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閣老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我若不死，又怎能保石家數口人的命？此次太子謀逆，是定國公在暗中出謀劃策。太子一時糊塗，才釀出此等大禍。”

他又是吃了一驚，定國公是太子舅家，怎麽可能害太子。

“你不必驚訝，我暗下打聽過，定國公也是聽聞皇帝有廢太子之意，形勢所，不得不為太子謀劃。”

石閣老言語輕輕，臉上哀盡現。

“實際上，我們都被算計了。此布局之人，心思十分慎，也極為惡毒，顯然是個高手，老謀深算的定國公著了他的道，為父縱橫朝堂幾十年，竟然也著了他的道。”

“父親，他是誰？”

石閣老搖頭，“你不必知道他是誰，你隻需知道，太子是冤枉的，錢家是冤枉的，盛家更是冤枉的。你安生和你娘過日子，這京裏的一切，與你無關。”

他跪在地上手腳冰涼，背後滲出的冷汗，心裏有許多話想問，但一看父親那滿頭的白發，竟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父親不肯現再往下說，書房的燈亮了一夜。我在外頭守了一夜。清晨天不亮，父親就穿了朝袍出門了。午時，他的被人抬回來。”

石民威眼中泣淚，哽咽難語。

青莞聽罷，眸幽深，道：“你可知道太子如何謀逆？”

石民威咬咬牙道：“皇帝偶染風寒，太子侍疾，親手端上一碗藥，皇後試藥，隻一口便當場吐。”

“藥是我祖父所開？”青莞追問。

石民威點頭：“刑部暗查，確是錢太醫所開。”

“而後呢？”

“當日，在太子府抄出龍袍一件。就在太子喊冤時，京機衛戍得到消息，盛將軍未得聖旨，便領兵進京，已在百裏之外。”

青莞瞬間明白過來。

外夾攻，皇帝便以為衝著他的皇位而來，於是，一場雨腥風就此掀起。

一，一幕幕，一環環，一扣扣，算計的分毫不差，是誰，在後麵，縱著這一切？

青莞冷聲道：“石閣老說被人算計，可有什麽證據？”

石民威道：“父親沒有說任何證據。但現在想來，事的蹊蹺之實在太多。”

“藥方雖是我祖父所開，但何人煮藥，藥過幾手？”青莞輕聲道。

石民威驚道：“小姐說得分豪不差。”

青莞麵冷凝：“太子就算野心再大，又豈會把龍袍藏於府？”

石民威驚更盛，暗暗咬住牙。

“盛將軍守西北大兵，未得聖旨，怎可帶兵京。”青莞說到最後，語氣中寒意森森。

石民威早已佩服的五投地。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才琢磨出來的蹊蹺，眼前這個尚未及笄的姑娘，隻短短半盞茶的時間，便發現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怪不得小小年紀，連錢福都對腑首稱奴，這子果然有過人之，非一般平常人能及。

青莞知道石民威有他自己暗下的思量，之所以將自己的聰明出來，就是想臣服他。

三個諸葛亮，頂個臭皮匠。有他在背後的幫襯，事進展的就會順利的多。

石民威輕輕一歎，“六小姐，撇開錢，石兩家的淵源不說，民威一條命是六小姐救回來的，此生願為六小姐賣命。”

“好！”

青莞目淡然，臉上全然沒有半心喜，隻輕飄飄的道出了一個字。

“回頭，我會讓錢福把許多事都告訴你。你聽完後，隻需替我想一件事，錢、盛兩家的事從何著手。”

石民威心中絞，一字一句地問道：“六小姐信我？”

青莞深看他一眼，紅輕，“我信你。”

石民威渾一凜，走到青莞跟前，深深一揖，神肅穆。

天黑月已斜，風微鳥寂靜。

青莞走到庭前的桂樹下，看著頂頭一明月，靜立不語。

福伯隨侍在後，低聲道：“小姐，夜深了，該回了。”

青莞慢慢轉過，道：“他的話，你都聽見了。”

“老奴聽得一清二楚。”

“還有一件事，我未告訴你。前幾日壽王告訴我一個消息，錢家大火前，父親已被人一刀斃命。”

“什麽？”

福伯驚到無以回複。姑爺是盛家出來的人，以他的手絕不可能……這說明。

“錢府大火絕非天災，實屬人禍，而且有人在父親的吃食裏下了藥。”青莞語調冰冷。

“是誰，誰有這個膽？”福伯厲聲道。

青莞沒有回答，自顧自道：“伯福，死有很多種死法，你我都是學醫之人，都知道不論哪一種死法，都會留下痕跡。唯獨大火，能掩蓋一切。”

“小姐，放火之人想掩蓋什麽？”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這場火想掩蓋的是什麽，錢府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青莞目深深的暗淡下去。

錢福滿臉驚，張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夜，青莞惡夢連連，睡得很不安穩，眼前有無數的人影飄過，反反複複，最後的場景仍是中箭倒下。

“啊……”

月娘聽到聲音，忙披了裳進來。小姐許久沒有做惡夢了，怎的今兒個又做了。莫非是看到了他的原故？

青莞接過月娘遞來的溫茶，一口氣飲盡，靠在床頭著氣道：“幾更了？”

“五更了。時辰還早，小姐再睡會？”

青莞搖搖頭，道：“去把燭火點著，我看會醫書。”

月娘知道小姐心中有事，不敢多勸，點著了燭火，自己拿了針線框坐在床後頭。

主仆倆一人看書，一人做針線，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了三月，天氣漸漸變暖。

宮裏傳出消息，皇帝對鎮國公府的打群架一事，很是不滿，把壽王和殷世子進了書房，大罵了一通，然後雙方各打五十大板，罰銀子千兩，抄論語千遍。

據可靠消息說，壽王和殷世子出了書房的門沒過多久，就對罵起來了。

一個說壽王而不舉，男通吃。

一個說殷賤人就會屁顛屁顛跟在八小姐後麵，問姐姐要喝。

罵得很難聽，簡直不堪耳，連宮裏的最惡毒的宮，也想不出這種罵法。

按理一個小小的世子，絕不敢與王爺板，奈何人家背後有個正得寵的貴妃娘娘。再者說，殷世子除了對壽王無理外，別的時候可都是彬彬有禮的。

倒是那壽王，吊爾郎當不說，滿的病，除了府裏十八個側妃外，邊還有個俊得不像樣的侍衛，並且把萬花樓當作了府邸。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目了然。因此，世人統統站在了殷世子這頭，背後隻道壽王仗勢欺人。

這不，聽說這一場罵，以壽王把殷世子踢進了臭水，才算畫上句號。

隨即，鎮國公府又傳出消息，世子爺秦玉昌在長子滿月酒後，又納了兩房絕的姨娘。

世子妃董氏因月子沒做好，子有些發虛的原因，出了府中的管事大權，由夫人陳氏。

據說新姨娘給董氏敬茶的時候，董氏手抖，滾燙的茶水灑了姨娘一頭一臉。世人都說，董氏的病，病得不輕啊。

消息傳到青莞耳朵裏，青莞心中冷笑。

看來後花園的案，必是董氏的手筆。秦玉昌不能休妻，隻能用納姨娘來宣告不滿。

這宅中的爭爭鬥鬥，也如朝堂一般，刀劍影，讓人看了心驚膽寒。

兩個庶足十天，府裏一下子清靜不。

郡主跟前原本有四個兒學規矩，這下隻剩兩個，其中一個還是的，也就懶得再裝門麵，直接讓人回房裏讀書，繡花。

這日青莞剛從壽安常請安回來，卻見父親第三房姨娘張氏已坐在了廳堂裏。這還是京以來，張氏頭一回上門。

青莞心中正驚訝如何會來，張氏已從懷裏遞出兩個繡帕，笑道：“無事時，給六小姐繡的，針腳糙了些，六小姐將就用。”

青莞接過來，隻一眼，眼中便有驚訝。

兩方繡帕，一方繡竹，一方繡梅，針角，繡圖栩栩，竹子在風中搖曳，梅花在雪中綻放，讓人心生歡喜。

月娘和春泥湊過了瞧，各發出一聲驚呼。

月娘的紅從來不俗，在青莞裝瘋賣傻的那幾年，的服都是月娘一針一線做的，因為用了心思，穿在青莞上，從不輸府中的繡娘。

看著這簡單的繡帕，歎道：“這幾針，若沒有十年的功夫，隻怕是不的。”

張氏微紅了臉，笑道：“我四歲便跟著繡娘學蘇繡，每日要繡滿兩個時辰，母親才能讓我睡覺。細細算起來，已有十多年了。”

四歲便學做紅，庶的日子果然難熬，比起府中那兩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青莞心中一，故意裝著心疼的樣子，牽過張氏的手，三指上的脈，淡淡道：“誰知道這樣一手鮮亮的活計……”

脈相傳遞到指上，青莞心中咯噔一下，話隻說了半截。

張氏不明就裏，笑道：“六小姐怎麽不說了？”

青莞霍然抬頭，朝月娘看了一眼，掩飾道：“誰知道這樣一手鮮亮，是多汗水辛苦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