疑，解釋道：“我只是作為一個推手，遵循的還是大衍之道。這世界因我而生，但其中規律，卻是自己生。”

大衍之道，五十用四十九。

他奠定本，是至尊位的一，一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后面皆是自然規律，自行衍化。

吳山點點頭表示了解，又觀察了一下小生，奇道：“這東西竟能吸附五行，算是天賦異稟。我現在琢磨不出，但日后必有大用。”

顧玙也瞧了瞧，“腹部為黃，尾部為青，吸附的應是土木二氣。我們一路走來，僅發現這麼一只，數量肯定極，而且各有不同。以此推斷，最好的一只，應該吸附全五行，呈五才對。”

他接過小生，笑道：“你我有緣，不如就你土木狗吧！”

跟著隨手一拋，小東西落在地面，哧溜竄了幾下，忽然變為墨，與泥土融為一，好像憑空消失，看來這便是它的保命技能。

一葉而知秋。

吳山觀察了幾種生，心里大概有數，腳程也加快了不。不多時，倆人到了荒原邊上，在一條大河前停了下來。

人間的水無形無，只是看上去好像白的，但這條河，卻是真真正正的白。

兩端向東西延，一眼不到頭，寬有十余丈，地勢起伏，大石矗立，水勢或湍急或平緩，在月照耀下，仿佛流淌著的態銀。

吳山站在河邊久久未，顧玙有些奇怪，問：“不過去看看？”

“不用。”

他著對岸那片廣袤幽深的墨森林，輕輕搖頭，問道：“這土有多大？”

“約莫有關外大小。”

“嗯，現下足夠。”

吳山頓了頓，忽道：“不必再走了，我心中已有定論，對你的目的也能猜出幾分。”

說罷，他竟然一道袍，坐在了河邊大石上，天空，森林，又瞧向水中，突地屈指一彈，一抓，捉上來一條大的怪魚。

此地盛衰，但并非沒有氣，五行微弱，但并非失衡。所以他召出火焰，烤了怪魚，自己先咬了一口。

魚白，香氣撲鼻，還帶著一氣，作為鬼怪的食再適合不過。

“……”

吳山閉目回味，良久才嘆道：“做了五百多年的老鬼，終于又嘗到食味道了。”

“呵呵，有無酒怎麼行？”

顧玙笑了笑，揮手變出一壺酒水，此酒非靈酒，由氣匯聚而，普通修士都喝不得。

吳山也不客氣，喝酒吃，神無比滿足，似了卻了畢生心愿。顧玙不催不問，坐在旁邊靜靜等待。

等他吃飽喝足，抹了抹，居然到一點膩的油脂，先是一怔，隨后苦笑：“竟如此真實？神仙不愧為神仙，只恨我當年冒進，不然也有幾分機會。”

他慨片刻，迅速調整過來，眼睛盯著對方，道：“這世界專為魂所設，可令魂魄化形，對也不對？”

“算是吧。”

“你造這世界，僅是第一步，接著還要鋪陳人間，上立天庭，對也不對？”他又問。

“這倒沒有。”

顧玙很淡然，解釋道：“什麼十殿閻王，三清四，是我最討厭的。土、人間、天宮，不過是讓鬼、人、仙各自有個歸屬。”

“那你為何要衍化世界？”吳山奇怪。

“此事復雜，我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我需要資源。現實世界升級太慢，很多東西無尋找，只能自己創造。”

“嗯。”

吳山點頭。

“我要磨練幻化之道，為將來的天福地做準備，兩兩相加，這是最價比的方案。”

“還有呢？”

“……”

顧玙沉默片刻，忽道：“吳前輩，您明代，可知前人對宇宙是何理解？”

吳山不明所以，還是應道：“自然是道生萬，萬依規律運轉……”

“不不，我說的是，這個宇宙！”

顧玙打斷對方，大袖一揮，四周場景變換，浩瀚無邊，星辰閃爍，二人漂浮于太空，腳下便是那顆藍的星球。

“我為神仙，自問可以突破大氣層，抵部分輻，去太空短暫遨游。而古代真仙更多，他們有沒有嘗試過？”

“這……”

吳山的思路一時沒跟上，震驚不語。

“呵呵，您出世也有十幾年，對科學系有些了解。地球、太系、恒星、銀河、黑……這些概念意味著什麼？或者說，當古代真仙飛出地球，看到這茫茫宇宙時會想到什麼？

他們會想，自己并非宇宙中的唯一生命，別的星球還有沒有文明？他們有沒有去探索究竟？魂界又是什麼存在？宇宙中只有一個魂界麼？

道，只是修士歸納總結，提出的一個命題。那道是適用于地球，還是適用于全宇宙？別的文明有沒有同樣、異樣的修煉系，他們追求的極致又是什麼？甚至于，宇宙是不是只有一個？”

“這，這……”

吳山面驚懼，五扭曲，三觀盡碎，指著他不停抖，“你瘋了，瘋了！”

“您太激了。”

顧玙揮了下手，瞬間令對方平穩，笑道：“隨口說說罷了，這是一個現代人的正常思維，如果刻意忽略，那才是瘋了。好了，您坐……”

白河流淌，墨林幽幽，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您問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我衍化幻境，完善規則，自系世界，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演化變遷。”

“你為什麼有這般念頭？”

“因為我覺得，道這個字太大了。道生萬，那反過來，萬按照自己的規律有序運轉，才形了道。

道是這些規律的總和，只能有一個。

如果修士真的道，那就意味著新的規律形，宇宙將重新洗牌，毀滅，回歸奇點，然后炸，形新宇宙。

我無法想象，什麼人能達到這種境界。甚至在它之下的天仙境，我都不能想象。

如今傳承斷檔，多有缺失，只能靠自索。我晉升神仙，還虧了您幫忙，晉升地仙卻一點思路都沒有。

所以我才推演世界，觀測滄海桑田，或許能悟一二。”

“……”

吳山徹底冷靜下來，盯了他許久許久，好像剛認識一般。

在閭山大法院初見時，他還為了道安危冒失出手，有些沖。結果十幾年后，此人的心思大到自己都不敢想象。

吳山沉默半響，終問出一句，“你想讓我做什麼？”

“這并非強求，而是選擇。您想就舍重修，我馬上為您安排。您若改變主意，不妨留下來，幫我打理一下土。待日后三界形，再度衍化，您得功德，封神證位，萬世不朽！”

“萬世不朽？哼！做個小世界的草頭神，自欺欺人罷了！”

“吳前輩，你我相多年，彼此心知肚明。”

顧玙搖搖頭，道：“您若舍得，何苦等到現在還沒解？”

一句話把對方噎住。

吳山塵心未了，一向不太清靜，多慮多思。他沒有修鬼仙的功法，也不愿投胎重修，因為不想舍棄自己的記憶。

就算投個再好的胎，將來就再大，那也是別人，跟我有關系？

所以當初譚崇岱的選擇，才會如此悲涼無奈。他不知道這個道理麼，當然知道，可沒辦法。

“……”

吳山難以抉擇，索閉目調息。

純正的氣，滋潤著全上下，宛如回到了初師門，第一次生出氣的的時候。

他心中似靜非靜，一直在斟酌。

雖然這世界很小，很虛幻，但隨著顧玙的修為提升，肯定會無限擴大，直至變真實空間。自己作為首批開拓者，不可能沒有好。

越想著，心思越，這也是顧玙找上他的原因。倘若換了盧元清、張守等人，屁咧，只會認為是侮辱。

半天，吳山睜開眼，問：“如果日后找到合適的，我能否……”

“隨您心意，我絕不阻攔！”

“那好，我就暫且答應。”

“我會盡快為您找些幫手，初期的資源收集、信息整理，就拜托您了。”

顧玙暗自搖頭，怪不得差點灰飛煙滅，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總念著好都得，這不是修道的心境——不過暫時也沒有合適的人選。

…………

吳山返回道院，只說心意已決，要借顧玙之手就舍重修，算給了一個明面上的代。

他傳授了食氣法，恩德極大，眾人紛紛挽留，但其實也沒啥好方法，他不能修鬼仙，就只能投胎。

這邊當斷則斷，吳山很有效率的告別了道院，顧玙馬上將其送土，行事種種，暫且不提。

只說老顧忙完這些，也孤回到昆侖，算算日子，自小齋走后不知不覺過去一年了。

小齋的完好，有神仙庇護，永久保存都不是問題。若是分隔兩地，還不怎麼思念，可偏偏守著一，沒有靈魂，反而涌起了很多思念之。

“唉……”

方亭中，顧玙輕輕挲著道的臉頰，嘆道：“我九死一生才僥幸超，求道一途，危機重重，也不知你怎麼樣了？”

他喃喃自語，忽又想起那個夢境，總覺得有些古怪。

捫心自問，讓他放棄現在的一切，選擇那種平淡的生活，肯定不可能。但是，讓他重來一次，在修仙長生與生活和順，兒雙全，白首不相離之間選擇，未必就不會選后者。

畢竟大屋狗胖媳婦兒，一向是男主角的追求。

“呵！”

他念起夢中景，小齋那副溫樣子，不失笑：“都說夢是潛意識的映，我也俗了一把，覺得不夠溫……不好！”

顧玙猛地一，蹭的站起。

就在剛剛，在遙遠的超越距離極限的魂界深，自己留在小齋元神中的那印記，突然消失了。

嗖！

下一秒，老顧元神出竅，遁魂界。

茫茫海，浩瀚無邊，數不清的魂穿梭流淌。他試著應，但印記似乎被強行抹去，憑著最后一點波，勉強確定了大概方位。

一道流掠過海，以令人驚懼的速度向前飛馳。

飛了不知多遠，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魂界無邊無際，他想找，又何找去？

……

玉虛峰，方亭。

顧玙看著小齋的，面沉如水，不會莫名其妙的抹掉印記，一定遇到了什麼變故。自己能保存好，又是神仙境界，幾十幾百年也可等得。

當然了，小齋是他的死之一，他可不想坐以待斃，正思索著各種辦法。

（誰說我一號斷更的，明明就更新了好嘛？不過APP上顯示沒更，反而二號有兩更，神奇……

啊，我要一波，英格蘭、法國、西、克羅地亞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