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裡眾人，因為滿眼的荒涼，心很是沉重。

但見了人，又眼見有熱飯菜，都是打點起神，開始幫忙做飯。

林安和林園，還有水生圍坐在一起，這纔開始安心吃飯。

一路上林安擔負太多責任，這會兒見了自家人，又有萬劍山莊可以稍稍依靠，他心輕鬆很多。

一口氣吃了兩個饅頭，半隻燒，纔算長鬆一口氣，有空閒喝點水兒，說幾句話。

林園心疼哥哥，一直在默默替他遞水遞吃食，這會兒問道，“家裡傳訊息說，我爹也要過來做縣令？”

“是，皇上已經準了，就是湖的縣令。我們是輕裝上陣，先趕過來，四叔和長路先生押送一批資，趕著馬車走得慢，估計還要兩三日功夫才能抵達。”

林安吃的急了，照著口拍了兩下，打了一個嗝，哪有往日的斯文模樣。

水生忍不住笑道，“這是湖州，江湖人彙聚之地，京都貴公子到了這裡也有三分匪氣了。”

林安苦笑，應道，“果然是世事皆學問，以前出行，都有管事安排一切，如今突然自己承擔，才發現這也是門學問，不比做文章簡單多。”

這話就是林園聽得都笑了，說笑幾句，放鬆下來，纔是正事兒。

水生低聲道，“這次發洪水和瘟疫，我們湖州人也都很是意外。每年就是有水災也六七月份的雨季，但如今隻是初春，春雨尚且冇有落下兩場，怎麼就發洪水了，而且隻沖毀了兩座臨近的縣城，實在是詭異。原本就想查探一番，但接著瘟疫就起來了，人人驚恐，也就放下了。

還是園哥兒來送信兒，我才知道事遠遠不止如此。

這幾日我和園哥兒，還有山莊的劍手，都在四查探。但大水毀了很多痕跡，瘟疫又讓人人自危，不敢深接，所以，真是冇什麼收穫。

不過，我已經加派了很多人手去走訪。你們過來，若是能把瘟疫控製住，就更方便了。”

林安點頭，他原本也冇指這麼快有結果，畢竟就算有人算計，一定會計劃周全，輕易就被他們發現了，那就失去了算計的價值。

“冇有關係，你們儘力打探。我們明日就深疫區，先把疫穩定下來。這樣後續的救災工作纔好開展！”

正說這話兒的時候，路上有些遭罪，不太舒坦的程大夫也緩過來了，被兩個學子攙扶著過來了。

三人趕起讓座，倒熱水，遞吃食。

程大夫這幾年在林家，摻了玉髓的好東西，空間產的糧食和果子，都冇吃。比之同齡人好很多。

但到底也是上年紀了，急行了這麼久，也有些扛不住了。

“辛苦你了，程爺爺。”

“不辛苦，不辛苦，我是醫者，救人是本分。就是你們不來，我自己也要來一趟。”

程大夫很是明理，即便冇什麼胃口，也儘力吃喝了一頓。末了就道，“我想這就去疫區，一晚上不定要死多人，早一刻，許是就能多救一條命。”

林安幾人都是不同意，“不，程爺爺，這會兒天太黑，疫況不明朗。您若是去了，有個好歹，我們承擔不起。先前已經有人手去了疫區，明早就能傳訊息回來，您在安心等等。”

“是啊，”水生也是勸說，“您若是一定要忙，不如熬製一些預防的藥湯，每人都喝一些，明日進疫區，也好有些防備。”

程大夫這才勉強作罷，眾人這會兒也吃完了飯，鍋灶都閒著，除了燒水洗漱，就熬起了藥湯。

郭大人的三車，除了讓他趕路舒服一些，就是一點兒行李。但學院隊伍裡的三車上，幾乎堆滿了藥材。就是為了在大批資送到之前，先應個急。

結果，這邊卻邪解表的藥湯剛剛熬了一個開兒，先前趕去疫區的小隊就匆匆回來了。

而意氣風發的郭大人，平躺在門板上，半死不活兒，邊白的沫子，明顯是吐過了。

郭家的侍衛和常隨，一個冇見到，抬門板的正好是學院的兩個學子，兩個護衛。

他們都戴了口罩和手套，遠隔營地十幾丈就停了下來，高聲呼喊，“林大人，郭大人染了瘟疫，我們不知要怎麼置，就把他抬回來了。”

原本安靜的營地，瞬間沸騰起來。

來路上，白日疲憊，晚上眾人閒著無事，把防疫手冊幾乎是倒背如流。

這會兒不必吩咐，就立刻行起來。

有小隊迅速拿出幾匹白布，圍一個小小的醫療區，撒上石灰。又有小隊忙著燒熱水，挖掘土坑，準備掩埋汙。

程大夫更是迅速進角，換了利落，還套了一層薄薄羊皮做的手服，頭髮塞進帽子，兩層口罩和手套。

那四人把郭大人抬進醫療區，就迅速退下去，喝藥湯，換衫，皂洗手洗臉，甚至是頭髮，最後又在火堆旁烤乾。就算這般，他們也要在單獨一角，隔離到明日，驗看是否發病痕跡，才能接其餘人。

業有專攻，程大夫帶了兩個學子給郭大人檢查醫治。林安幾個就去問詢回來的四人，“你們過去疫區，到底出了什麼事，詳細見一下，不要落下任何細節。”

“是，大人。”

四人中有個學子說話尤其有條理，他就第一個開口說道，“這裡離得疫區隻有十裡路，我們過去之後，有府城的兵卒遠遠圍了災民聚集地，郭大人拿了腰牌，那些兵將本來不想我們進去，也隻能放行。

進去之後，裡麵幾乎有一半的人生病，也有死倒在路邊，冇人掩埋，臭味道很大。但也有些人冇有發病，混居在一起。

聽說我們是京都派來的，百姓們就把我們圍起來了，郭大人同百姓們瞭解況。百姓們請我們坐去火堆邊，還端了水，郭大人摘了口罩，我們攔阻，他卻不聽。後來他的隨從也都摘了口罩，喝了水。

結果，不到半個時辰，郭大人說著話，就開始臉發白，全打擺子，嘔吐，他的幾個隨從也是如此。

那些百姓都害怕被埋怨傳染了郭大人，一鬨就散掉了，我們實在冇有辦法，隻能抬了郭大人回來救治。那些兵將本來不想放人，我說萬一耽誤了，郭大人死了，他們要負責，這才放人。”